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莉修女——”在離別之際,夜瞳最舍不得的就是撫養她多年,比自己母親還親密的修女們。


    “夜瞳——”葛莉修女端睨這個麵容如花似玉,且已長得亭亭玉立的女孩,她心中有著深深的不舍!不過,她知道夜瞳的命與她們不相同,她並不屬於天主,天主並沒有召喚她一生奉獻於教廷。但是——在十七歲以前,她卻完全以“神學”的教育來教導夜瞳。


    這是一個錯誤嗎?


    外麵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夜瞳懂嗎?夜瞳了解嗎?


    “不管如何,夜瞳——請你記住,永遠別忘記天主的愛——人與人之間也是要有愛,沒有愛是無法活下去的。”葛莉修女蹲下身子輕撫夜瞳的麵頰。“好好地愛你的丈夫、你的家庭……願天主保佑你!”


    “修女——”夜瞳激動不已。


    “用愛做武器,就能抵抗外麵的邪惡世界,你不比外麵的小孩差,在我們的眼中,你是最好的、你是最聖潔的,你不封閉、你是充滿善氣的。天主愛你——”葛莉修女一語雙關地說。她心知肚明夜瞳的恐懼——她也不知道如何麵對她的將來。


    不過,修女的話,輕易地化解了夜瞳的恐懼。是的,隻要有愛——愛才是這世界的唯一。


    她不再害怕了。


    抱著手中的小醜娃娃,她對未來充滿希望。


    她愛旭傲,旭傲一定也愛她……她是如此天真。


    ※※※


    今天,是青龍幫的“世紀婚禮”。


    不過,這婚禮實際上應該是從昨日午夜就開始了。


    要把夜瞳從修道院迎接出來,再回到青龍豪邸,所需的時間太長;而依習俗新娘正午前便須到達宅邸,隻怕路程遙遠苦了新娘子;故青龍幫的人,深夜就到達了修道院。


    尤其,身為未來主公夫人,她的衣著豈能隨便!這傳統的日本新娘和服,據說要穿上十幾件以上,實在難以想象!


    島田阿桑是水穀正彥特別安排來服侍夜瞳的,她對傳統的日本禮俗相當有研究,同時她也是一位食古不化的老太婆,對人相當凶悍。她向來是習慣大呼小叫的人,這次卻莫名其妙地放低音量,而且,顯得慈藹疼惜,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難道——眼前的女孩無形中融化她了嗎?


    主公夫人就像天使,不僅美若天仙,美得讓男人屏息,不!連自己看了她都會心生疼惜之意呢!她清純又善良,而且,還如此謙遜、溫柔,在她身上,看不見驕傲的影子。“主公夫人,你必須一絲不掛地穿上和服——”島田阿桑很尊敬地稱呼夜瞳,她清清嗓子道。


    夜瞳的表情就像是撞見了魔鬼。赤裸著身子?這是敗德的行為!在修道院這麽久,修女是不準她們裸體的。“不……不……”她本能地抗拒。


    島田阿桑不由得哈哈大笑,這女孩以她的真心服人,她打從心底喜歡夜瞳。“別怕,你必須要這麽做,等會兒十幾件和服壓下來,包你喘不過氣——”


    “但是、但是……”夜瞳杏眼圓睜。


    “主公夫人,這年頭像你這樣的女孩還真是罕見呢!”島田阿桑不動聲色地走向夜瞳。“你可以把我當作你的母親,這樣你就不會不好意思了——”見到夜瞳還是猛搖頭,她又遊說道:“拜托,天底下哪一個人不是赤裸的生與死,你們說耶穌是神,難道他不是裸體來到世上——”


    在夜瞳思索間,島田已經衝向夜瞳,任夜瞳尖叫也無用。半晌,夜瞳一絲不掛地站在島田麵前,她雙眸閉著不敢睜開,接著一件白和服套在她身上,島田蹲在地上,在她的腰上係結。


    夜瞳滿臉通紅,島田阿桑興奮的聲音傳來。“你真是美!我替主公高興,光看你婀娜多姿、毫無瑕疵的嬌胴與肌膚,我相信他一定會愛上你!”


