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有大事!


    夜火村村民如臨大敵般,全員集合在破舊鐵皮小屋裏的電視機前,忙進忙出。


    「電視機……正常!」村民甲大聲回報任務1。


    「錄像機……也ok!」村民乙跟著回報任務2。


    「還有什麽還沒注意的?」


    村民們左顧右盼,認真搜索。「啊,椅子。」才喊著,某位婦人立即搬來椅子,恭恭敬敬擺放在電視機前。


    「各位,今天晚上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阿夜少爺錯過童晚小姐的新聞,所以,務必所有的環節都要核定無誤。」胡仔男像個司令官對眾人提點訓話。


    「是。」


    再度忙碌一陣,待確定一切ok後,伏夜和黑叔剛好也來到村子裏。


    「阿夜少爺!來坐這邊。」村人將最好的位置留給伏夜,也給黑叔和元婆婆準備了位子,其它人則井然有序地排排站好,當然是以不打擾到阿夜少爺看電視為原則。


    伏夜微挑眉,感覺到今晚的氣氛似乎很慎重,連黑叔都變得十分堅持認真,甚至還提醒他時間來看電視。他不明白為什麽,但也不去戳破眾人的用心安排。他在椅子上坐下時,電視已轉至fnn的頻道。


    「阿夜少爺,你要認真看哦。」整點新聞開始,某位村人緊張地提醒。


    「噓,安靜點,不要打擾阿夜少爺看電視啦!」


    伏夜轉頭看了眾人一眼,越來越覺得情況有些詭異。


    此時,電視新聞正進入專題報導,童晚的聲音傳來,立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當然也包括伏夜。


    新聞畫麵裏,率先出現一片翠綠的山林——


    「福爾摩沙是四百年前葡萄牙人在見到台灣第一眼時,對台灣這塊土地的讚歎……」


    村人屏氣凝神看著、聽著。


    那是童晚的心血。


    對山林的熱愛,為瀕臨絕種的台灣黑熊請命,斥責不肖分子的捕殺破壞,檢視相關單位的漠視!以及讚許所有默默為台灣自然生態付出心力的有心人,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真心回饋,她的不悔——


    當童晚下定最後注解,將此則報導致贈給所有夜火村的村民,為專題報導劃下完美句點時,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流下淚來。


    他們萬萬都沒想到,在童晚遭受到黑熊發狂似的攻擊與傷害後,她仍然以她所能做到的方式,盡力為牠們爭取生存空間與權利。這樣的關懷,當然令他們感動。


    而她的心意,伏夜也接收到了。


    一股想見她的激動在體內竄流,每個細胞都在吶喊著與她見麵。他清楚知道自己是怎麽都放不下她的,他對她的愛戀清楚明確,與日俱增。今晚,看完她的報導後,他更確定了,原來,她也還、心係著這片山林……


    這裏的一切,對她而言,仍然是有意義的。


    「童晚小姐,真是夠義氣。」村人們感歎道,偷偷觀察伏夜的反應。


    此時,電視裏突然播出一則尋親啟事,再度吸引眾人的注意力。


    因為那則簡潔有力的啟事,竟然還有見麵期限,而且找的人正是阿夜少爺!


