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妃娘娘,咱們秀儀宮新來了一名宮女呢!"宮女小伶對著正在啜著花茶的秀妃說道。


    "隻不過是名宮女,有何稀奇的!"秀妃不覺得有任何的驚奇,反倒認為小伶太大驚小怪了。


    "不、不,秀妃娘娘你若是這麽想就錯了。"小伶神秘兮兮地說道,"來的宮女是別館的宣芝郡主呢,聽說她自從一個月前惹怒了王之後


    ,王非但沒再到過她的別館,而且還怒氣未消,昨日便把她貶為宮女了。"


    "真的嗎?"秀妃可是樂極了。


    因為以前,就算宣芝再怎麽不受寵,可王下的命令還是在,任何人未經許可,不得擅入別館,而平日宣芝根本就沒踏出別館半步,讓她想見見這名西相國來的郡主,都苦無方法。


    現在好了,她被眨為宮女,還被王欽點來服侍她,她就要看看她到底長得什麽模樣,為何能迷得王神魂顛倒的。


    "看樣子,應該是來了吧。"聽到秀儀宮外頭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小伶連忙趨前查看。


    一身宮女打扮的宣芝,緩緩地走入秀儀宮裏,她表情木然,雙唇微抿,似乎看不出太大的情緒起伏。


    "宮女宣芝,見過秀妃娘娘。"她對秀妃福了福身。


    "起來吧,你就是新來的宮女是嗎?"秀妃對於她削瘦的身影不屑得很,"抬起頭來。"


    "是。"


    當宣芝一抬起頭,那張清麗的瞼蛋、水靈的大眼,讓秀妃嫉妒極了。


    "唷,還真的長得挺漂亮的嘛,難怪王會這麽喜歡你,不過呢......你也真的是太笨了一點,我們身為妃子的討好王都來不及了,竟然還敢頂撞王!?現在看看你的下場,都成了名宮女了。"她尖酸刻薄地說道。


    對於秀妃的話.宣芝不怎麽想去搭理,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


    "你對王來說,隻是新鮮而已,你自個兒也看到,沒多久王就對你失了興致了......"


    見到宣芝都不怎麽理會她,秀妃覺得自己在自討沒趣。


    "算了,反正你到我的宮中,就是我的宮女,你--"她伸出手指頭指著宣芝,"倒杯茶來給我。"


    "是的。"雖然一輩子從未服侍過任何人,可宣芝告訴自己,不管怎麽樣,都得忍下去,她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給秀妃。


    "嗯。"秀妃啜了口,隨即把茶水潑向了宣芝。


    "哎啃,隻是叫你倒杯茶也做不好是嗎?倒的茶水這麽燙,是想燙死我啊!"她痛罵著宣芝。 


    被熱水潑到手臂的宣芝,隻是悶哼了聲,忍住手臂的疼痛。


    "秀妃娘娘,真對不起......"


    "哼,我看你來我的宮裏,是心存歹念,想找機會毒死我,是不是啊!"


    "宣芝沒有那個意思。"她搖頭。


    "王駕到。"


    這時,金駿韋大步自外頭走來,他的雙眼先望向了站在一旁的宣芝,對於她的消瘦,心裏頭有著濃濃的不舍,他眼中閃過了許多複雜的情緒,隨即斂起。


    "秀妃,朕來看看你。"


    將兩人間的互動全都看在眼底,秀妃氣極了。


    "王啊,新來的宮女笨手笨腳的,叫她幫我倒杯茶,她還故意倒燙的那一壺,讓我都給燙著了呢!"秀妃開始抱怨荖。


    "喔?真的嗎?讓朕看看。"金駿韋傾身看著秀妃的手臂,"真的就像秀妃你說的笨手笨腳,你怎麽做事的!"他斥責著,"秀妃是朕的寵妃,若她真的燙著了,你怎麽擔的起?"


    "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


    "宣芝,你要明白你現在已經不是郡主了,隻是宮女而已,該學會宮女該做的事。"


    "不行啊,王......你看她那個樣子,根本就不服氣嘛,我剛才還在想她是故意讓我燙著的。"秀妃火上加油。


    "我說過我是無心的,你信也罷,不信也罷。"若存心誣陷她,她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很好,這就是你一個當宮女該有的態度嗎?"