    旭傲愛她……


    一想起旭傲,她的丈夫,夜瞳隻管臉紅心跳,任何事都忘得一幹二淨。


    島田一拍掌,多了兩位隨從謙卑地為這位“黑市夫人”服務。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當一切大功告成時,島田阿桑滿意地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主公夫人,我發誓,你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


    “該出發了——”島田注意到啟程的時間已到。“快!現在是吉時,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發現夜瞳堅毅的臉龐,島田好象看到夜瞳如古代日本武士般堅忍不拔的性情。


    葛莉修女將一個雕刻精細,栩栩如生的十字架項鏈掛在夜瞳的玉頸上,上麵有耶穌受難的雕刻圖,她說:“你是天主最愛的小孩,天主會與你長在。”


    夜瞳再一次細細環顧這間伴了她十七年歲月的修道院,她感傷不舍的心悸動著。她什麽也沒帶,除了後來水穀正彥送她的禮物外,她隻帶著母親黑雪姬送她的小醜娃娃,以及為了要留作紀念的修女服和伴著她多年的舊聖經。


    踏出修道院後,將有截然不同的人生迎接她……她將是黑社會的“霸主夫人”。


    數十輛加長形的勞斯萊斯黑色轎車,整齊排列著迎接主公夫人;上百位衣著整齊筆挺的保鏢捍衛著夜瞳,一路順利地回到水穀豪邸。


    ※※※


    象征黑道氣派的加長形轎車,正往青龍邸大門前進……水穀旭傲一身正式傳統新郎倌的穿著,更顯得英氣逼人,帥氣非凡,不過——他一張麵無表情的臉,深黑色的眼睛,欲冰得好象可以凍死人地注視著落地窗外。


    “主公——”三浦友光垂首。“新娘的禮車——”


    “我看見了。”雖是平平淡淡的語氣,但卻令人感到凶惡。


    三浦友光做出一個“請”的大手勢。“主公,迎接新娘了!”


    水穀旭傲的臉色灰暗,不,我絕不承認她!他緩緩旋過身子下樓……


    水穀旭傲真想當場逃婚!如果不是他天生大風大浪也不能讓他折腰的傲然身骨;如果不是他永遠能麵對任何人生衝擊的自尊,他真的會轉身就走。


    她的手中——真的抱著一個小醜娃娃。這成何體統!有哪個新娘子在婚禮中還抱著小醜的?水穀旭傲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鄙視。


    “她是在玩家家酒嗎?你們為什麽不把她手中的小醜拿掉?”水穀旭傲咬牙道。


    “主公,這是老幫主允許的,他說:隻要新娘高興,一切都無所謂。”三浦友光無奈地解釋。


    可惡!“什麽跟什麽!到底誰是老幫主的孩子?爸爸竟“聽從”她?”水穀旭傲麵露凶狠之色。


    “主公——”三浦友光把一切都看在眼底,他也無話可說。


    水穀正彥坐在大廳的主位,他欣喜地看著一切,他的美夢就要成真了。


    一步一步,新郎與新娘兩人越來越近,直到——他們的四目相交……


    ※※※


    水穀旭傲威風凜凜,英姿颯颯,如天神般唯我獨尊,真真實實地站在夜瞳麵前。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彷似將全世界都踩在腳底下的男人。


    生長在修道院中的她,雖然隻見過彬彬有禮,溫和如春風的修士,但是,她對男人的認知並不貧乏;這得歸功於修女的教導,和聖經兩性上的提示。


    第一眼看到水穀旭傲,她的靈魂在悸動。她的丈夫絕對是不可一世、男人中的男人——他英俊挺拔、又高又壯,五官立體顯明,挺直的鼻子,黑又濃密的頭發,削瘦的下巴,高聳傲慢的額頭,抿緊的薄薄雙唇——完全不懂笑為何物的嘴。吸引人的亮麗黑瞳總是熠熠生輝;好象被濃濃的陰霾遮住,更像是深藏不露的刀鋒。