    村人們錯愕,但隻要稍有年紀的村人心裏都有數,事隔這麽多年,少爺在台北的親人終究還是尋親來了。


    「怎麽樣?該不該讓阿夜少爺下山去?」


    「去啊,誰怕誰,而且我舉雙手雙腳讚成阿夜少爺下山去。」胡仔男說道,引來一陣附和,甚至有人開始煞有介事地討論起阿夜少爺的下山事宜了。


    「等一下,你們在瞎忙個什麽勁啊?要不要下山的決定權在阿夜少爺身上好不好?」胡仔男高聲提醒道,製止現場無意義的聒噪。


    眾人噤聲,不約而同地望向伏夜,隻見伏夜將視線緩緩移向一旁的黑叔和元婆婆,沈聲問:「是……父親那邊的人在找我嗎?」


    他明白,當年母親即是她家族裏的單一血脈,如今母親已去世,除了親近的元婆婆之外,自然不再有任何親人,就算有,也應該是在夜火村裏才對。


    「是你的姑姑和爺爺。」黑叔答道。


    伏夜沈默,深思。良久,才緩緩道:「我以為父親那方也已經沒有親人了。」


    黑叔搖頭。「不是沒有,隻是被刻意遺忘而已。」


    「為什麽你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


    「除了老爺和夫人,沒有人有那個資格。」


    伏夜再度靜默。從小到大,他不是沒有想過問起父親的事,但因為元婆婆明顯強烈的排拒態度,讓他從此不再深究,隻是單純地過日子,直到今年夏天……


    倏地,元婆婆站起來,以她硬朗的嗓音高聲道:「少爺,你下山去吧!」


    語畢,立刻二話不說地轉身走出屋外。眾人麵麵相覷,伏夜也起身,正想跟出時,元婆婆忽然又走回屋裏,此時,她手裏多了一東西。


    是此間小雜貨店老板的……大鐵錘!她要做什麽?!


    眾人還未來得及猜測出元婆婆的意圖,隻見她已直接走到電視機前,使出不該是她這把年齡所該有的蠻力,舉起大鐵錘,狠狠地朝電視屏幕砸去。


    「啊——」


    村人們錯愕驚呼。


    霎時隻見電視機爆出火花,被徹底砸了個稀巴爛。


    阿夜少爺的親人來尋親了,婆婆的打擊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還是,她根本已經氣瘋了?


    「婆婆,你這樣很危險的。」伏夜上前製止元婆婆的動作,怕她被火花給灼傷。


    「你下山去吧,每天這樣看著電視想她,是沒有用的!」


    元婆婆丟了鐵錘,喘籲籲地在椅上坐下,村人們則開始撲滅燃燒的電視幾。


    「雖然我曾經要你答應我不下山,但也曾答案過你母親不能讓你不快樂……」說著,向來剛毅堅強的元婆婆眼中已閃著自淚光。


    「婆婆,妳別哭。」


    伏夜輕拍元婆婆瘦小的肩膀。


    「你的母親之所以不願意讓你接觸山下的世界,是怕你像她一樣受到傷害,可如今情況不同了……」


    元婆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著,她隻要想起玥璽公主當年受的委屈,心頭便有萬分心疼不舍。


    是的,伏夜的母親,玥璽,是他們夜火族的公主。


    數百年來,他們這支部落一直居住在靠近平原的地區,安分守己。直到日據時期,因遭受到日本人的迫害而死傷慘重,於是,有一個人起身帶領所有族人逃過日本人的殘害躲到這深山裏來,徹底與外界隔絕。從此,這個人便成為全族人最信服敬崇的族長,而他的世襲子孫也同樣在族裏享有極為崇高的地位,至今不變。


    而這個人,正是玥璽公主的祖先。


    可盡管玥璽貴為夜火族公主,但她當年嫁給伏夜的父親後,並沒有獲得他家人的認同。伏家顯赫的家世,讓他們無法接受「襲月集團」未來接班人所娶的妻子竟是個原住民。


    這是歧視!很嚴重的種族歧視。


    伏夜的父親執意護妻,不斷與父母親發生衝突,直到伏夜出生,情況不但未見改善,反而因他的血統問題爭執更凶。在伏氏家族中,玥璽沒有受到應有的尊重,反而連一個女仆都不如。她從來沒有想過單純愛一個男人,想要和他廝守終生的想望,會摻入如此殘酷的現實打擊。心力交瘁下,她終日鬱鬱寡歡,最後終於病倒了。


    玥璽的不快樂是一種慢性自殺。伏夜的父親眼見自己的妻子一日比一日憔悴,而家族的長輩依然苛責冷情。


    終於,在一次的激烈爭吵後,他帶著玥璽和三歲的伏夜離開了那座金碧輝煌的囚牢,回到了屬於玥璽的這方山林。


    當玥璽不堪負荷地拖著一身病體回來時,所有的夜火族人全傻了,他們不明白玥璽公主在伏家遭受到什麽樣的對待,隻知道他們必須更加保護她不受到任何傷害。隻可惜沒多久,玥璽去世了。伏夜的父親傷心欲絕,帶著伏夜和黑叔離開村子,隔絕生活於山林深處。


