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硬邦邦的東西毫無聲息的抵住了陳師傅的後腦勺,而陳師傅卻根本不知道燒瓷人是什麽時候繞到自己身後的,難不成先前火把熄滅的時候燒瓷人就已經發現了自己?


    陳師傅的頭腦瞬間冷靜了下來,這才發現自己先前的那些舉動簡直堪稱漏洞百出,不管拿出其中的哪一點漏洞出來都足以將自己推向萬劫不複之地,當然了,現在也好不到哪去。


    陳師傅扔掉了手中的木棍,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因為陳師傅能感覺到抵住自己後腦勺的東西並不是什麽好東西。


    槍。


    燒瓷人怎麽會有槍?


    要知道,槍這種東西屬於軍火,可是違禁品,燒瓷人手裏為什麽會有一把槍?


    陳師傅現在也顧不得想這些事情,因為眼下的當務之急是保命,否則一切都是妄言。


    “好漢饒命,我隻是偶然路過此地,見這裏有個瓷窯,便想進來看看。”陳師傅說的這些話他自己都不信,怎麽能指望燒瓷人相信?


    但是,陳師傅說完這句狗屁不通的瞎話,他竟然感覺到抵住自己後腦勺的槍口鬆了些。


    那陳師傅是何等人,那是從大馬猴的手下都能撿條命回來的人。於是陳師傅感覺到後腦勺槍口鬆了的一瞬間,猛地轉過身,朝著身後的燒瓷人劈手就打。


    可是,陳師傅身後的燒瓷人看到陳師傅朝著自己打了過來,連忙擺手說道:“別動手!陳師傅,是我!”


    陳師傅聽著這聲音怎麽那麽耳熟,一走神兒的工夫,下手也失了準頭和力氣,輕飄飄的打在了身後的一團燒焦的柴草垛上。


    “迅哥?!”


    在陳師傅身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巡捕房的迅哥,不過迅哥怎麽會出現在這河岸龍窯裏麵?


    雖然迅哥認出了是陳師傅,但是手槍仍舊是緊緊地握在手中,沒有塞回槍套裏,看樣子對陳師傅還保持著警惕:“你怎麽會在這兒?”


    陳師傅一看到是迅哥,那才叫一個氣不打一處來:“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麽跟我進到這裏來了?”陳師傅以為迅哥是在龍窯外麵跟著他進來的,所以才會冷不防的出現在自己身後。


    但是一聽陳師傅這麽說,迅哥眉頭頓時鎖於一處:“明明是你跟著我進來的,怎麽成了我跟著你了?”


    這下子,換做陳師傅發懵了。


    “你到底到這裏來是幹什麽的?”迅哥從窯壁上取下火把,對陳師傅擺出一副審訊的態度來,看那樣子對陳師傅也是多了幾分警惕。


    看到迅哥這幅樣子,陳師傅頓時也有些摸不到頭腦:“哎不是,我到這裏來還能是幹什麽?難不成是燒瓷器?”


    迅哥沒有說話,而是就那麽看著陳師傅,大有一副陳師傅若是不把話說明白,這事兒就不算完的意思。


    “你這是什麽意思啊,我到這裏來難道還能是燒瓷器?”陳師傅看著迅哥那個態度,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從當年我從玉指胡同給你弄出來到現在,你見我用過幾回瓷器物件兒?”


    “陳師傅,”迅哥將槍塞回槍套裏,換了個姿勢麵對陳師傅,說道,“你要是說你是來燒瓷器的,那我可就真得給你帶回巡捕房嚴加審訊了。”


    “說吧,你是不是又管誰家閑事兒了?”迅哥跟陳師傅那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稍加推斷便能將陳師傅的事情猜測個大概出來。


    陳師傅嘬了一下後槽牙,跟迅哥不滿的說道:“你這叫什麽話,什麽叫管閑事兒,前不久不是剛跟那右河的王爺大半夜弄了去嘛,人家托我調查個人。”右河有個前清的王爺這事兒是人盡皆知的,而且上回陳師傅半夜被楚淵帶走這事兒當時還請了蔡巡捕過去幫忙,迅哥自然是知道的。


    再者說,陳師傅雖然受到毓澹委托,不便將這燒瓷人說與別人,但是你沒說是燒瓷人那就沒事兒。


    但是,陳師傅沒說是什麽人,迅哥卻疑惑的問了句:“燒瓷人?”


    “嗯?”這回,陳師傅更懵了,難道迅哥知道什麽內幕?


    既然迅哥都說出燒瓷人這三個字兒了,陳師傅也就不再隱瞞什麽,旋即點了點頭,承認了自己正在找燒瓷人。


    “這就難怪了……”迅哥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道。


    陳師傅看著迅哥的樣子分明是知道一些什麽更深的東西,於是趕忙追問,在陳師傅的再三追問之下,迅哥這才向陳師傅吐露了實情。


    原來,這燒瓷人並不是僅僅隻對皇室宗親下手,同時也對中國地界上外國人動手。


    燒瓷人早在半年前就出現了,正像毓澹所說的那樣,活躍在東北三省,將人綁架殺害之後用骨灰做成骨瓷送回死者家中,行為極度殘暴,引起了當時在東三省的眾多外國領事的憤怒。


    然而,因為這件事兒隻在外國人之中發生,或者說外國人和皇室宗親都有心隱瞞,所以外國的那些個領事不禁開始懷疑是中國人聯合起來搗的鬼,所以並不放心讓巡捕房接手,而是自己指派自己國家的人開始暗中調查。


    但是結果跟宗室成員一樣,所有參與調查的人都變成了人骨白瓷,無一幸免。根據迅哥所說,被害的外國人足有三十五人之多,正因為這件事的出現,不少外國領事的親眷連夜回國,一時間東北地界上的外國人驟減。


    而迅哥他們是怎麽知道這件事兒的呢?


    這事兒還得從調查鐵錠孕屍案之前開始說起,您諸位可還記得當初陳師傅為了鐵錠孕屍案第一回進城找巡捕房的蔡巡捕說話的時候,曾經在巡捕房的後巷中遇到了翻窗而出的迅哥?


    當時迅哥手裏拿著一個布包,裏麵放著的正是人骨白瓷。


    其實早在鐵錠孕屍案揭露出來之前,巡捕房就一直在秘密調查人骨白瓷案,而也正是因為當時人骨白瓷案的壓力全在蔡巡捕身上,再加上當時人骨白瓷案在租界領事的授意之下必須秘密進行,這才導致蔡巡捕不由分說的極力阻止鐵錠孕屍案的調查。


    而整個巡捕房參與人骨白瓷案調查的,隻有蔡巡捕和迅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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