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 冉府


    “作媒?”


    冉暮竹緩緩挪開已觸唇緣的青瓷荷葉茶盞,微蹙顰眉,看著眼前滿麵笑意的紅衣姑娘。


    雕花窗欞外,晴空湛藍清澈,粉蝶滿園飛舞,連續十數天的綿綿陰雨,下得都快讓人長黴了,好不容易太陽終於肯露臉,也有難得的訪客登門拜訪,可一丁點都沒讓她連帶有個好心情。


    “難得今兒個天清氣朗,正是說媒的好日子。”一襲繡花紅衫的葉茵紅滿臉笑盈盈。


    在臨安城裏,人們都習慣喊她“紅姑娘”,隻要見到總是滿麵笑容、一身紅裝的她出現,定能連帶沾染她周身的喜氣。


    “這是我接手‘家業’後第一次出手,能不能一炮打響名號,我可全都押在這一仗上了。”葉茵紅不諱言道。


    臨安城內最赫赫有名,人稱“葉子婆”的紅牌媒婆是她親娘,三十年來,在她娘手中撮合的良緣佳偶超過三千,其中不乏達官顯要、商賈富戶的公子千金們;在百姓眼中,“葉子婆”已儼然是月老化身,而今,她既然正式接捧她娘“第一媒婆”的衣缽,自然也想有番作為。


    “你別指望我,我可沒閑功夫嫁人!”冉暮竹意興闌珊道,放下茶盞,隨手拿起一旁成疊的帳翻閱。


    葉茵紅衝著冉暮竹直笑,慧黠的雙瞳掩不住躍躍欲試。“我說的當然不是你,是曉鬆姊姊。”


    “我大姊?”


    “是啊是啊——”葉茵紅點頭如搗蒜。“我算了算,曉鬆姊姊今年應該二十有四了吧?其他姑娘在這年紀早就——”


    冉暮竹臉色一沉。“你是嫌城裏麵那些閑言閑語還不夠多嗎?竟然還拿我大姊出來開這種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我再認真不過了!我真的希望曉鬆姊姊能夠覓得好郎君,過上幸福的日子呢!”


    “放屁,城裏哪來的好男人可以讓她幸福了?全都是些自私膽小的臭男人。”冉暮竹冷哼,隻要有她在的一天,她肯定能靠自己的力量讓她大姊過上好日子。


    男人?還是滾一邊涼快去吧!


    “哎呀,你是讀過書的大姑娘家,怎麽講話比我還粗魯啊?”葉茵紅誇張地搖頭歎道。


    沒人敢娶冉曉鬆,這是臨安城內公開的秘密。


    她不是不知道冉家大姊遲遲未能出閣的原因,也明白冉暮竹“護姊心切”,可眼下這無意間發現的“良機”,實在讓她很難舍棄,說什麽她都想放膽試試。


    從懷裏掏出一張帖子,放到冉暮竹眼前,葉茵紅附贈一記大大的笑容。


    冉暮竹冷睨她一眼。“你幹麽?”


    “你先瞧一眼嘛,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葉茵紅眨眨眼,笑得極曖昧。


    算是給個麵子,冉暮竹伸手拿起帖子。


    願意看,起碼代表有希望!葉茵紅湊上前,再加把勁兒,道:“說真的,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的八字和曉鬆姊姊如此之合的,真的!合到連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呢……”


    冉暮竹翻開帖子一看,臉色乍變。


    “是他”她見鬼似地丟出手中的帖子,對著葉茵紅激動咆哮:“你瘋啦?誰不好找,竟然找他”


    “找誰啊?”