    但對於單一血脈的玥璽公主,她所唯一的兒子,夜火族族人依舊尊敬,並且忠心嗬護。


    「我想了很久……」元婆婆繼續說道。「當年,你父母親離開台北,就是為了要與所愛的人相守在一起,那你呢?我又有什麽資格限製你?」她歎了口氣,萬分感慨。「我想,如果你母親還活著,應該也不願意見你每天這樣悶悶不樂的——」


    平常凶巴巴的元婆婆,在激烈地砸了電視機之後,說出如此深切感人的話語,無不令所有村人動容。


    「婆婆,妳真是太會說話了……嗚……太感人了……」不知名村人甲哭得好不傷心哪!


    黑叔走上前,拍拍元婆婆的肩,然後,誠心對伏夜說道:「或許老太爺當年做了很多對不起夫人的事,但是,伏家縱橫商場數十年,自然有他的驕傲與自尊,而今天,他們可以舍棄麵子問題,在電視上公開尋找你,就表示他們是真的誠心想要見你,畢竟,他們是你的爺爺和姑姑,和你是同姓血親。」


    「喂喂,我砸電視是要少爺去找童晚那丫頭的,可不是要他去尋親的。」


    元婆婆兩手插腰,鄭重指正黑叔。不行,阿夜少爺下山找童晚才是最重要的事!任何事都不能打岔。


    接著,村人為了阿夜少爺該不該下山,以及下山後該先去找誰,又陷入一陣七嘴八舌。


    「我會下山的!」


    吵雜聲中,伏夜的最終決定炸得眾人立刻噤聲,啞口無言。


    「少爺,你還是這麽聽我的話,婆婆真是太感動了。」元婆婆一把抱住伏夜碩高的身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伏夜扯出一抹笑,安慰道:「又不是不會回來,婆婆不用哭得這麽傷心。」