    她冰冷的態度再度激怒了金駿韋,為了挫挫宣芝的銳氣、為了要讓宣芝知道他先前對她已是百般忍讓了,所以他才會忍著一個多月都沒踏到別館半步。


    而把她指為秀儀宮的宮女,是因為他可以藉著到秀儀宮之名看看她,他要的很簡單,隻是要聽她說她錯了,她不會再說要回西相國,她還是像以前那麽愛他,這樣而已。


    而她呢,看起來仍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


    "我不知道當宮女該有什麽樣的態度,我隻知道我有做就是有做,沒做就是沒做,如果你們是存心要誣陷我,那我也無話可說。"


    "好一句無話可說啊,嗬......"他冷笑著,"來人,將這名賤婢拖下去杖責二十大板。"


    宣芝沒有哭泣、沒有害怕,甚至於沒有開口讓金駿韋聽到他想聽的那些話,她隻是微揚起嘴角,被幾名侍衛拉下去。


    秀妃看到這種情形,樂在心底。


    "王啊,你就別再這麽生氣了,免得氣壞了身子,依照臣妾的意思,這種笨手笨腳的賤婢,臣妾也不想要了,不如就把她逐出宮外,眼不見為淨呐!"


    "給朕閉嘴!"


    金駿韋氣得拂袖而去,讓秀妃更加的怨恨宣芝。


    "這個該死的賤婢!"她低聲啐道。


    現在,她多的是機會可以整她,她不會讓宣芝死,因為那對王難交代,畢竟王一心鍾情於宣芝,若追究起來,她可能會如同麗妃一樣,連命都沒了。


    "郡主,我看你今日不要去了,小釵去就好了。"


    小釵看到宣芝一雙纖細的玉手都長繭磨破皮了,心疼死了,尤其一個月前發生的那件事,小釵幾乎都快被宣芝給嚇死了。


    宣芝被人扶到了別館,臀部被打得皮開肉綻,雖然她立即幫宣芝上了藥,可這二十棍也讓宣芝幾乎快下不了床榻。


    "咳咳......咳......"宣芝咳了幾聲。


    前天染上了風寒,小釵雖去請了太醫,可在太醫遲遲不來之下,宣芝也不想醫了。


    "可是你又病得這麽重,臉色也這麽的難看,如果有個萬一,叫小釵怎麽辦啊......"小釵開始哭泣著。


    "笨丫頭,咳咳......你代我去,才會讓他們更有機會來欺負我啊......"她強打起身子,走出了別館。


    "你改變主意了嗎?"她身旁突然傳來了金駿韋的聲音,宣芝轉過身,訝異金駿韋的身旁竟然沒半名宮女、太監隨侍在側。


    "還是還想和朕賭氣?你是個聰明人,知道和朕作對的下場是什麽!"金駿韋警告地說道。


    "你看你自己都瘦得不成人樣了,你不知道朕會心疼嗎?"他的眼眸中淨是不舍及心疼。


    金駿韋伸手摟住了她,將她瘦弱的身子摟在懷裏。


    "你說,你到底要朕怎麽做,你才會高興,願意像從前那樣對朕笑、對朕哭!"


    "別說的我像是在無理取鬧一樣,我隻是想回西相國,那個有我的家人的地方。"


    "別和朕說這些朕不喜歡聽的話。"他將頭埋在她的發絲裏,汲取著她身上那股讓他眷戀的香味……


    "也好,朕也不求你了,你喜歡當娼妓就當吧,對於一名娼妓,朕就不需要花費太多的心思哄著,不論何時何地,隻要朕要,你就得給。"


    怕宣芝仍是堅持自己的意思,怕她說出的話會傷害到驕傲的自己,金駿韋選擇先去殘忍地毀掉這一切。


    隻要她在他的懷中,那她就是他的,現在他不再執著於她是否"心甘情願"了。


    接連數日,南蠻國的天氣更冷了些,宣芝來自溫暖的西相國,自然不適應南蠻幹冷的天氣,宮女所穿的單薄衣裳,對宣芝來說,真的是不夠的。


    "咳咳......咳......"她的咳嗽聲越來越急,也越來越用力,整張小臉因為劇烈的咳嗽而漲紅著。


    她的手拿著手絹搗著唇,感覺喉嚨似乎咳出了溫熱的液體,她還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低頭看著手絹上的血漬,她搖頭笑了,她該不會來日無多了吧......


