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自然不會同意這門親事,芮毓那是她留給自家兒子的,原本是個啞巴時她便看中,這下不是啞巴了,簡直就沒得挑,再好不過。


    她催促著梁鍥:「外頭多少人在打芮家的主意,你再不抓緊,真就叫別人給得了手去。」


    梁鍥悶著頭未答,若是詹府他倒是覺得無礙,可一邊是康廉王對她頗為上心,一邊又是皇恩加身……


    梁鍥一想起七夕時在茶樓同沈緒對視的那一眼,心裏頭總有些擔憂,就怕母親不知事,胡亂參和。


    他素來是個踏實做事兒不沾麻煩的人,如今雖心有不舍,但到底要放下的。


    可他這麽想,顧玉言卻不知曉。


    一逮到能讓梁鍥看清芮毓真麵目的機會,肯定是不能錯過的。


    梁鍥隨著她走了很遠的路,好不容易顧玉言停住了腳步,抬了抬下巴,指著那棵樹:「梁鍥哥哥,你素來喜歡芮毓這樣的,單純,不世故,可她當真如此?」


    那攀著樹枝的可不就是詹書豪,他摘下果子往下丟,丟一顆,芮毓便撿一顆,往懷裏的布囊子裏裝,裝的滿滿當當的。


    梁鍥擰了擰眉:「你想說什麽?」


    顧玉言輕笑:「她一邊吊著康廉王,一邊又纏著詹府的小公子,而梁鍥哥哥卻以為她單純無知,處處偏袒她。」


    梁鍥目光又往林子裏看了一眼,經過一番權衡考量之後,今日這事兒反而沒那麽為難。


    他直笑:「芮姑娘如何我心中自有判斷,反而你一個官宦女子,同我說道此事,多有不適。」


    顧玉言一怔,急道:「你就不生氣?」


    梁鍥沒再搭理她,轉身離開。


    樹下的小姑娘撿起果子在身上擦了擦,聽到動靜往這裏看了一眼,不在意的又收回眼神。


    詹書豪從樹上跳下來,朝芮毓伸手:「這果子你我一人一半。」


    芮毓猶豫的打開布囊子看了一眼,隻挑出兩個紅果子給他,並一本正經道:「沒了,你還要自己去摘。」


    剩下這些,要給皇上的。


    芮毓抱著一袋果子進來,獻寶似的放在他麵前:「好吃的,甜。」


    沈緒啪嗒一聲放下書冊,目光從幾顆紅彤彤大果子上移開:「你和誰摘的?」


    芮毓從桌上摸了個果子遞給他,想了想道:「詹書豪。」


    沈緒從她手上接過果子又丟到一邊去:「才兩天,便知道他名字了?」


    芮毓抿著唇點點頭,又從桌上摸了個果子遞給他,催促道:「你吃,是甜的,很甜。」


    沈緒看這果子礙眼的很:「玩的很盡興?」


    芮毓頓了頓:「你生氣了。」


    她又說:「下回,我們一起去。」


    沈緒眉頭微蹙:「什麽?」


    小姑娘將幾顆紅果子整整齊齊的排在書案上,像一排紅燈籠,喜慶的很。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摘果子,我們一起。」


    沈緒忽然不知說她什麽好,就聽小姑娘又問:「那你還生氣嗎?」


    可後麵幾天,沈緒身為皇帝,便不能日日閑在營帳中,芮毓見到他的時間便愈發少。


    正好詹書豪是個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公子哥,不會拉弓狩獵那一套,日日混在林子裏,時不時摸條魚摘個果子跟芮毓分一分。


    詹書豪問她:「這幾日皇上不是狩獵便是議事,你可有常見到他?」


    芮毓聞著魚香味兒,搖了搖頭。


    詹書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他可曾跟你提過,我父親曾向他求娶你,讓他賜婚,他不肯呢。」