    飄渺如輕風薄霧般的細柔嗓音,從廳門邊淡淡傳來。


    一身輕紗白羅的冉曉鬆,在丫鬟攙扶下步入廳內。她的臉色十分蒼白,唇瓣毫無血色,柔弱單薄的身子像是風一吹來,便要散了似的。


    “大姊,你怎麽出來了?怎麽不躺著多休息?”冉暮竹皺起眉,口氣很擔心。


    “我聽說紅妹妹來了,想來看看她。”


    冉曉鬆望向葉茵紅,那雙被蒼白膚色襯得格外骨碌漆黑的杏瞳,蘊含淡淡笑意,在盡顯病容的臉上勉強增添一絲微弱的生氣。


    葉茵紅逮到機會,連忙湊上前。冉曉鬆自小體弱多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平時多半都待在房裏,再加上她二妹冉暮竹保護過度,連她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都難得能見上她一麵呢,今天可算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是啊是啊,曉鬆姊姊,咱們好久沒見了,我今天算是特地來找你的——”


    “葉茵紅!”


    冉暮竹連忙嚴聲喝止,惡狠狠瞪著葉茵紅,無聲警告她最好閉嘴,提都別提兩人剛才的話題。


    “在聊些什麽?二妹怎這般不開心?”


    一抹淺笑,冉曉鬆注意到剛才那張被冉暮竹扔出、正巧落在她腳邊的帖子,她蹲下身拾起。


    “這是什麽?”


    “什麽都不是。”冉暮竹一把劫走帖子,不讓她有多瞧一眼的機會。


    “上頭好像寫了生辰八字。”冉曉鬆淡淡說道。


    “是生辰八字沒錯!就是生辰八字!”葉茵紅搶回答,換來冉暮竹一記白眼。


    “葉子婆又說成一門親事了嗎?”冉曉鬆揚高音量,卻不小心岔了氣,忍不住猛咳起來。


    “大姊,你又來了,葉子婆有沒有幫人說成親事,都不關你的事,你別再理會她了。”冉暮竹上前輕拍冉曉鬆的背。她大姊向來身子骨弱,因近來連日陰雨又受了風寒,前兩天還發燒請大夫來看過,她實在不想她又多費心思去掛心別人的事。


    待順過氣後,冉曉鬆才帶著歉意,對葉茵紅細聲說道:“真抱歉,前些日子答應要剪給葉子婆的新婚喜花,還沒來得及趕出來呢。”


    冉暮竹惱道:“趕不出來就算了,臨安城內會剪紙的人難道全死光啦?叫她找別人剪去。”


    冉曉鬆長年臥病在床,哪裏都不能去,唯一的興趣便是偶爾剪剪紙花打發時間,沒想到這細致精巧的好手藝,讓葉子婆驚豔不已,從此之後,隻要是她老人家說媒成功的新人,便要送上幾幅冉曉鬆親手設計的喜字花當作賀禮。


    偏偏她大姊就是心腸軟,無法拒絕別人,明明自己身子不好需要多休息,卻老是為了別人的事,到頭來累壞自己。


    “可是我已經答應人家了……”


    “沒關係的,那事兒不急,一點都不急!”葉茵紅跳出來說道,一方麵安撫冉暮竹的脾氣,一方麵趕緊再跟冉曉鬆套話題。“你的事兒才急呢……”


    “我的事?”


    “對啊,就是——”


    “沒事!”冉暮竹大聲喝止,將手上的帖子丟回去給葉茵紅。“我告訴你,我才不管那個戚衛城八字和誰合,但他肯定和我不合,所以一切免談!你可以走了!”


    “喂,不是嘛,我話還沒講完……”葉茵紅被冉暮竹急急推往門外,慌亂中,她手中的帖子溜了出去。


    “等等。”


    意外地,冉曉鬆出聲喊住兩人,起身撿起掉在地上的帖子,單純無瑕的眸中盛滿迷惑。“你們說的戚衛城……可是十多年前,被燒毀的那個戚家……”


    “是呀是呀!”葉茵紅閃過冉暮竹,抓到機會溜回冉曉鬆麵前,一口氣飆完來意。“就是那個戚家的大哥呀,我這次來,就是來幫他說媒的——”


    “葉、茵、紅!”


