被他握住手,仿佛被他包裹在溫暖的臂彎裏,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踏實與安心。


    榮錦棠似乎很喜歡牽著人走,起碼每次同付巧言散步,他就是這樣。


    他們的手交握在一起,晃蕩在碧波湖瑩瑩水光裏,往無憂閣去的後半程兩個人都沒言語。


    此時無聲勝有聲。


    等回了無憂閣,榮錦棠直接領著她去了偏殿,他過來這邊一為避暑,二為火鳳營,所以沒怎麽叫敬事房準備侍寢的寢殿。


    在他的心裏,目前最重要的是國事。


    可突然在淑太貴妃那瞧見付巧言,他又臨時改變了主意。


    見了她,不把她帶回宮裏,他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他腦袋裏已經塞滿了整個大越的事,實在無暇去想那到底意味著什麽。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順應本心,順其自然。


    為什麽非要想出個之乎所以呢?


    沒準備寢殿,就隻好臨時使用偏殿,好在張德寶機靈,在他叫付巧言回來的那一刻就已派人回來打掃了。


    榮錦棠道:「你且先去午歇,等朕這邊忙完再叫你。」


    他說罷頭也不回就走了,留付巧言傻愣著站在偏殿,茫然問晴畫:「所以陛下叫我過來,是睡午覺?」


    晴畫是第三回 見榮錦棠,往日裏付巧言侍寢都不用帶宮女,所以她也不解這是怎麽回事。


    倒是張德寶會做人,過來笑眯眯道:「選侍不用拘束,這邊剛已經打掃一新,選侍先休息休息,茶果點心都已經備來,選侍看得用不得用。要是有事且叫小宮人去忙,她們可聽話得很。」


    這會兒寢殿外還守著兩個小宮人,沒得吩咐都不敢進來。


    張德寶看著一團和氣,對手下人管教極嚴,這幾個小宮人哪怕都是甄姑姑的下屬,也要聽張德寶這上監調遣。


    或許是因為淑太貴妃的緣故,張德寶對她一直是客客氣氣的。


    他的這份客氣可不是表麵上的,言行舉止一點差錯都無,付巧言也不會去得罪這個榮錦棠身邊的大紅人,每次都很有禮數。


    「多謝大伴關照,」付巧言笑道,「我這也沒什麽值錢玩意,還請大伴不要介懷。」


    她話音剛落,旁邊的晴畫就把荷包遞到張德寶袖子裏,這也是宮裏一般的規矩,直接把禮上到手上總是很不好看的。


    張德寶摸都沒去摸,隻笑眯眯拱了拱手:「多謝小主抬愛,那咱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說罷彎腰退了出去,麵子上的事依舊沒有任何差池。


