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金龍看了看陳師傅,不知道陳師傅這前言不搭後語的究竟是想表達個什麽意思,隻能是端起了麵前的茶碗。


    “陳師傅你莫不是要燒一個從來沒有人燒過的瓷器?”趙金龍試探著問道,做了十幾年掌窯瓷匠,趙金龍見過各種各樣的奇怪要求,燒一些根本連見都沒見過的樣式的瓷器也是常見,所以趙金龍往這個方向想也是無可厚非。


    陳師傅怔了怔,然後說道:“差不多,我想跟你掃聽個瓷器物件兒。”


    “您請講。”雖然不是為了燒製瓷器,但是如果是問瓷器的話,那趙金龍敢說沒有他不知道的。


    陳師傅點了點頭,旋即問道:“趙師傅,你知道租界這地界上有什麽窯出骨瓷嗎?”


    聽到陳師傅這麽問,趙金龍明顯眉頭微微皺起。隻見他端著茶碗沉思片刻,口中喃喃的重複了好幾聲“骨瓷”。


    “骨瓷這種東西……”趙金龍將手中的茶碗擱下,雙手十指交叉放在雙膝前,“這種東西早在租界還沒有起來的時候幾乎所有的瓷窯都會燒,但是後來禁獵了,山上不讓打獵我們這些瓷匠手裏也就沒有了燒製骨瓷的材料,也就都擱置了下來。”


    “雖然說後來有的瓷匠會去收一些牲畜的骨頭回來燒骨瓷,但因為成本太高,所以基本上隻有預定這麽一說,要說現在還出骨瓷的窯的話……”趙金龍眼神飄忽了下,仔細的回憶了一番,最後嘬了一下牙花子道,“那還真沒有。”


    “怎麽著?陳師傅你想弄一套骨瓷瓷器?”趙金龍試探著問了一句,但是陳師傅卻並沒有回答。


    這個結果也在陳師傅的意料之中,畢竟按照毓澹所說,那個燒瓷人最早是在東北那邊行動,殺害了十幾個皇室宗親燒成人骨白瓷之後這才來到了法租界。


    那麽也就是說,那個燒瓷人如果在租界的地界上燒人骨白瓷,那必然不會是原本就在租界上的這些瓷匠,所以陳師傅話鋒一轉,轉而問道:“那最近一個多月有沒有外來的瓷匠到租界的瓷窯上來?”


    “尤其是東北來的瓷匠。”陳師傅補充道。


    “東北的……”趙金龍喃喃自語,在記憶之中搜尋著最近一段時間來到租界的瓷匠,趙金龍跟其他窯上的瓷匠都還經常有來往,但是唯獨沒有聽說最近有個瓷匠過來,“莫說是東北的瓷匠了,就算是南方的瓷匠也沒有啊。”


    如果說趙金龍都不知道那個燒瓷人來到了租界上的話,那也就是說明燒瓷人並沒有公開用這些現成的瓷窯來燒製人骨白瓷,可是這樣的話,燒瓷人又是在什麽地方燒的人骨白瓷呢?


    現在陳師傅手裏所掌握的線索幾乎讓陳師傅走進了一個死胡同,如果沒有窯的話那就不可能燒製出人骨白瓷,而租界這地界上又沒有來過什麽外地的瓷匠,這也就代表著燒瓷人根本就沒有能夠燒製人骨白瓷的手段!


    那這一切又是怎麽一回事兒?


    “怎麽著,陳師傅你究竟是要找骨瓷還是找瓷匠?”趙金龍也給陳師傅問的雲裏霧裏的,不知道陳師傅究竟是要找些什麽。


    “能燒骨瓷的瓷匠。”陳師傅正想著事情,沒頭沒腦的順口就禿嚕出來了這麽一句。


    “我就是啊,”趙金龍有些無奈的對陳師傅說道,“右河這地界上的瓷匠都能燒骨瓷。”


    陳師傅也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的意思,因為皇室宗親的身份太過於張揚,一旦處理不好很容易牽扯到多方利益的斡旋之中去,所以毓澹曾經叮囑過陳師傅,千萬不要將他們這些宗室成員說出去。


    沒辦法,從趙金龍口中陳師傅注定是問不出什麽有價值的線索了,於是隻好跟趙金龍隨便哈拉了兩句,打發他先回去了。


    趙金龍離開之後,陳師傅依舊坐在這茶水攤子上,在腦海裏一個勁兒的想要將現有的線索串聯起來。


    但是,陳師傅現在手中拿捏著的線索無疑將陳師傅調查燒瓷人的方向推入了死胡同,難不成這個燒瓷人手中的人骨白瓷是憑空變出來的不成?


    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正當陳師傅苦惱的時候,茶水攤的老伯提著一壺茶走了過來。


    “陳師傅,喝點茶解解乏。”說著,老伯往陳師傅麵前的茶碗裏續了點茶水。


    陳師傅連忙點頭道謝,說起來,這茶攤的老伯之前陳師傅就認識。老伯姓宋,是本地人,子女都在租界工作,一年見不到幾回麵,於是就一個人在右河岸邊照顧著這麽一個茶攤,給來往的百姓倒一些解乏的茶水。


    自打陳師傅從他師傅手裏接過養骨塔的時候,這宋老伯就已經在這裏看茶攤了,右河岸邊的百姓們也都跟他相熟。


    宋老伯擺了擺手,說客氣啥,然後便在陳師傅對麵坐了下來。


    “老漢這茶水,陳師傅喝著可還行?”宋老伯微微一笑,將手中的茶壺往桌上一磕,跟陳師傅算是閑聊了起來。


    “嗨呀,”陳師傅端起麵前的茶碗,輕輕抿了一口,然後回答道,“那可太行了,解渴又解乏,也就是跟您宋老伯這裏才能喝的到嘍。”


    宋老伯也是哈哈一笑,回答道:“你陳師傅自打破了鐵錠孕屍案之後,租界可是沒少去,好茶估計也喝了不少吧?”


    “這話應該怎麽說呢,好茶是喝了不少,”陳師傅頓了頓,“但是能喝出味道的,也就是咱們這鄉親了。”


    宋老伯笑了笑,沒有否認這一點。


    “陳師傅啊,我剛才聽著,怎麽個意思?”宋老伯往陳師傅麵前的茶碗裏續了點茶水,然後也給自己倒了一碗,“你這是要找瓷匠還是找瓷窯啊?”


    聽宋老伯這麽問,陳師傅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歪了歪腦袋,回答道:“都有吧,我也不知道究竟應該往哪個方向去找。”


    說著,宋老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子,若有所思的說道:“不過,如果你要找廢瓷窯的話,那我倒是知道一個荒廢了很久的瓷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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