    冉暮竹咬牙切齒,麵色鐵青。葉茵紅則得逞地吐了吐舌頭。


    “說媒?”冉曉鬆攤開帖子,果真見到帖子上寫的是“戚衛城”的生辰八字。“可……他……不是已經成親了嗎?”


    “誰告訴你他成親了?”葉茵紅訝異道。“他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怎麽會?可他明明在十年前……”


    “大姊,那個人有沒有成親都不關我們的事,他——”


    “他為什麽沒成親?”冉曉鬆猛咳起來,急喘追問,聲音禁不住發顫。她明明記得他十年前就成親了。


    “他那三段‘被詛咒’的婚事,全臨安城的人都知道啊。”葉茵紅說道。


    冉曉鬆一臉茫然。


    “你……不知道?”


    冉曉鬆輕輕搖了搖頭,這些年她幾乎不曾與外人接觸,身旁的丫鬟和弟妹們也很少跟她提起外頭的事物。“二妹,你也知道他的事?”


    “嗯。”冉暮竹皺眉應道。她其實對冉曉鬆關切此事的反應比較訝異,她大姊向來凡事淡然以對,從不會特別好奇什麽事,怎麽今天會……


    “曉鬆姊姊,你對戚衛城有興趣?”葉茵紅熱絡道,挽住冉曉鬆,眉開眼笑,後者則蹙著眉,迷惑又認真。


    “你可以告訴我嗎?為什麽說他的婚事……被詛咒?”


    “那有什麽問題,我是葉子婆的女兒耶,我們家是做什麽的?全城再沒有人比我們母女倆更清楚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葉茵紅,我大姊需要休息,你別——”


    “是啊是啊,曉鬆姊姊需要休息,我這就帶她回房去!”


    葉茵紅頑皮地吐著舌頭,回應冉暮竹的怒目瞪視。她知道不管冉暮竹的脾氣再怎麽大,她唯一的罩門,便是無法對她大姊說不。既然冉曉鬆都開了口,冉暮竹隻能吞回反對順著她。


    “走走走,曉鬆姊姊,咱們回房慢慢說去——”葉茵紅扶著冉曉鬆走出廳外,心裏已有盤算該如何說動這門親事。


    冉曉鬆和戚衛城,這絕對可以一炮打響名號的絕佳組合,她怎可能輕易放過!


    就算是亂點鴛鴦,她也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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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人敢嫁戚衛城。


    這是臨安城內公開的秘密。


    戚家三兄弟現在在朝中都是皇上最倚賴的愛將,不僅官高權重,樣貌更是個個氣宇軒昂;尤其是大哥戚衛城,和略顯粗獷嚴肅的二弟戚衛然,以及精致俊美的三弟戚衛雪相比起來,他的相貌似乎更形出眾。俐落分明的輪廓線條,瀟灑挺拔的身形舉止,既有北方男子的非凡氣概,亦有南方男子的溫文儒雅,加上傳聞中他又是三兄弟中,脾氣談吐最好的一個,活生生是個讓姑娘千金們一見傾心的出色男子,可偏偏他那三段“被詛咒”的姻緣,卻硬生生嚇跑了所有人……


    當年,戚氏家族權傾一時,戚衛城自幼即在長輩們的主持下,與當朝重臣的掌上明珠訂下親事,也算是門當戶對。


    但,十五年前,就在年方十七的戚衛城即將成婚的前三天,戚府發生一場致命的滅門大火——這場火幾乎焚毀戚氏家族的一切,不僅奪走全宅上下包括主子老爺夫人在內五百多口人命,更燒盡了戚家所有的財富與權勢。