    等他走遠了,付巧言才去點晴畫:「瞧瞧人家。」


    晴畫臉上依舊笑意盈盈,仿佛一點沒往心裏去:「小主,你且瞧他對你這個樣子,對別人可就不了。」


    付巧言坐到窗棱下的茶桌旁,見杯子裏的茶都已經倒好了,正是不冷不熱剛合口,不由感歎一句:「你瞧見過?你看這乾元殿的宮人,多周到體貼。」


    晴畫皺皺鼻子,過來給她切橙子。


    「她們隻瞧您是選侍,那像我和晴書是瞧您這個人。」


    「小主您可不知道張德寶,別看二十郎當歲的年紀,就連寧大伴也要同他客氣呢。」


    寧城可是長信宮的太監,比馮秀蓮還高了兩級,實實在在正當紅的人物了。


    付巧言這會兒一點都不困,剛也沒太吃飽,就邊喝茶邊等她切好果盤:「哦?」


    晴畫別看平日裏不出去,事情知道的一點都不少:「寧大伴是後頭才到陛下身邊的,要不以前是先帝爺身邊的老人,資曆又比張大伴高,說不得誰做這太監還不一定呢。」


    付巧言點了點頭,自覺小瞧了晴畫。


    這一年半來同她在長春宮和和樂樂的,倒也長大了。


    「小主您瞧他剛才那樣子,轉頭就不是他了。晴書說前頭咱們準備行李,張大伴訓蘭淑女跟前的芳年跟什麽似得,就因為芳年多帶了個小包袱,他就不樂意了。」


    這事付巧言倒是不知道的,她隻管自己宮裏這一畝三分地,外麵的事情很少打聽。


    這幾月蘭若瞧著不如以前活躍,付巧言覺著她心思重,也就沒去找她。


    隻老聽晴書念叨她跟前那個芳年,脾氣硬得很,看著好凶的。


    付巧言沒往心裏頭去。


    總跟她也沒關係,就沒怎麽問,這會兒又聽她提芳年,不由就有些好奇:「都帶了什麽?」


    晴畫搖了搖頭,又去剝桔子。


    「這個晴書也沒看見,隻後來芳年苦苦求了,又哭又鬧的,張德寶一看耽誤了時候,就叫她帶上了。」


    晴畫皺了皺鼻子,學晴書的語氣:「哎呀張大伴轉過頭來跟我說話的時候,就又是笑嘻嘻的彌勒佛了。」


    付巧言「噗嗤」一聲笑了。


    晴畫見她高興了,就把剛做好的果盤往前推了推:「他呀,就是個人精。眼看小主得淑太貴妃的青眼,就客氣客氣抬個手給個方便,可是勢利得很呢。」


    付巧言又怎麽不知道呢?這宮裏,人人都是如此。


    她就著夏日裏難得的悠閑午後,用了茶,品了果,認認真真歇了午。


    這一覺睡得極香。


    夢裏繁花似錦,玉翠琳琅,十裏青山如黛。


    等她朦朦朧朧睜開眼睛,卻發現一個英俊的麵容近在咫尺。


    付巧言一愣:「陛下?」


    她有些睡蒙了,突然換了個地方,她一點都沒不適應,照樣睡得迷迷糊糊。


    榮錦棠已經忙完了中午的政事,本來想過來叫她去賞花,結果剛一進來就被她身邊的大宮女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當時場麵一度很尷尬。


    那宮女可能沒想到進來的是他,而他也沒想到她身邊的宮女這麽體貼。


    甚至連午睡都不能打擾。


    榮錦棠一進來就麵無表情的,晴畫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急得一頭汗。


    「陛下……」晴畫心一橫,當即就跪了下來。


    榮錦棠擺了擺手,叫她安靜些,自己也輕手輕腳走到床邊。


    夏日裏天熱,晴畫沒給拉上床幔,讓微風吹拂進來消暑。


    小姑娘頭上的發髻還在,隻腦後的頭發都散了開來,她穿著小衣,正蓋著薄被酣然入睡。


    似乎在做著什麽美夢,她的臉上是那麽安逸,小臉紅彤彤的,一看就知道睡得香甜。


    榮錦棠隻覺得剛才處理政務的那些煩躁都不見了,窗外是碧波湖規律的波濤聲,身邊則是安然入睡的少女。


    他索性也不走了,直接坐到床邊,就這麽看著她睡。


    晴畫在旁邊緊張的都快瘋了,她倒不怕跪,隻是叫皇上這麽看,小主怎麽還不醒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周公聽到了晴畫的祈求,他動了動浮塵,沉迷在夢境中的付巧言可算是悠悠轉醒。


    不過人是醒了,意識倒還是在夢裏,她迷迷糊糊半坐起身來,自言自語道:「難道我還沒醒,怎麽會是陛下?」


    榮錦棠笑:「怎麽不能是朕?」


    付巧言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她的眼睛大而圓,既不是鳳眼,也不是杏眼,卻氤氳多情,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榮錦棠伸出手去,幫她順了順耳邊飛舞的碎發:「你倒是心思淺。」


    心思重的人都睡不好,這還是突然換了地方,換了常人更是睡不著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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