    他——莫測高深,無人能透視他的靈魂與心思。


    他——冷漠無情,像會殺人於無形的眼瞳,令夜瞳噤若寒蟬。


    天!他的妻子——水穀旭傲的心髒彷佛停止了。


    他錯了!她長得根本不像小醜!


    她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子——一身昂貴的日本和服,把夜瞳襯托得如此高貴優雅;


    她有著令人無法抗拒的端莊氣質。而她身上所散發出迷人的清純及親和力,才是最駭人的魅力。


    他必須承認,黑夜瞳是個傾國傾城的小美人。


    他是堂堂的黑道霸主,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但是——她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


    優雅、燦爛、富有朝氣、脫俗,就像是盛開的粉色櫻花——讓所有的人失了魂,為之傾倒。


    她像櫻花。她有櫻花的味道——有女人成熟的身體,但她的眼睛卻又散發著無邪、純潔,以及——她對他無比的信賴。


    他——是她現在和未來的天、地及生命。


    不過,他厭惡她的聖潔。


    他討厭她的虛假。


    就是她像孩子般的純真麵容,輕易地欺騙了他的父親;她有天使的外貌,但是卻有像毒蛇一般的心。


    她是惡魔。


    夜瞳感到不尋常,前所未有的情愫泛濫。不!這是壓迫感。他帶給她不是濃情萬千的感覺,而是極大的威脅?雖然夜瞳不想這麽承認,但是,赤裸裸襲擊她的……是恨?


    水穀旭傲的眼光閃耀著凶殘,不是溫柔及疼惜。


    她在害怕?她怕他?雖然厚重的和服遮住她弱不禁風的嬌胴,但是他深深感到她正“毛骨悚然”。


    夜瞳本能地將手中小醜抱得死緊……水穀旭傲循著她抖動的動作,第一次終於可以仔細地瞧瞧他一直很好奇的小醜娃娃——


    這小醜好舊,它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就連它的頭發,原本應翹起來的兩根鳩鳩,一邊也垂了下來。它的臉,骯髒無比……天!水穀旭傲的心涼了半截,她到底是從多封閉的世界走出來的?哪一個女孩不愛新潮、時髦、流行?她們絕不會把一個應該丟進垃圾桶的小醜當作心肝寶貝。她這舉止,究竟是……


    夜瞳注意到水穀旭傲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手臂上,她嘴角泛著笑容。是的,一定是她的丈夫也喜歡她的寶貝小醜……她該怎麽表達她的喜悅呢?尚未考慮這是否是個合宜的舉止——她已衝動地將小醜娃娃遞給水穀旭傲。


    這個讓新郎倌錯愕及眾人吃驚的舉止,配上她濃妝豔抹仍遮不住的幼稚表情,讓水穀旭傲幾乎要吐血。“你喜歡這小醜,就給你抱……”謝天謝地,吵雜的人聲,讓他再也聽不清楚她清脆又嬌滴滴,卻令他生厭的口吻。


    幸好,觀禮者都是見過世麵的人,懂得視若無睹,隻敢暗笑,但仍裝模作樣地恭賀。麵對竊竊私語,以及戲謔的容顏,黑道霸主的反應是——繼續不動聲色地抱著小醜。


    他的威嚴令人懾服,所有的人立即鴉雀無聲——虎虎生風的水穀旭傲,竟然“替”新娘子抱著小醜娃娃?


