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隻聽得那絲竹之聲漸緩,悠揚而綿長了起來,一個絕色女子身著緋色舞衣,頭插雀翎,水袖飄飄,環佩叮咚,順著節拍婆娑而出。


    隻見她眉似遠山,目如秋水,含嗔帶喜,一忽兒如輕雲般慢移,一忽兒如旋風般疾舞,舞姿靈動,自然而流暢。


    厲行風的目光隨著她的身姿而動,指尖忍不住隨著節拍在桌案上輕叩,神色之間有些迷離,成睿亞心裏暗自得意,朝著那女子使了個眼色。


    那個女子緩緩地舞到厲行風麵前,伸手拿起了他的酒盅,聲音如黃鶯出穀:「陛下,奴家敬陛下一杯!」說著,便往他的懷裏依偎了過去。


    厲行風眼看著那女子往懷裏依偎過來,不動聲色地一側身,那女子撲了一個空,滿臉愕然,柔聲說:「陛下,莫不是嫌奴家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


    成睿亞笑道:「行風兄不必顧忌,朕不會笑話你的,羅綾是定安城的名門之後,仰慕你的威名,千懇萬求讓朕允她來獻舞一曲,美人的心意,行風兄難道忍心置之不理?」


    厲行風微微一笑道:「多謝姑娘抬愛,隻是朕心有所屬,任憑九天仙女下凡,也不願見心中人有半分傷心,還請姑娘諒解。」


    那羅綾眼圈一紅,泫然欲泣,令人心生憐意:「陛下,奴家隻想陪伴陛下左右,便是片刻也行,這點小小的心願,陛下都不能滿足嗎?」


    成睿亞心裏惱火,忍不住往身後那屏風瞟了一眼,繼續勸慰說:「食色性也,乃男兒的真性情,行風兄就不要遮遮掩掩了,來,羅綾,先幫行風兄把酒滿上。」


    羅綾會意,立刻破涕為笑,端起酒壺,楚楚可憐地為厲行風斟酒:「陛下,奴家沒有別的念頭,隻願長伴陛下左右。」


    成睿亞見厲行風仍不為所動,便徑直結果羅綾這杯酒,樂嗬嗬地遞給他說:「來,行風兄給朕一個麵子,飲了羅綾這杯酒,咱們再慢慢說。」


    厲行風隻得接了過來一飲而盡:「多謝睿亞兄。」


    成睿亞滿意地說:「來來,再來看一場舞,羅綾,把你的看家本領都拿出來才是。」


    羅綾的笑容魅惑,讓厲行風無來由地呼吸急促了起來;緊接著,樂師的鼓點幽遠而古樸,仿佛從遠古而來,一下一下的,讓厲行風的心跳都急促了起來。


    羅綾退到場中,身上的緋色舞衣忽然變成了一段紅綢,露出裏麵一身白色的貼身舞衣,紅白相間,居然比緋色更加驚心動魄。


    她的骨節仿如一條靈動的長蛇,柔若無骨,在飄逸的紅綢之間,隻好似「嫋嫋腰疑折,褰褰袖欲飛」,更好比「對簷疑燕起,映雪似花飛。」


    不一會兒,她便再次舞到了厲行風的跟前,笑靨如花,香風陣陣,合著曲子柔聲唱道:「輕風微起,問君今向何去?幾番濃情,願與君共歸故裏。」


    厲行風看著看著,隻覺得全身有些發熱了起來,雙手好像不受他的控製,有種想要攬人入懷的衝動,他心中大駭,回想了片刻,終於恍然大悟:莫不是自己喝下的那杯酒中摻了什麽迷情之物?


    他霍地站了起來,差點把桌案撞翻,腿間負痛,頓時腦中閃過一陣清明,旋即,他從腰間抽出了匕首,在指尖一劃,頓時,血流如注,所有的燥熱仿佛一下子有了出口,都往那傷口湧了出去。


    厲行風一手扶住桌案,將那羅綾撥到一邊,忽然朗聲大笑了起來,衝著成睿亞鞠了一躬道:「睿亞兄,你這是在為寶貝試探朕嗎?你放心,朕對寶貝心如磐石,永不更改,還請睿亞兄摒棄成見,允了這門親事。」


    成睿亞嚇了一跳,示意是從趕緊為厲行風止血包紮,勉強一笑說:「行風兄說的哪裏話,寶貝天性爛漫,被朕寵得無法無天,隻怕到了你的後宮,會讓你左右為難,除了羅綾,朕也還有幾個公主,都是天香國色,你挑上一挑,隻要不是寶貝,你想娶哪個便娶哪個,我們兩國就此結為秦晉之好,豈不快哉?」


    厲行風的臉色一肅:「睿亞兄,朕千裏迢迢就是為了寶貝而來,寶貝是你最寵愛的妹妹,想必你也不願見她形隻影單,黯然神傷吧?除了寶貝,朕誰都不要。」


    眼看著兩個人便說僵了,成睿亞的臉色難看了起來,斂了笑容,咄咄逼人地說:「行風兄,你不要把話說得太滿了。你身為上翊國君,怎麽可能隻要寶貝一個?我可聽說了,你在宮中獨寵才藝雙全的柳昭媛,為了她,後宮的三千粉黛都不放在眼裏,現在你和我說隻要寶貝一個,你以為我會信嗎?」


    厲行風的嘴角似笑非笑,促狹地說:「看來睿亞兄對我朝的事情也很關心,連朕的後宮有誰都一清二楚。」


    成睿亞有些尷尬,三國之間,互派細作刺探國情,早就成了公開的秘密,隻是今日放在台麵上來,畢竟有些心虛。


    「行風兄既然有意我家寶貝,朕自然要打聽得清清楚楚。」成睿亞輕哼了一聲。


    「睿亞兄,朕的後宮,還有柳昭媛,朕想讓寶貝自己去親自看個清楚,看個明白」厲行風正色說,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凝重,「你放心,如果寶貝入了朕的後宮,朕這輩子都隻要成寶貝一個,如有違誓,讓朕五雷轟頂,將來遭受抽筋拔舌之苦!」


    厲行風的話鏗鏘有聲,讓成睿亞不由得呆了:「你……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嗎?你的朝堂、你的臣民、你的母後能答應嗎?」


    「一年多的錐心之痛,睿亞兄你不會了解,」厲行風黯然道,「當初若不是朕太自信,沒有痛下決心,遣散後宮,怎會有這一年多的離別之苦,睿亞兄,你放心,朕明白你對寶貝的擔憂,朕此次迎回寶貝,必然不會再讓她受一絲半點的委屈,更會和她一起,攜手共老,白首不離。」


    「說的好!」兩個人的身後忽然傳來了擊掌聲,厲行風回頭一看,隻見季禾梓從後邊閃身出來,滿臉的激賞,「陛下,你說得太好了!季禾梓敬你一杯!」


    成睿亞十分惱火:「你出來幹什麽?還不進去!」


    季禾梓沒有理他,隻是示意內侍遞過來一杯酒,厲行風猶豫地看著自己的酒杯,一時不敢再喝。


    季禾梓衝著成睿亞輕哼了一聲:「陛下。你暗中動手腳,非君子所為!要不是我就在這後麵,隻怕又要著了你的道了!」


    說著,她隨手將成睿亞的杯子拿了過來,斟上了酒,將兩個酒杯一碰,遞了一杯給厲行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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