    戚家一無所有,訂親超過十年的新娘不願跟著過苦日子,自然也就悔了婚。


    而身為長子的戚衛城,年紀輕輕便肩負起重振家業的重責大任,領著兩位弟弟在短短不到五年內,即憑借著自身努力,重新讓戚家在朝廷內占得一席之地,成為當朝新貴。


    想嫁給他的閨女千金,再度排到城門之外,全城的媒婆紛紛出手,天天主動來府說媒。


    二十二歲那年,戚衛城決定迎娶鄰城富賈孫氏之女,卻在迎親途中遇上大雨耽擱了些時辰,待到達孫家時,孫家竟早一步被生意上結怨的仇家登門報複,新娘未及過門,即被波及身亡。


    原本該來的一樁喜事再次變成憾事,各種傳聞閑語開始私下流傳——


    三年後,皇帝下旨賜婚,親自為戚衛城指了門婚事,孰料在成親前夕,女方家族意外被查出涉及貪贓枉法,遭朝廷抄了家,新娘父母憂憤而亡,準嫁娘亦傷心過度自縊身亡。


    喜事三度換喪事,戚衛城“命中克妻”的說法,不脛而走。


    說巧合也好,說命中注定也罷,三次血淋淋的鐵例,沒有人敢再賭上第四次。


    嫁他,無疑是“賭命”的行為,誰敢拿自己甚至全家人的“性命”開玩笑啊!


    前幾年,還有些不死心的媒婆們,“不畏艱難”試圖幫戚衛城作媒,畢竟,憑著戚家在朝中的威勢,哪戶人家不想攀親帶故啊,可想歸想,就沒人真有膽子敢點頭答應這婚事……


    所以,今兒個戚府有“稀客”上門,著實不太尋常。


    “怪了,今天吹的是什麽風啊,這麽難得……”


    一雙黑亮鬼祟的好奇大眼,躲在屋頂上,視線居高臨下地朝主屋大廳內射去,嘴裏不斷喃喃自語。


    “什麽事這麽難得?”刻意壓低嗓音,略帶稚嫩的男音也在屋頂上響起。


    “就是自從二哥和三哥成親之後,再也沒見過有媒婆來家裏走動了……”


    “是來給你大哥說親的嗎?”


    “拜托,誰敢啊——”回話乍停,戚小衛猛地轉過頭,這才發現她身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五官清秀、膚色雪白、年齡和自己相彷的男孩,也跟她一樣趴在屋頂上,正往主屋內偷看。“喂,你誰啊?”


    “跟你一樣好奇的人。”男孩睜著比她還黑白分明的眸子,似笑非笑道。


    “問題是,這是我家屋頂,你是哪戶人家的?竟敢也來偷聽我家的事?”戚小衛瞪眼道,她沒一腳踹飛他算是客氣了。


    “我剛才路過,見你趴在這上頭,好像挺好玩的,就順便上來瞧瞧。”男孩眨眨眼,躡手躡腳直起身,理所當然地移動位置。“這裏太遠了聽不清楚,我要換個地方聽。”


    “什麽?”戚小衛驚訝道,果然見到男孩一躍而下,跳進花園裏。


    哇,有沒有搞錯啊?來人家屋裏探隱私,還這麽大剌剌的,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裏。她跟著躍下屋頂,追著拉住他。


    “喂,你亂闖別人家,我要喊人嘍!”


    “咦?你不想聽了嗎?”男孩轉過頭,表情無辜。


    “當然想啊,可是你……”


    “想聽就快點,晚了就聽不到了。”男孩拉起戚小衛的手,低著身子朝主屋悄悄趨近。


    戚小衛完全沒料到對方會突然牽起自己的手,登時傻眼。“喂,你、你、你……”


    “噓——”男孩拉著她在窗邊蹲下,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安靜。


    戚小衛掙脫男孩的手,正想出聲抗議時,屋內正好傳出激動的說話聲,拉回她的注意力——


    “什麽竟然還有條件”


    跟隨戚家多年的忠心管家黑石伯爆出震天的驚呼,雖然臉戴半邊麵具,還是可以感受到他吹胡子瞪眼睛的憤怒表情,對前來說媒的葉茵紅怒目相向。如果不是三位少爺主兒都在,他肯定已經把這個瘋媒婆給轟出門去了。


    “我說紅姑娘,你是不是瘋啦?連你娘葉子婆想都沒敢想的事,你竟然——”


    “我竟然想到了!”葉茵紅笑咪咪道。


    說真的,連她都不由得好佩服自己,居然可以想到把她娘幾十年媒婆經曆中少數踢到的兩塊鐵板,給兜攏在一起。嘿嘿,她真是太聰明了!


