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一口氣,試探的說:「其實,宮中一些公主早就沒了母妃,就算有,也大多深入簡出,因而公主的…的婚事,應該由、」


    「啊——」嘉禾猛地捂住嘴。


    她隨意一扭頭,就看到對麵胡沁亭上有個人影爬上了勾欄外,像是高高懸掛在那兒似的。


    芮毓順著嘉禾的視線看過去,臉色一白。


    她僵硬的動了動手指,又看到那道掛在勾欄上的人影,動了一下。


    嘉禾顯然也看到了,她愣愣道:「那是,是要跳湖?」


    在今天?


    設宮宴的今天?


    誰這麽大膽子!


    嘉禾往胡沁亭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後怕的退了回來:「皇後不一起去瞧瞧,萬一真鬧了人命……」


    芮毓扭頭去看那現在勾欄外的人,緩慢的點了下頭,回頭看巧閱。


    巧閱立馬領會:「奴婢這就去叫侍衛來。」


    嘉禾又怕又好奇,直到湖心亭台,她方才看清那掛在勾欄外的人影,竟是元梧。


    芮毓也看清了,凝香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說:「娘娘先別過去。」


    一行人的動作不小,元梧側過身子看過來,目光從嘉禾等人臉上慢悠悠走過,那哀怨的,死氣沉沉的眼神,直把嘉禾看毛了。


    她下意識退了一步,磕磕巴巴道:「元、元姑娘快下來吧……」


    元梧輕笑一聲,轉而去看芮毓。


    芮毓隻淡淡的瞧著她,神色並不像嘉禾那般慌張。


    元梧落了一滴淚,如仙女落淚似的,美極了。


    她莞爾一笑:「皇上他,要封我為太妃了。」


    芮毓還是不為所動,就那麽盯著她瞧。


    就在元梧以為她不會說話時,她緩緩開口:「你要跳湖麽?」


    嘉禾在一旁狂點頭:「是啊,元姑、元太妃,皇兄封你為太妃也是為你好啊,你怎麽能這般想不開呢?」


    元梧像被踩到了尾巴,原本還溫和柔弱的神情忽然一變,恨恨的瞪了眼嘉禾,一邊笑一邊哭:「為我好?他要送我去守黃陵你可知道?」


    她如今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被封了太妃不說,若要去守黃陵,豈不一輩子葬送給了先帝?


    憑什麽?


    憑什麽!


    嘉禾確實不知道這一茬,不由一愣,便不再開口了。


    芮毓眨了眨眼睛,她不想元梧從這裏跳下去,下麵的一片湖水很是漂亮,若死了人,實在可惜。


    她想了想,輕聲道:「你不想去,那我同皇上說,送你出宮,給你銀子,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元梧麵色一怔,不可置信道:「當真?」


    芮毓點點頭:「真的,我不騙人。」


    她說罷,瞥了一眼勾欄。亭台上的勾欄隻到腰間,實在不安全,芮毓蹙著眉頭往前走了兩步:「你快過來吧。」


    元梧還是抓著勾欄不放手,急急忙忙說:「那我要想呆在宮裏呢,我想要個名分,你、你也能同皇上說麽?」


    元梧停了一下,接著說:「我不奢望皇上的寵愛,就想要個名分能安安穩穩住在宮裏,僅此而已。」


    瞬間氣氛便有些僵硬,嘉禾更是大氣不敢喘一口,退了兩步到柱子旁。


    這個元梧還真是得寸進尺,皇後能給她盤纏送她出宮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她居然想要名分,瘋了吧?


    芮毓直直看向她,繃著小臉,稍稍擰了下眉頭,像是考慮了許久,半響才說:「那你跳吧。」


    「你死了,什麽都沒有。」


    元梧愣住了,一下白了臉,沒想到這個芮毓心這麽狠,不僅狠,還很是霸道,難道她以為這後宮是她一個人的後宮,皇上是她一個人的皇上麽?