    島田阿柔和三浦友光乘機扶他們麵對麵坐下,百餘位黑社會幫派及政官商要人士,也繼續共同見證日本第一幫派“水穀組”霸主的世紀婚禮。


    躲在黑暗角落中的,不乏青龍幫的敵人。與青龍幫是死對頭的“藏橋組”公子藏橋清原,也在遠方偷偷地觀望……藏橋清原一直是水穀旭傲最大的天敵,他們雙方為了爭奪地盤及擴展勢力,使得他們之間不斷上演“龍蛇爭霸”的局麵——


    水穀旭傲的妻子真是美!烏溜溜的長發,櫻桃小嘴,明眸皓齒——為何水穀旭傲總能集好運於一身?既擁有黑道勢力,又能娶得美嬌娘……藏橋清原的眼睛不覺駐足在夜瞳身上,無法離開。


    儀式緩緩地進行著——


    在日本古禮的宣示下,他們成為夫妻……


    ※※※


    冗長的世紀婚禮終於結束時,早已夕陽西下,除輝射入青龍邸,櫻花林內粉色與黃色交輝映,散發出不屬於這世間的光芒——它是人間最美麗的天堂。


    夜瞳經過長廊時,玻璃正反射出這片人間天堂似的美景;她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


    這比磅礡的山勢或是一望無際的海洋,都還令她蕩氣回腸,渾然忘我。


    櫻花林——帶給她強烈的震撼。


    “很美,是不是!”島田阿桑的聲音由夜瞳耳際傳來。


    夜瞳嚇了一跳,驚覺自己的失態,她低下頭。“對不起,我……”才經過青龍邸的長廊,她已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她覺得什麽都好新鮮。


    “你跟我道歉幹什麽?”島田阿桑覺得好笑。“你現在是萬人之上的黑道霸主夫人,你有權力做任何事,我們無權幹涉。夫人,所有你說的話及所做的事都是對的。”


    “我……”夜瞳疑惑,一切都與修道院不同,難道這就是“外麵的世界”?有權就可以為所欲為?


    “夫人,這片櫻花林是主公的最愛,你以後有的是時間可以好好陪主公逛這座近三頃,號稱日本最大的人工櫻花花園。”島田解釋著。


    講到水穀旭傲,夜瞳就像情竇初開的少女,滿臉通紅不已。島田阿桑看著,不禁要嘲笑她。“夫人,現在可不是臉紅心跳的時候,夜已深了,我得趕快替你裝扮,等主公召喚你。”


    是洞房花燭夜嗎?


    瞧著夜瞳花容失色的臉,於是島田向她鞠個九十度的躬。“夫人,請容許我碰你的手臂,拖你走——這樣會比較快——”


    島田絕對是盡忠職守的好仆人,她迅速地脫光了夜瞳身上的十幾件和服,將她丟進水池裏。然後她被套上一件櫻花顏色的和服,她的秀發被梳得好直——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


    水穀旭傲的豪寢。


    一個完全日本化的現代和室,占地五十餘坪,豪華又不失簡樸。雖是完全單調的原木色彩,但所采用的裝潢全是高級木材,這間豪寢價值上億日圓。


    而寢室的另一麵,完全由厚重的玻璃落地窗隔間,窗外是翩翩飄落的櫻花花瓣——水穀旭傲賞櫻的時間不分四季、不分晨昏……他喜歡一有空閑時,就能看到櫻花。


    仆人離開後,水穀旭傲就筆直地站在落地窗前,連和室正中央的大床也不看一眼,彷佛大床礙著了他——從今以後,他再不能孤枕而眠。


    他的目光不經意瞄到他隨手扔在地上的小醜娃娃……


    門外仆人通報“她”已來到。


    水穀旭傲立即回首,露出猙獰的笑臉——他絕對歡迎“她”。


    ※※※


    站在主公和室麵前,夜瞳仍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子。不過,過了今夜,她應該被稱為妻子,而不再是新娘了。


    現在——她準備為她的丈夫獻出她的貞操。


    隻要拉開這扇木門,水穀旭傲就在裏麵——就算念了千萬遍讓自己內心平靜的禱告辭,但此時此刻夜瞳還是嚇得不知所措。他是她的丈夫,她本來就該為他“獻身”……但是……天主!她真的嚇死了!


