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門口,複又扭回頭問:「嬤嬤?」


    李嬤嬤點點頭,芮姑娘旁的不說,學東西那是極快的,才幾日而已,步子走的就有模有樣。


    李嬤嬤雖是對皇上立一個這樣的小嬌娘為後有些不滿,但再看一眼她的容貌,這般美色,若是不能為皇上所有,還有誰敢擁有?


    李嬤嬤正感歎著呢,忽然間拐角處一塊明黃色的衣角,立馬疾步走過去:「奴婢請皇上安。」


    芮毓轉身,果然見沈緒站在她身後。李嬤嬤識趣的退下,將這妙雲軒騰出給他二人。


    芮姑娘在昭陽宮住了三個月,這三個月,皇上隔三差五就會來,不是陪她用膳就是陪她讀書,總之是明著將人放在心尖兒上,這宮裏誰人不知,未來的皇後把皇帝的心攥的緊緊的。


    這個將皇上的心攥的緊緊的小姑娘,趁李嬤嬤一走,馬上鑽進沈緒懷裏,他從外頭進來,懷裏是冷的,芮毓捉起他兩隻手放在手心裏暖了一會兒。


    「你還冷麽?」


    沈緒看著她心裏便暖的一塌糊塗,親了親她的耳垂:「冷啊,夜裏更冷,等著阿毓暖床呢。」


    芮毓抬頭眨了眨眼睛,皺著眉頭說:「皇上,寢殿裏,有兩張床。」她說著還伸出了兩根指頭。


    沈緒揚了揚眉,寢殿裏是有兩張床沒錯,一間在裏屋,一間在外屋,那又如何?


    芮毓一臉正色的說:「高嬤嬤說,成親當晚,我便要跟皇上睡一張床。」


    沈緒想到那時,便止不住揚起嘴角:「是,要睡一張床。」


    芮毓點點頭他:「唔,我隻能給你暖一次床,以後我要回我宮裏睡的。」


    說到這個,芮毓忽然又想起什麽,抬頭說:「不過,你可以來這裏。」


    沈緒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嗯,然後呢?」


    「我分你一張床,你想要哪個?」


    沈緒目光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哭笑不得:「所以我的小皇後,是打算分床睡了?」


    芮毓大大方方點了下頭,還提醒他說:「第一天,一起睡。」


    沈緒無言的與她對視兩眼,心想著,無礙,等立後之前,高嬤嬤應該會教好她。


    一月中旬,禮部是最忙的時候。剛過了大年,又接近冊封大禮,時間緊湊到讓人來不及鬆口氣。


    聽說皇上對未來的皇後上心的很,是以也沒人敢敷衍。


    不過這個年過得倒有些意思,皇上在新年前日將禦花園的花全除了,吩咐人移沃土來,說是要改成田地。


    不說宮中哪有將禦花園改成田地的前例,就說這禦花園的花,哪一株不是太後她老人家特地讓宮人栽種的,隔三差五就要去走走看看,皇上說除就除了。


    據說,為了這事,太後直接在寧聖宮氣到昏厥。又聽說,皇上此舉,是為討皇後歡心。


    眾人皆是隱隱震驚,倒是不提皇上孝不孝順,畢竟太後與皇上的關係也就剩那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了。


    隻是太後與未來皇後,以後且有好戲看了。


    芮毓不知她一句話竟引來了眾人熱議,反而臨近婚期,焦慮的很。


    小姑娘坐在銅鏡前,輪廓肉眼可見的又瘦了一圈。


    這幾日,嬤嬤丫鬟總與她說,快要大婚了,快要當皇後了。


    芮毓心髒砰砰跳了兩下,她要當皇後了,皇後很難當,李嬤嬤說的。


    而今日,她就要出宮去了,要回到芮府了。


    常嬤嬤說,女子皆是從家中出嫁的,她也不例外。


    本來在宮中住的這幾月便是破了先例,現下是該回去等著,等著三月初六時的大婚。


    芮毓走的當日,昭陽宮裏她慣用的物品全搬回了芮府,一下就空了整個昭陽宮。


    沈緒負手立在門外,蹙了蹙眉,這宮殿沒有半點人氣兒,都不暖和了。


    趙權一看沈緒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什麽,今兒個皇上在禦書房批折子時,還將墨給打翻了。


