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音謝過他之後,腳步匆匆就離開了,沈緒也未作久留。


    楊威不放心:「殿下,要不要屬下來處理,萬一她泄露出去…」


    「不用。」沈緒凝眉淡淡道。


    當年若不是老師讓何大夫替他調養著身體,恐怕在宮中那吃人的地方,他也沒今日這身子骨同沈廉鬥了。


    在半山坡上,沈緒俶的停下,他扭頭看向來的方向,已經見不到竹屋了。


    他驀地一笑,何音說的,他可半個字都不信。


    「去將芮毓的身份查清楚,尤其是同芮太傅的關係。」


    楊威赫北皆是一怔,他們聽說過,太子殿下八年前有個老師,是朝中無要職的芮太傅,那時還聽侯爺說這個芮太傅待太子極好,是可用之人。隻是沒多久太傅病逝,匆匆離去了。


    山上那姑娘同太傅有關係?芮毓,芮太傅……


    楊威赫北渾身一凜,互望一眼,默不作聲的應下了。


    沈緒斂眸沉思,其實他見過太傅的女兒,那個芮小姑娘。隻是當年他不過十一,而芮小姑娘才六歲,小屁孩的模樣,就算真的長大了他也是認不出的。


    此次下山,沈緒一行人未隱藏蹤跡,就從暴露在落雲村最明顯的路口下的山。


    這幾日村裏來了不少外人,都是些欺壓百姓的,是以見到他們紛紛逃竄,還以為又是昨日那夥人。


    直到幾人出村,在村口與官兵撞上,那為首的一人身著官服,手上還拽著一個妙齡女子,哭的梨花帶雨的。


    沈緒未置一詞,隻是往那兒站著,便是渾然天成的壓迫感,如這幾日平城的天一般。


    赫北往前跨出一步,手扶在腰間的大刀上,那刀柄上的季字明顯的很,偏偏這些官兵什麽都沒想起,反而問:「你們是幹什麽的!可是村中人?」


    問完話官兵自己都覺得應當不是,為首的這個男子模樣雖年輕,但氣質卻不容小覷,應當是外來人。


    赫北緊握刀柄,反問道:「你們是哪個衙門的?」


    幾人麵麵相覷,忽然有些怕了。這些人該不會是朝廷要員吧?到時候別參他們一本,那他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於是幾個人支支吾吾的不肯說,一直不開口的沈緒負手而立,悠悠道:「普通縣衙的官服簡陋,隻有平城內的衙役方能穿這樣精細的官服吧。」


    那幾人渾身一凜,都低頭去看自己的官服。


    隻聽沈緒又說:「看來都是過得太舒坦了,竟幹出搜刮民脂強搶民女的勾當!」


    他的一聲厲喝,嚇的那拽著女子的官兵立馬鬆了手,那女子會看眼色,知道沈緒這會兒人可能能保護她,便立馬躲在了身後。


    官兵哆嗦著指向沈緒:「你、你你是何人,別多管閑事!」


    他們這次下山本就為了暴露蹤跡,要讓世人知道太子還活著,是以沈緒習慣性往腰間一摸,想將宮牌拿出來。


    他手剛觸到腰間便是一愣,在那小啞巴那兒。


    他微微偏頭:「赫北。」


    赫北會意,將季家軍的腰牌獻出。那群衙役看了許久,一時半會兒不知道這季字的令牌出自何處,直到身後有個小衙役嘀咕:「莫非是北地的季家軍?」


    幾人大駭,屁滾尿流的落荒而逃。


    隻是他們還不知,季家軍護的是何人,到了城中也隻是上報說在落雲村遇到了季家軍的人。


    這一層層往上傳,終於傳到沈廉耳中。隻有他見過沈緒與季家軍的人在一起,所以也隻有他知道,衙役說的那夥人裏一定有沈緒!


    沈廉雙眼猩紅,沈緒沒死,居然還沒死!


