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原本落梅院沒人住,隻著人打掃幹淨,自柳氏流產兩回,大夫說她身子有損之後,老爺便從斜照樓搬過來。


    她還挖出不少八卦。


    一回柳氏給老爺送雞湯,喝過湯後,柳氏在落梅院待上一夜,夜裏動靜鬧得很大,自那之後,老爺吩咐婆子,一入夜,就將通往落梅院的小門鎖上。


    下人們傳說,老爺厭棄柳氏,老夫人張羅著給老爺尋小妾,沒想老爺斷然拒絕,道:


    「沈家有繁兒,再不會斷了子嗣,請母親放心。」


    身為兒子,他不敢埋怨母親,身為子孫,他必須為沈家延續血脈,他盡了該盡的責任,卻失去自己的幸福。


    聽到這些八卦,沈青心底鬧騰得厲害,像是糖醋醬辣椒全和在一塊兒,數不盡滋味,在胸口蔓延。


    麵對父親,她再也說不出口恨,隻是驕傲的她,沒有人教過她低頭,也沒有人為她搬台階下。


    沈老夫人不說話,但看著嫁妝一箱箱備下,柳氏心疼不已,那些原該是她兒子的,怎就讓沈青得了去?她生氣,卻不敢在婆婆和丈夫麵前發作,隻能在其他婦人麵前吐苦水。


    自從沈家和鎮國公府結親的消息傳出去,過去不上門的人上門了,沈老夫人懶得應付,便推給柳氏應酬,一來二往的,她與不少婦人熱絡起來。


    這天,陳夫人和呂侍郎夫人連袂進府。


    可別小看侍郎夫人,她的親姊姊是嫁進宮裏多年,從一個小小的常在,慢慢爬上嬪位的女子,她能為皇帝生下一個公主、兩個皇子,手段不容小覷。


    柳氏難得遇上身分如此高貴的夫人,她把家裏最好的東西全拿出來待客。


    隻是沈家家底擺在那兒,再好的東西也不值人家一哂,但出乎意料的,呂夫人和陳夫人見著柳氏倒是熱絡得很。


    人家肯紆尊降貴,柳氏哪有不極力奉承的理兒,幾句話下來,熟得像一家人似的。


    「你說,沈姑娘的運氣怎麽就那麽好呢,就這樣許給鎮國公了?」


    柳氏接話。「我也納悶,咱們家大姑娘前腳才進沈府大門,後腳聖旨就來了,要我猜……」她壓低聲音道:「大姑娘在外祖家那段日子,便與鎮國公有首尾。」


    呂夫人見柳氏這般說話,心底存了鄙夷,但看一限陳夫人,硬是壓下不屑,繼續與柳氏周旋。


    陳夫人笑道:「你可知道鎮國公的底細?」


    底細?柳氏皺眉,不就是皇親貴胄,還能有什麽底細?那是沈府一輩子都攀不上的高枝,不曉得那個死丫頭怎會撞上好運道。


    呂夫人道:「沈夫人怎麽可能知道?這種事誰敢拿到明麵上說。」


    「莫非,有什麽陰私事?」柳氏好奇問。


    陳夫人看好戲似的說:「聽我一句勸,日後兩家結親,能不上門就別上門,最好對外擺明態度,沈家與鎮國公府沒關係。」


    怎可能沒關係,婆母花銀子像水一樣往外流,還不是為著巴結這門親戚。


    柳氏急道:「好姊姊,你們這樣子,說得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能不能給我透個底?」


    呂夫人暗暗冷笑,什麽時候她們成了柳氏的好姊姊?沒得辱沒了自己的身分。


    陳夫人瞄瞄左右,向她招招手,柳氏忙挪椅子靠近。


    「你知不知道,已逝的老鎮國公是個很厲害的大將軍,殺敵無數呐,後來娶長公主為妻,生下五個兒子,前四個跟著老鎮國公上戰場,後來父子五人全死在戰場上。」


    「這……不是大功勞嗎?」柳氏問。


    「錯,鎮國公父子不是死在敵人手裏,是死在皇帝手裏,功高震主呐!皇帝對殷家忌憚著呢,不曉得哪天就會對剩下的這根獨苗動手,要不,堂堂一個鎮國公,怎會隻領一個五品小官當?」


    柳氏嚇著了,事實竟是這樣,她還想著呢,滿京城名門閨秀這樣多,這樁好親事怎就落到沈家頭上。


    她聽過株連這種事,當年林大人犯事,判誅九族,午門前血流成河,都過去一整個月了,空氣裏還聞得到血腥味。


    若皇帝要對鎮國公動手,沈家會不會因此遭禍?想到繁兒腦袋落地,她嚇得麵無人色,說話結巴。「這、這親、親事,不、不能結……」


    「自然不能結,要不,堂堂的國公爺呢,怎就輪到你們家,自然是因為……日後有啥事,皇帝不必考慮太多,該怎樣就怎樣。」呂夫人似笑非笑道。


    「可是皇帝賜婚,誰敢抗旨……」柳氏用力吸兩口氣,突地想通什麽似的,輕拍胸口。


    「沒事沒事,外嫁女嘛,出嫁後自然與娘家無關,再株連也連不到沈家頭上。」


    「這話說得在理,所以我才讓沈家與鎮國公府別走得太近,要不雷霆震怒呐,誰曉得皇帝會不會牽怒,把沈家判為鎮國公府同黨,記不記得當年的林家?林家被皇帝厭棄,關宋家、曹家什麽事,他們不過是嫁了個女兒。」呂夫人心中嘲諷柳氏的無知,她並不知道九族裏頭妻族也包含在其中,屆時若真出了事,她根本逃不了。


    不過是嫁個女兒?呂夫人的聲音在柳氏耳裏無限擴大,越想越心驚,越想越恐懼。「不行,這事得告訴我們家老爺!」


    「也行,但你家老爺會信嗎?這事兒隻有我們皇家人知道,你要千萬小心,別讓話透出去,連累你家老爺遭禍,若是讓皇帝聽見風聲,怕是喜事未成,喪事得先辦。」


    陳夫人嚇得柳氏不知所措,是啊,老爺總維護那個賤蹄子,最近又與殷宸交好,還沒當成嶽婿呢,兩人就老關在書房裏說話。


    依老爺那性子,怕是日後殷宸真的遭禍了還要挺身為他辯護呢。


    她急了慌了,一把握住陳夫人的手問:「不告訴老爺的話,我一個婦道人家……好姊姊,你們給我出點主意吧!」


    呂夫人用帕子掩掩嘴角,輕笑道:「不會學學劉家,皇帝剛透出想給兩家結親的意思,劉家就逼得女兒上吊,這不,免去一場大災禍,救回一家幾十口人。」


    幾個月前,劉家姑娘上吊的原因竟是這個?


    可是……逼女兒上吊?沈青是老爺的心頭肉,老爺對她比對繁兒更好,自己怎麽可能逼她上吊。


    愁了眉心,她咬緊嘴唇……


    兩人相偕離開沈府,上了馬車,呂夫人問:「你說,柳氏會不會信了咱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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