    趙權笑著寬慰他:「皇上,要不了倆月皇後娘娘便進宮了,坤寧宮也收拾妥當,皇上寬心。」


    沈緒淡淡收回目光,抬腳走出昭陽宮:「宮外的人安排妥當,大婚之前不準生出任何意外。」


    趙權點頭應下,近半數的隱衛都派去芮府,就連赫將軍都隨皇後一同出宮去了,皇上到底在擔憂什麽。


    竇家。


    蔣罕在長廊下與竇齊鳴說了幾句話,便目送竇齊鳴的背影進了書房。


    他抿著嘴,下巴繃緊,對現在這個情形十分惱怒。


    當初來到大楚,他是精挑細選才挑中了竇家,竇家的實力加上他蔣罕的計謀,足夠將沈緒打的措手不及。


    可這才短短半年,沈緒在朝中將原本太沃帝時形成的格局給攪了個天翻地覆。


    蔣罕垂眸握緊了拳頭,再等下去,那家夥的皇位真的要坐穩,真的動不了了。


    他忙寫信去爻宋,一連寫了五封,可信卻像是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回音。


    蔣罕忽然孤立無援,加上竇家最近太過頹廢,他也怒從心起。


    他剛抬腳要走,就見花園那邊有人影走過。


    現在的竇家後宅已經沒什麽人了,該嫁的都嫁出去,他一眼就看出了是竇良俏。


    蔣罕嘲諷的扯了扯嘴角,廢物,連芮家那個都鬥不過,還想進宮伺候。


    不過,蔣罕抬腳向她走過去時,麵上已然恢複成書生模樣。


    竇良俏從被宮中趕出來後便成了平城的笑話,父親責罰,嫡女嘲諷,庶母更是對她失望至極。


    竇良俏知道,她這輩子都毀了,不說進宮,就連尋常人家,她都隻能挑次的。


    因為她要麵子的好父親,心胸狹窄的那個嫡母,是絕不可能為她操心婚事。


    蔣罕冷冰冰道:「當日你要進宮求太後幫忙這事兒,並未知會我。」


    竇良俏扯了扯嘴角,她又不是沒找過他,可當時蔣罕壓根不願為她支招,她能怎麽辦,除了求太後,還能怎麽辦?


    「你如今是沒有退路了,可芮家那位倒是過得好,風風光光的,等著三月立後,從此便是整個大楚最尊貴的女人,而你,隻配跪在她裙下,做隻狗。」


    蔣罕慢悠悠的說。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這事就像踩了竇良俏的尾巴,竇良俏咬著牙瞪他:「蔣罕!你隻是我們竇家養的一條狗,你以為自己有多高貴?」


    蔣罕彎了彎嘴角:「我隻知道若我是你,已經深陷淤泥沒有後路,那就是死,也要把害我的人一起拖進地獄,大家要笑一起笑,要哭一起哭!」


    竇良俏愣了,耳邊縈繞蔣罕的話,久久未回過神來。


    ——


    芮府後宅,芮毓正一遍一遍描著細眉,她如今已經能自己描出好看的眉形了,甚至有時描的比凝香都好。


    凝香從前院匆匆感到寢屋,看到姑娘坐在銅鏡前,不由鬆了口氣。巧閱看到凝香的神色,沒敢煩擾芮毓,便悄無聲息從寢屋退出去,還帶上了門。


    凝香壓低聲音說:「竇良俏在府外跪著,說要給咱們姑娘賠不是。」


    凝香氣的已經直呼竇良俏的閨名了。


    巧閱驚訝得揚了揚眉:「給我們姑娘賠不是,賠什麽不是?怎麽能讓她在外頭跪著,這不是給外人看笑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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