    那群人走後,方才被欺負的女子忙跪在前邊扣頭,她本也是村中人,可前幾日那群人隻是搶一些值錢的玩意兒,沒想到如今變本加厲!


    赫北看了一眼沈緒,沈緒朝他微微頷首。他便走上前去扶起了這姑娘,想了想還是道:「姑娘可知他們是什麽人?」


    姑娘一腳懵:「應當是平城城中的衙役,方才聽公子那樣說……」


    這姑娘說的公子便是沈緒,說著她還看了沈緒一眼,立馬紅了臉。


    赫北輕咳一聲,假裝沒瞧見,繼續說:「準確說,是康廉王的人。」


    村裏的人普遍不識字也不大關心朝政,但前幾日康廉王監國一事無人不知,畢竟這如同換了一個皇上。


    是以赫北說是康廉王的人,那女子便立馬黑了臉,隻說如今與太沃帝在時有何不同,都是民不聊生的時候。


    本還以為康廉王或許同他父親不一樣。


    赫北見效果到了,也不繼續說,丟下一句話:「今日救姑娘是恰好遇見,太子殿下還等著呢,告辭。」


    女子拉住赫北,好奇道:「你們是太子的人。」


    赫北輕笑:「是。」


    村外有馬車等著,幾人上了車便匆匆離開,趕往平城。


    赫北見沈緒閉目端坐著,還是忍不住打擾了他:「殿下,方才那樣講究竟有用麽?」


    沈緒一下睜了眼,彎了彎嘴角:「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可惜,父皇不懂,皇兄也不懂。」


    不出幾個時辰,城內便傳出太子沈緒實乃清白,弑君殺父的那人其實是康廉王,而現下康廉王追殺太子,太子未死,但下落不明的一些傳言。


    雖朝中還無人敢提及此事,可看沈廉的目光終究是不同了。


    右相梁安一直憋到了快下朝,還是忍不住提了一嘴兒:「康廉王可聽說了宮外的傳言?」


    一時間,朝中議論紛紛。沈廉下了朝去給竇皇後請安,母子二人都是一副吃了蒼蠅的模樣。


    竇皇後拍桌:「你說沈緒還活著?」


    沈廉目光陰鷙:「就算他活著,我也讓他死在宮外。」


    宮中剛下過早朝,一群朝臣往宮外走。往日走的最慢的就是那個安平王沈卓北了,體態微胖,平日做什麽事都不緊不慢,無欲無求的,倒是讓人同他比較親近。


    便有人來問:「王爺覺得宮外的傳言,可信不可信?」


    沈卓北手搭在肚皮上笑了起來,眼裏透出一絲精光:「不可信的,傳多了也成真了。」


    撂下這句話,他便乘馬車回他的安平府。


    護衛在他耳邊說了兩句,沈卓北臉色一變,腳步匆匆的往書房去。


    果然見一男子落座在窗下的軟椅上,劍眉微微蹙起,眸子也一並染上墨色,沈卓北一頓,他這個侄子,是最像太祖皇帝的。


    他背手過去:「你小子膽子可夠大的,風口浪尖來我安平府做什麽。」


    沈緒偏過臉,燭火的光落在他半邊臉上,男子硬朗俊美的麵龐緩緩劃出一絲笑來:「皇叔近日可還安好?」


    沈卓北斂了笑,走到桌前坐下,認真問:「你父皇究竟怎麽死的?」


    沈緒也認真回他:「不是太子殺的嗎?」


    沈卓北氣笑了,抖的胡子一顫一顫的:「你小子,宮裏的傳言本王會信?」


    沈緒隻是扯著嘴角:「皇叔,父皇真的是我殺的,他胸前那支箭是兩年前獵豹用的。」


    沈卓北不應聲,一時間一室靜默,冷的嚇人。沈卓北思來想去,還是問他:「你如今不去爭你的皇位,來我這個不沾朝政的王爺府做什麽?」


    沈緒起身,負手而立,笑著問:「皇爺爺駕崩前不是給了皇叔一枚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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