    想起來真的是太諷刺了,在這個時候,她想見的人,不是她的爹娘,也不是金駿韋,竟然是最疼愛她的表哥溥廷齊,如果能再見到他一麵


    ,她會告訴他,她真的看錯人了。


    她付出所有愛的男人,竟然隻當她是一名娼妓。


    "喂,你還好吧!咳個半天,該不會是肺癆吧?"跟宣芝一同在秀儀宮外頭候著的人是小伶,她見宣芝不停地劇咳,不悅地出聲說道。


    "沒,隻是......咳咳......前些日子得了風寒,過陣子天氣暖一點,應該就沒事了。"她充滿歉意地說道。


    "那就好,要咳也得忍住,王和秀妃娘娘還在宮裏頭用晚膳呢,你這樣一直咳著,就怕掃了他們的興,到時討得一頓罵。"小伶警告地說著。


    "是,我知道了,我會忍著。"


    又過了幾個時辰,小伶坐在台階上打著盹,而宣芝則是倚著柱子,偶爾忍不住輕咳了聲。


    秀儀宮的門開了,小伶聽到聲響,連忙站起身;宣芝則低著頭,不願看那狀似親膩的兩人。


    她閉了閉眼,感覺自己頭有些暈沉沉的,不過,她告訴自己要堅強一點,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金駿韋的麵前。


    "方才是你在咳?"雖然聲音極小,可金駿韋在宮裏全都聽見了。


    他昨夜是故意到秀妃這裏用膳的,然後在她這裏過夜,可一整夜他隻是躺在床上,想著外頭不停咳嗽的宣芝,是不是得了風寒,有沒有讓禦醫來看過了。


    所以,任憑秀妃怎麽挑逗他、誘惑他,他就是無動於衷。


    "是的,多謝王關心,我已經沒事了。"見到他伸手想撫摸她的臉,宣芝往後退了步。


    金駿韋握緊了拳頭,抿緊薄唇,青筋在額上跳動,他露出冷笑。


    "沒事就好了,多照顧自己的身體,可別有什麽萬一了,朕可會傷心身旁少了個娼妓服侍呢!哈哈哈......"金駿韋殘佞地笑著離去。


    "恭送王。"


    秀妃福身送走了金駿韋。


    原本她還在想她賣命了整夜,王卻理都沒理她,氣得想在王走後欺負宣芝消氣,可王剛才說的那番話讓她大喜,什麽氣都消了。


    "嗬嗬......我還在想王多麽看重你呢,原來隻是被人當成娼妓啊!你們幾個聽到王剛才說的話了吧?"她對著身旁幾名宮女說道,"堂堂一名西相國的郡主,竟然是名娼妓呢!"


    原以為自己已經夠堅強了,金駿韋說出的任何話,都沒辦法再傷害她了,可她這才發現她真的錯的離譜,她仍然很脆弱。


    胸口就像是被千斤重的石塊給壓著了,吐不出氣來,她又劇咳了幾聲,整條被她握在手中的手絹染滿了鮮血,看得秀妃渾身發抖。


    "你是怎麽了?我才說你幾句,你就咳血了,你可千萬別死在我這裏啊......"就怕王追究起來,連她也跟著倒楣。"你走啊,離開我這裏! "


    "不,我沒......"宣芝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已軟倒在地。


    "快叫太醫、叫太醫。"


    雖然對宣芝恨之入骨,多希望宣芝立即暴斃,可秀妃還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立刻叫人喚來了太醫醫治宣芝。


    宣芝吐血昏倒的事,立即傳遍了整個南蠻王宮,就連金駿韋都拋下了國事,直奔宣芝的別館。


    所有的擔心、愛戀,在此刻完全沒有任何的隱藏,見到臉色蒼白,緊閉著眼躺在床榻上的宣芝,和邊幫宣芝把脈邊搖頭的太醫,他急急地說道:"太醫,她隻是風寒而已對吧?她會好的是吧?"


    "王!"太醫搖了搖頭,"宣芝郡主積鬱成疾,原本隻是小小的風寒而已,卻轉而成了大病,恐怕是......時日無多了。"


    "時日無多!?不可能的!"金駿韋放聲吼著,雙眼充斥著血絲,"她怎麽可能時日無多,她身子骨沒有這麽差啊......"


    該死的!為何他沒察覺到宣芝已經病得這麽重了,還一心淩虐著她,享受著那報複的快意?


    愛是利刃,一麵傷了她,另一麵也傷了自己,他又何嚐好過?


    "郡主。"捧著水走入別館的小釵,聽到太醫說的話,打翻了水,哭著趴在宣芝的身旁,"郡主,你千萬別死......你走了,小釵怎麽辦啊,郡主......"她抬頭看著太醫。


    "都是你、都是你,我去找太醫你這麽多次了,你竟然沒有一次來看我們郡主,我們郡主才會落到這種地步,你該死啊!"


    "你這個賤婢在說什麽話!"


    太醫先前就是認為宣芝失寵了,所以才不理會小釵的求醫,可在看到王這麽重視她,這才驚覺事態嚴重,就怕眼前這名婢女多說幾句話,他就得人頭落地。


    "什麽時候的事?她到底病了多久了!?金駿韋握著宣芝冰冷的小手,低聲問著。


    "算算也有月餘了......"小釵哭著回答。


    "太醫,如果宣芝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就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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