    芮毓抿著一根魚刺,伸手取下來扔到樹葉堆裏,睜大眼睛說:「你要娶我?」


    詹書豪覺得她這反應可愛極了,點點頭:「你覺得如何?要不然你親自去求求皇上,皇上不是對你特好?你求求,說不準就成了。」


    芮毓揪著眉頭,似乎還真的考慮起來了。


    站在一旁的巧閱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忙打斷她:「姑娘,成親是大事,要同皇上和梁夫人商議的。」


    詹書豪白了這多事的侍女一眼:「你家姑娘自個兒有腦子,她挑選的人難不成還會錯?」


    巧閱垂下頭,不敢反駁他,但是她家姑娘就是容易被哄騙,千防萬防,他這種流連秦樓楚館的公子哥最要防住。


    芮毓點點頭,將一塊魚骨頭挑掉:「我不能同你成親。」


    詹書豪大受打擊,前兩次他父親向皇上和梁夫人求親都失敗,他這才想直線救國,誰料這條直線也太直了,半點不拐彎抹角,直接將他拒了。


    他實在不解:「為何?本公子既會上樹摘果又會下水摸魚,你不是玩的挺高興的,怎的就不能嫁我?」


    芮毓一頓,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嫁了你,還能嫁給別人嗎?」


    詹書豪差點讓魚刺卡住喉嚨,咳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你說什麽胡話,自然是不成的!」


    芮毓失望的哦了聲,便沒再繼續這話題。


    聽到林子外有馬蹄聲,她立馬精神了,拍了拍裙擺,瞧著隻剩下魚尾巴,便不再吃了。


    提起小桶便往營帳走,趙權給她讓了路,狐疑的朝桶裏瞥了一眼,是條魚呢,還活蹦亂跳的。


    這幾日芮姑娘總是在皇上剛回來時便過來,每每都帶些東西,稀奇古怪的,昨個兒還捧了一堆貝殼過來。


    後來趙權找人跟著,原來她竟是同詹府的小公子一道玩,倆人倒是玩得來。


    他同皇上說了一嘴兒,本以為皇上會有微詞,誰料竟由著她了,說是難得有人能同她玩得來。


    沈緒本習慣了,可看她忽然帶了尾魚過來,還是默了半響:「今日玩什麽了?」


    芮毓怕他又不高興,便指著桶裏那尾魚,搖頭說:「沒玩,給你抓魚了。」


    沈緒毫不留情拆穿她:「你是自己吃完了,順道給我帶,還是活的。」


    芮毓驀地紅了臉,像被人抓住了小辮子,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


    沈緒輕瞥了她一眼,怎麽想怎麽不是滋味兒:「詹家那個,你覺得好?」


    芮毓知道他說的是詹書豪,毫不猶豫點點頭:「好的。」


    沈緒盯著她瞧,語氣沉了沉:「哪裏好?」


    芮毓便將詹書豪的話說了出來:「他爬樹,捉魚,還說要娶我。」


    「什麽?」沈緒眉頭攸的一蹙,他可真是太放心詹家那小子了,怕是在梁夫人那碰了釘子,這才從芮毓這兒下手。


    芮毓拉了把小椅子坐下,將皺巴巴的裙擺拉直:「不過,我覺得不好。」


    沈緒臉色緩了緩,還沒問她為什麽她便自己說了,如今說話可真是越來越順暢。


    「我要當皇後,嫁給你呀。」芮毓認認真真道。


    沈緒嘴角尚未彎起,便聽到小姑娘可惜的說:「隻能以後再同他成親。」


    沈緒是愣了愣又懵了懵,忽然感覺哪裏不對,驀地想起來,好像旁人總是同她說成親成親,可誰也沒告訴她成親究竟為何。


    他臉色變了又變,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罷了,回宮裏再好好教她。


    外頭忽然一陣嚷嚷,是六公主嘉禾的聲音:「你又來做什麽?你們徐國公家的臉麵都不要了?」


    徐明珠臉色煞白:「六公主這話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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