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被自己晾在一旁,因為無聊又好奇的子琮不知何時已走到霍曉濤的書案前,並好奇的爬上椅子想一窺霍曉濤案上的幾冊本子。


    「子琮,不……」她一出聲製止,霍曉濤也倏地轉頭去看。


    猛地對上父親的眼,子琮嚇了一跳,手要收回時不小心翻倒了一旁的熱茶,茶盞一翻,咖啡色的茶液便漫了一桌,濕了案上的幾冊文件。


    見狀,霍曉濤兩三個箭步衝了過去,一把將子琮從椅子上拉了下來,急著將幾冊文件抓起,可茶液已將冊子弄濕,那些字也暈開了。霍曉濤不由得怒目瞪向子琮,可他還沒說話,子琮已被嚇到哇哇大哭。


    「子琮。」春恩趕緊上前將子琮拉了過來,「有沒有燙著手?」


    子琮搖搖頭,才一會兒便哭得鼻涕眼淚直流。


    春恩看向他正用上好宣紙按拭著被弄濕的冊子,怯怯地問:「沒濕得太嚴重吧?」


    他正在氣頭上,聽到這話,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你說呢?都給我出去!」


    春恩一聽這話,神情變得凝重起來,是,孩子翻倒茶水,弄髒他的東西確實是有錯在先,但哪個孩子不犯錯?此時就算是罵死了孩子也於事無補,還不如趁機對孩子機會教育,不是嗎?


    隻是當著子琮的麵,春恩不想跟他吵,於是她牽著子琮的手走到門外,並喚來聽見裏麵的聲音而一臉疑怯的貞平,「貞平,幫我送子琮回遇月小築。」


    「姨娘,我不要……」子琮緊抓著她的手不放。


    「子琮聽話。」春恩堅定又溫柔地道:「先跟貞平走,姨娘隨後便回去,乖。」


    「姨娘……」子琮原本不願,可突然想起姨娘教他要當個懂事的好孩孑,便點了點頭,抽抽噎噎地跟著貞平走了。


    他們一走,春恩又走進了書齋。


    正拯救著文件的霍曉濤見她又走了進來,臉色不甚好看,「不是讓你們走嗎?」他說著,繼續擦拭文件。


    春恩不發一語地走過去,搶走他手上的那團宣紙。


    霍曉濤陡地一震,驚愕又不悅地看著她,「你做什麽?」


    「我才要問你在做什麽。」她說。


    他眉頭一皺,「那小鬼汙損了重要的文案我不能生氣嗎?」


    「可以。」她直視著他,「但你需要有智慧地來處理這件事情。」


    她這是在怪他沒智慧?要不是她把那好動的小鬼帶過來,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吧?


    「茶已經翻倒了,你覺得當下最重要的是什麽?」她問。


    「當然是盡快地把文案救回。」他說。


    可惡,這裏不是二十一世紀,所有的文件檔案都是手寫記錄,沒有備份!


    「錯!」她語氣堅定地道:「是好好外理你自己的情緒,跟孩子的情緒。」


    他瞪大眼睛看著她,他敢說,她要是活在未來,搞不好會是個兒童心理學家。


    「子琮不是故意汙損你的東西。」她說:「隻要不是存心、惡意的犯錯,都該被原諒,都該有改正的機會。」


    文案被搞得一團糟,霍曉濤已經夠惱了,她居然還對他開訓了?好你個賀春恩,她可真有惹惱他的本事。


    「你沒把那小鬼帶過來就沒事了。」他說:「以後不準再帶他過來。」


    「那小鬼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有教育他的義務,而就在剛才,你錯失了一個教他的機會。」


    「我現在隻想教訓他,不想教他。」他說起氣話:「所以我才討厭小孩,全是惹禍精。」


    「別忘了你也曾經是小孩。」她絲毫不畏懼他的強勢及霸氣,用堅定又強大的目光直視著他,「瞧,你就是一個沒好好學習情緒管理的大孩子,」她毫不客氣地指正他:「你們都以為世界是因你們而存在,隻想到自己的感受。」


    「你……」霍曉濤惡狠狠地看著她,卻說不出話反駁。


    「這正是我想把子琮送到府外學習的原因,我不希望他變成另一個你。」


    「賀、春、恩。」他氣得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她的名字。


    「我說錯什麽了嗎?」她神色坦蕩,無畏地迎上他彷佛要殺人般的目光。


    「你知道那些文案花了我多少時間嗎?」他沉聲問。


    「不知道。」她誠實地說:「但我知道,你連一點時間都不願花在子琮身上。」


    「我討厭小孩。」他對她吼出聲。


    春恩聞言,秀眉一擰,「你討厭也好,喜歡也罷,總之你已經是個父親了,就該學習當個稱職的父親。」


    春恩的伶牙俐齒惹怒了霍曉濤,他一把攫起她的手腕,兩隻眼睛像利刃般射向她,她整個人被他提了起來,但還是毅然又無畏的迎向他的視線。


    「如果你是個稱職的母親,就不會讓他汙損我重要的東西。」他聲音低沉且駭人。


    「是,我不是稱職的母親。」她揚起下巴,直視著他的眼睛,「因為不稱職,所以我也還在學習如何當個稱職的母親,你也應當如是。」


    她的無畏、她的直接、她的堅定、她鏗鏘有力的一番話,教他心頭一震,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她所言甚是,但向來心高氣傲的他卻不願意服軟認輸。


    霍曉濤承認他對她是有了不同的想法,她的改變讓他驚訝,甚至是驚豔,可也因為如此,他對她有著種說不上來的……害怕。


    他怕自己對她的判斷有誤,怕自已失了防備。


    先前她詢問自己是否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遭他驅出承明院時,因為不想她慚愧、無地自容的模樣,因此避重就輕地搪塞了她。當時他便在自己心上敲了警鍾,提醒自己不要太過鬆懈,他甚至告訴自己——


    霍曉濤,你是因為還不知道是誰對她施餌,以誘使她毒殺親夫,才未對她吐實,絕不是因為心疼她、憐惜她,怕她難過。


    可即使這樣告訴了自己,從不懷疑自己的他,卻因此讓他感到莫名的惶惑。


    「我修正我剛才的話……」他欺近春恩,鼻息噴在她臉上,憤怒地道:「你跟他都不準再進承明院。」說罷,他振臂震開了她,指著書齋的門,「出去,立刻!」


    方才被他那麽抓著,又近距離地逼視著,春恩腦子裏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麵,他虛弱又神情痛苦地在床上,彷佛用盡最後一口氣地伸出手對她說——春恩,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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