    「沒關係,隻要你開心,住哪裏都好,不回來也沒有關係。」元婆婆牽著伏夜的手,依依不舍。「走走,婆婆這就去幫你收拾東西。」


    「不用了……」


    「不行,這是一定要的。」


    二話不說,元婆婆即拉著伏夜離開,黑叔禮貌性地向全村人鄭重致謝後,也跟著走出屋外,留下一屋子滿心感動的村人。


    「真是太感人了,不是嗎?」


    「是很感人,隻是……唉,可惜了……」胡仔男發出深深歎息。


    「可惜什麽?」


    胡仔男指了指那台被砸爛的電視機。


    「可惜了這台新買的大電視。」


    「哼,隻要是為了阿夜少爺的幸福,一台電視算什麽!」有人發出忠誠之語。


    「是沒錯啦,可是我們的幸福呢?以後沒有電視可以看了……」


    「算了,好歹它也是為了阿夜少爺才殉職的,也算是壯烈成仁,我們應該向它看齊才對。」


    當晚,村人們就地為陣亡的電視機舉行了一場小小的追思會,場麵無限哀戚隆重,感人肺腑,足以媲美祝英台哭悼梁山伯的場麵,如果這時飛來蝴蝶翩翩,那就更像了……


    隻是,他們這裏是夜火村,飛來的不是蝴蝶,而是守護山林的螢火蟲,照亮每個人心靈的螢火蟲……


    ☆★☆


    「有沒有搞錯?妳要辭職?!」


    許哲嗣吃驚的大吼聲在辦公室內響起,童晚仍持續收東西的動作,一封辭呈擺放在她桌上。


    「妳是怎麽了?連自己辛苦製作出來的專題報導播出都沒看,現在又突然說要辭職,真的一點都不像妳——」


    「我隻是有點累了,想休息一陣子。」


    「累?妳從來不喊累的。」許哲嗣急切道。「妳不是想拿金鍾獎嗎?還是普立茲什麽的?」


    童晚笑了笑,沒再說什麽,隻是徑自將抽屜裏的東西全數倒進紙箱內,許哲嗣製止她的動作。


    「妳的辭呈都還沒遞出去,上頭的人也都還沒批準,妳不覺得妳的東西收得太快了一點嗎?」


    「反正都是要走的!先收一收也好。」


    早在她交出新聞帶的那」刻,她就已經下定決心要離職,放自己一個長假。而今天一到公司,她即收到一隻提袋,裏頭放著她遺留在山上的背包。她沒有費神去清點背包裏的東西,隻是將它靜靜擺在桌角,不去看它一眼,因為在她心中,背包被送回她手中代表的是伏夜和她的道別……


    「如果妳覺得累了,妳可以向公司請假一陣子,不必急著辭職,妳知道嗎?妳那篇報導仍然是有作用的——」


    童晚停下動作看他。


    「我今天聽到一個小道消息,說是有一批人自動去向警方自首,鄭重表示要向妳說聲抱歉,並且發誓再也不敢捕殺野生動物了。」


    「真的?為什麽會這樣?這些人是誰啊?」


    「不知道,警方還在調查,不過聽說他們好象受到了很大的驚嚇,有點語無倫次的。」


    「好奇怪,怎麽會這樣?」童晚在心中兀自猜測他們的身分,難道是她在山裏遇到的那兩個人?


    「所以妳看吧,妳那則報導還是有用的。」許哲嗣還在努力勸說,但似乎仍然沒起多大作用。


    「這樣很好啊!」童晚說道,心裏卻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她不認為她的報導偉大到可以讓那些人自動棄械投降。


    許哲嗣完全沒轍了。童晚的執著他向來是最清楚的,她一日一決定要做的事,他從來沒有勸阻成功過,不是嗎?


    而且她現在心裏有事不快樂,這是極明顯的。他也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那個可以讓她改變的人。


    那麽,到底是誰讓童晚改變了呢?


    才想著,童晚桌上的專線電話驀地響起,童晚仍持續打包的工作。


    「妳不接?」


    許哲嗣看重晚執意忙著,正準備要幫她接起電話時,卻因看到電話上的來電顯示而嚇住,接電話的手也停在半空中。


    「你怎麽了!」童晚被他的反應嚇到。


    「這……這是妳的手機號碼……」


    聞言,童晚心一抽,連忙湊上前看,果然是她的手機號碼。


    「是妳的手機?」許哲嗣問,覺得這感覺有絲詭異。「妳的手機打電話來找妳了。」


    彷佛已預期到什麽,童晚深吸口氣,戰戰兢兢地接起電話。「喂?我是童晚。」


    靜默三秒,聽筒才如願傳來她朝思暮想的低沉嗓音。


    「真的聽到妳的聲音了。」


    是伏夜!童晚鼻間一酸。


    「但是感覺並不遙遠,很近。」他的聲音還是沒變。


    童晚激動的淚水滑了下來,一旁的許哲嗣怔住,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童晚如此。


    也許是沒再聽到她的聲音,話筒彼端的伏夜顯得有些遲疑。


    「小晚?」


    「我還在、我還在。」她緊抓住話筒,急切問:「你現在在哪裏?」


    「人口北。」


    「你到台北了?」她大驚。


    「我想見妳……」他很認真地問:「妳……也想見我嗎?」


    「你在哪裏?我現在去找你,我去找你!」


    童晚說得又快又急,在掛上電話後,立刻毫不遲疑地丟下手邊的工作,拿了皮包就往門外衝,留下許哲嗣怔愣在原地。


    ☆★☆


    跑出大樓,童晚一眼就看見了伏夜頎長高挺的身影,他正倚著路邊的行道樹,專注看著馬路上穿梭的車輛和過往人群。


    童晚駐足,靜靜地打量著他。


    那是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因為眼前的伏夜穿著西裝,長發整齊地束在腦後,既性格又不失成熟穩重的裝扮,和山林間那純真野性的形象完全不同。


    真的是他嗎?