    怎麽辦?怎麽辦?來不及了,隨從已將和式木門拉開,她被推入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室中——


    然後,仆人又把門關上。


    ※※※


    夜瞳的眼前一片黑暗。


    她的心髒好象要跳出來似的。


    旭傲呢?他在哪裏?為什麽不過來接她?為什麽讓她孤零零地被黑暗包圍——她雙拳緊握,過了許久終於提起勇氣。“旭——”話尚未說出口,便被打斷了。


    “別開燈,小修女!”一個暗啞低沉的嗓音傳來,當他叫她“小修女”時,聲音充滿了輕佻與譏諷。


    夜瞳的心一沈,她聽見了他在床上翻身的聲音,顯然床的位置,應該離她有一段距離;她又聽到他發出了個“噓”的聲音。


    “你——”


    水穀旭傲傲慢地笑了。“小修女,你不覺得這樣有情調多了嗎?”


    夜瞳的眼睛漸漸適應黑暗後,她依稀能看見——水穀旭傲的懷中,抱著另外一個女人。


    他——正在撫摸那女人的胸脯,而那女人為了避免自己叫出聲,隻好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嘴巴。


    “情調?”這麽挑逗的用法,她在修道院可沒聽過。


    也好,趁見不到他的人,她可以壯壯膽——把自己的真心話說出來。天主保佑她!


    “是的,黑夜很有味道……我……”夜瞳咽了咽口水,她這一番話,令水穀旭傲停止了對懷中女人揉捏的動作,像豹一樣瞇起了雙眼。


    “我雖然是在修道院長大,但我並非無知,修女們教了我們很多東西——我會至少五國以上的語言,我也懂得醫術、算術,我會種菜、做飯……”他們的呼吸,在黑夜中顯得無比沉重。“我有自信能夠做好青龍邸夫人。”


    頓一頓氣,她又續道:“謝謝你之前送我許多禮物。現在,我最欠缺的,或許就是不知道如何“順應潮流”,不過,我會好好學習,請別瞧不起我。”


    水穀旭傲的眼睛散發出陰光。


    “在我的信仰中,我知道婚姻是神聖的,我要做一個聖潔的妻子,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回饋給我的丈夫,不過,我向天主起誓——我絕對是聖潔的。”


    天知道,當她說話時,她其實是緊握著胸前的十字架項鏈。她一直不願拿下這條項鏈,連新婚之夜項鏈還是伴著她。


    “聖潔?”他重複這“高尚”的名詞。


    水穀旭傲緊抿的雙唇上揚。“好笑,我好象在聽演講,這麽說來,你還是聖潔及神聖的“小修女”嘛!”這些話讓夜瞳瞪大雙眼,他的言語在殺人!“搞清楚!我要的是能在床上滿足我的妻子,我可不要冰冷的、自以為是、自命清高的淑女。”無情的話,像利刃般刺進夜瞳的心髒。“對一個我深惡痛絕的女人,我趕她走都來不及了,怎麽可能送她任何東西。”


    這是噩夢!夜瞳希望這隻是一場夢。


    可是這噩夢還沒結束。“說!”他以審判犯人的口氣道。“你怎麽誘拐我的父親,讓我父親對你唯命是從,送你無以計數的金銀珠寶?難不成,你們之間——”


    太過分了!“不——”夜瞳高亢地尖叫。“你怎能侮辱我,你是我的丈夫啊!你怎能汙蔑我?”