    元梧哽著一口氣在心口,最後隻得無奈同意:「我出宮,皇後娘娘說好了,一定要讓皇上放我出宮去。」


    芮毓臉色一鬆,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幾步伸手向她遞過去:「好,你快過來。」


    芮毓看了看天,好像快下雨了。


    正此時,元梧抓著勾欄,抬腳要往裏伸,忽然頭頂一陣雷聲轟鳴,直把亭台上一眾人都嚇一跳。


    元梧腳一滑,抓著的木欄脫手了,她神色慌張,下意識一通亂抓。


    就在眾人皆未反應過來之時,剛剛趕到的侍衛便看到亭台上兩道人影,直落進湖裏。


    嘉禾臉色蒼白,推了一把凝香,嚇哭了:「你還愣著做什麽,去叫人,去叫人啊!」


    凝香腿一軟,被嘉禾推倒,又著急忙慌的爬起來,直往下跑。


    冬日剛過,湖水還是一片冰涼。


    嘩啦一聲,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剛趕過來的侍衛忙跳進水裏救人,方才離的遠,他們實在看不清掉下來的是誰。


    巧閱也隻是心口一緊,卻也是看不清,隻知道方才落水的有兩人。直到凝香跌跌撞撞從亭台上下來,她方才有了答案,不由一顫。


    二人一前一後趕到悅璃苑,正逢歌舞退場,一眾歌女舞女退下。


    巧閱拉了一把凝香,示意她注意神色,隨即才強裝穩重的朝沈緒走過去。


    須臾,沈緒忽的抬眸,直盯著來報消息的巧閱。巧閱再穩重也受不了這般打量,直跪下去。


    階下的人聽到動靜,紛紛看過來。就見皇上一手撐著小幾,蹭的一下起身掉頭就走。


    眾人麵麵相覷,這是後宮失火了?


    侍衛們衣裳盡濕,有的在岸上,有的還在湖水裏打撈,見到那一角龍袍,為首的那個忙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剛被撈上來的人說:「皇上,屬下們找到了元姑娘,但、」


    不等他說完,沈緒便推開了擋在他前麵的侍衛,解了外袍,不帶猶豫的跳下水。


    凝香抹了把眼淚,方對那侍衛說:「你救她有什麽用,要不是她,我們娘娘也不會掉進湖裏!」


    侍衛懵了,原來掉進湖裏的另一個是皇後娘娘?


    他一下急了:「都圍在這兒做什麽,湖裏那人是皇後,你們想掉腦袋嗎!」


    一陣慌亂過後,湖中央沈緒終於露了頭,他被湖水泡的發白的嘴唇緊緊抿著。


    兩個離他近的侍衛趕忙遊過來,一人攙扶著他,一人從他手中想接過皇後,卻被沈緒一眼嚇的縮回手。


    抱著芮毓回禦乾宮,路過元梧時他甚至看都未看一眼,衣角的水就這麽滴到了禦乾宮。


    太醫早在他們到之前就候著了,在皇上目光逼迫下替皇後診了脈,顫巍巍道:「皇上,皇後隻是在水裏泡久了,嗆了幾口水,不礙事,微臣開個藥方子,服用兩日便好。」


    沈緒僵硬的食指微微動了動:「不礙事?」


    他語氣冰冷,這話並非是在詢問,而是對太醫口中的不礙事心生不滿。


    那太醫也聽出來了,忙跪下去:「微臣定會為娘娘好好調理,好好調理。」


    趙權看皇上一顆心都撲在皇後身上,便自作主張揮手讓太醫退下,又拿了幹淨的衣裳來:「皇上,奴才讓宮女來伺候皇後沐浴,您也先換上幹衣裳吧。」


    沈緒低低嗯了聲,卻像沒聽到趙權的話似的,抬腳走近帷幔,彎腰小心謹慎的將渾身濕透的人抱出來,直往耳房走。


    熱水是早就放好了,原本候在這裏伺候的宮女一愣,放好精油和花瓣兒之後趕忙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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