    童晚小心翼翼地舉步朝他走去,可就在此時,突然有兩個年輕女孩主動走上前和伏夜搭訕。她停住腳步,看著。


    伏夜長得好看,這是她早知道的事,她不也曾開玩笑地說要將他推薦給f4的經紀人嗎?如今見他果然受女孩子歡迎,還真有些不是滋味。


    看著伏夜認真聽女孩們說話的模樣,童晚決定這是自己的忍耐極限了。


    她直挺挺地走到伏夜麵前。


    「小晚!」


    」見到童晚出現,伏夜完全不顧旁人的眼光,一把將她摟入懷中。他此番直接表達思念的舉動,反而讓童晚不好意思。


    她甚至看到兩位女孩正以略帶嫉妒的眼光看著她。


    「妳好嗎?」他柔聲問,完全忘了女孩們的存在。


    童晚指了指她們,問:「你們談完話了嗎?」她可不想被人以目光殺死,至少目前不想。


    伏夜轉頭回望女孩,突然開口以流利的英文偶爾夾雜著幾句日文和她們說話,童晚吃了一驚,被伏夜展現的外語能力嚇到。


    接著,隻見兩位女孩搖搖頭,悻悻然地走了。


    「好厲害,你的英文和日文怎麽會說得這麽好?」她太震驚了。


    「黑叔的英文很好,為了訓練我,我們常常會以英文交談,日文則是婆婆教我的。」


    「你總是令人驚奇,你知道嗎?」


    他的一切,都是傳奇。


    「那你們剛才在說什麽?」她問,剛才顧著吃醋,完全沒將他們的對話聽進去。


    「她們是從日本來的,向我問路,可是我告訴她們我也是第一次來台北,要她們問妳,結果她們就走了。」伏夜回答,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


    「我就說你絕對有讓女孩子著迷的本錢吧!連外國人也不例。」她酸酸地開他玩笑。唉,她果然還是小心眼,隻想把他藏起來。


    「她們隻是問路而已。」


    「那是因為我出現了,她們覺得無趣,所以才走的。」她聳聳肩說道。


    「是這樣嗎?」他嘴巴說著,但心裏毫不在意,隻要童晚在他身旁就好,其它女孩對他而言並不重要。


    思及此,伏夜再度將她緊緊抱住,長久以來的思念情緒盡情流露。


    「你為什麽一直抱我?」


    「我想妳。」


    「那你為什麽把我一個人丟在醫院?」她淡淡指控。


    「對不起……」


    「你知道那種感覺有多糟嗎?」


    「對不起。」他將她摟得更緊了,心疼她的無助。「我不會再丟下妳一個人了,絕不會。」


    童晚捧住他的臉頰,望進他眼中。「你下山來是特地要跟我道歉的?」


    「我不想後悔。」他深情地與她相望,柔聲道。「妳記不記得妳曾經問過我的夢想?」


    「我記得,你當時還神秘兮兮的。」


    「我後悔我當時沒有告訴妳,所以我決定親自來告訴妳,我的夢想。」


    「好,你說,我認真聽。」童晚微笑點頭。不管他要說什麽,她都為他的行為所感動。


    因為,他是為了她特地下山來的,為了她——


    伏夜先是低頭給童晚深深一吻,然後十分慎重地說道:「我想和妳在一起。」


    「你確定?」淚水又在眼眶裏打轉了。


    他點頭。「不管在哪裏,絕不分開。」


    童晚又哭了。「你知道嗎?你真的感動我了。」


    「我說過天天都要讓妳感動的,所以一定要說到做到。」伏夜笑得先信又驕傲。


    「那,我們結婚好不好?」她這算大膽的求婚嗎?


    「好。」他也答得毫不遲疑。


    童晚點點頭,主動牽起他的手穿越馬路,朝對街走去。以前曾聽人說過,結婚是需要衝動的,她本來很難理解,現在卻能深深體會。


    「我們要去哪裏?」他問。


    「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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