    “為何不能?我是稱霸日本的黑道霸主,我要人生就生,我要人死就死!”他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道。


    語畢,燈亮了。


    燈光耀眼如白天,讓人在黑夜中,清清楚楚地目睹事實的“真相”。


    夜瞳的世界完全崩塌了。


    水穀旭傲光著身子,而那女人也是,他親昵地拉起那女人,而那女人則躲進他懷中,他們緊緊貼在一起,被單蓋住了他們交纏的肉體。他咄咄逼人道:“她才是我的愛人,她叫優愛美代。雖然我無法和她結婚,但我隻承認她是我的妻子。”他充滿嘲弄。“你幼稚得讓人瞧不起,還妄想嫁給我?你——配嗎?”語畢,水穀旭傲捧腹大笑。


    夜瞳亮麗的大眼盛滿淚珠,淚水潸潸滑下。


    優愛美代雖對夜瞳充滿憐惜,不過,譏諷的口吻更是毒辣。“來自修道院不食人間煙火,古板、膽小如鼠、乏善可陳、不解風情的青澀小處女,你懂得男女之間的“事”嗎?你不適合旭傲的,你的貞節與神聖,還是奉獻給上帝吧!快滾吧!你沒見到我們正火熱嗎?小修女,床上的事——你不宜觀瞻,以免犯了褻瀆罪。哈,哈哈……”


    她的丈夫與他的情人——一幕幕不曾停止嘲笑她的容顏……夜瞳整個人搖搖欲墜,為什麽——


    她哭得淚眼婆娑,她那股心碎斷腸的容顏,竟令水穀旭傲停止了狂笑聲,他——感到心中一股莫名其妙的刺痛……


    他們的目光遙遙相望——不過,水穀旭傲的眼睛呈現不曾有的跋扈與殘忍。


    夜瞳猛地一旋身往外衝——


    “站住!”水穀旭傲的聲音是那麽空洞、無神。“別忘了你的小醜,以及——”他判了夜瞳“死刑”。“桌上的離婚證書!”


    離婚證書?


    他——要與她一刀兩斷?


    “你……”夜瞳神魂俱裂。“為什麽要這樣待我?”


    世界末日一般。


    水穀旭傲的心抽搐不已。


    她隻說了這句話,然後靠著天主給她僅有的意誌力,她無意識地走向倒在地上的小醜娃娃,再拿起了那張離婚證書。


    她頭也不回地衝出丟,走出人生絕望的第一步……


    ※※※


    水穀旭傲緊盯著那扇雕刻精致的木門——他的眼瞳黯淡不已。


    她那傷心欲絕,痛徹心扉的容顏,深深印在水穀旭傲的腦海中……他將會永生難以忘壞。


    她——傷心欲絕的容顏早消失了,隻剩無比平靜及永不屈服的容顏,她有股傲氣、有著死也不受屈辱的個性。


    這也許是隱藏性的,但是他卻看到了……


    “旭傲,”優愛美代撒嬌地叫喚,真是太棒了!她的心頭大患終於除去。以後,她才是名副其實的青龍邸夫人、黑道霸主的愛人。她張開雙臂。“來吧!繼續愛我……”


    她主動貼上水穀旭傲雄壯的身軀。


    誰知,水穀旭傲竟一把將她推開,他不疾不徐地下床背對著她,目光直視櫻花林,許久許久——


    “旭傲……”優愛美代錯愕不已,水穀旭傲無時無刻散發著威嚴的架式,誰敢惹他?麵對他這般反常,她雖憤怒,但也隻能靜觀其變。


    他怎麽了?


    水穀旭傲失笑著。


    隻是因為——她椎心刺骨的容顏,深深震撼著他?奇怪,這是心如刀割嗎?


    笑話!他是個冷麵殺手呢!傷害無數的人,哪次後悔過?


    後悔?他竟在後悔?


    水穀旭傲自覺不可思議。


    他習慣性地抬起右手觸摸他的頭發,他瞥見了右手腕上的繃帶——天!他怎能忘記他的恥辱?


    他盯著紗布,偏偏,夜瞳痛不欲生的容顏與紗布交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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