    “不瞞你們說,那日我整理我娘的櫃子時,無意間看到以前娘為戚大少爺寫的帖子,正好和冉大小姐的放在一起,我霎時茅塞頓開,這才發現你們兩人根本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呀!”


    “呿,胡扯!”黑石伯啐道。


    婚姻又不是兒戲,豈可這般胡亂湊數。


    戚衛然看了一旁始終不發一語的大哥一眼,歎口氣。“紅姑娘,我們不是瞧不起冉家大小姐,隻是你也知道的,傳聞中她那身子……”


    “她身子怎麽了?不過就偶爾染染風寒,吃吃藥,她還是會走會笑會說話,有什麽問題嗎?”葉茵紅仍笑著臉,輕描淡寫道。


    更何況曉鬆姊姊那單純天真、與世無爭的性子,更是好相處得很呢。


    “聽說她還有個‘很厲害’的妹妹,很凶的!”一旁,始終抱著老婆嗑瓜子的老三戚衛雪也忍不住開了口。


    聞言,葉茵紅更是大笑出聲。“哈哈,三少爺您可真逗,大少爺娶的是姊姊,又不是娶妹妹,怕什麽!妹妹凶,好歹也得對‘姊夫’禮讓三分吧。”


    “拜托,大哥和冉二小姐打過的交道還不夠多嗎?”戚衛雪調侃道,他也不是沒見過冉家二小姐的那股悍勁。


    冉家做建築生意起家,商家的利益始終和他們三兄弟掌管的建築消防政策相衝突,放眼全臨安城,戚衛城恐怕就是那冉家二小姐最大的眼中釘吧。


    “那是因為你們兩家人彼此還不夠深入了解嘛,別怕,以後大夥兒成了親家,很多事情就好談得多了,您說是不是啊大少爺?”


    戚衛城坐在正位上,微側著身翻看寫滿冉曉鬆生辰八字的帖子,始終不發一語,眾人的爭論似乎都與他無關,臉上讀不出任何情緒。


    “那可不成!”黑石伯搖頭,還是反對。“大少爺畢竟是戚家長子,就算要娶妻,也該娶個可以為他生兒育女的姑娘,冉大小姐那身病骨,不要說是生兒育女了,恕我老頭子直言,外麵人人都說冉大小姐活不過二十五歲,就怕我們大少爺娶過門還撐不到兩年她就——”


    “那就別娶過門啊!”葉茵紅笑道,換來除了戚衛城以外,所有人不可思議的吃驚表情。“考慮一下冉家開的條件,如何?”


    “開什麽玩笑啊你!”


    這倒好,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黑石伯氣得臉色鐵青,一副準備把葉茵紅捏死的模樣,反而是戚衛城對自己的終身大事看得很是淡然。


    戚衛然望向始終不發一語的戚衛城,道:“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吧。”


    戚衛城合上帖子,似笑非笑,炯炯目光掃向葉茵紅,緩緩說道:“除了這個條件之外,沒別的了?”


    “沒了,說是連聘金都可以免了。”


    “什麽?不要聘金?是瞧不起我們戚家嗎?”黑石伯更惱火了。


    葉茵紅不知低聲回了什麽。窗外,正在偷聽的戚小衛極力豎起耳朵,卻怎麽都聽不清楚,忍不住低聲咕噥道:“怪了,到底是什麽條件啊?搞得黑石伯都快七竅生煙了……”


    話未落,隻見她身旁原本也在偷聽的男孩,竟拍拍衣服,轉身走人了。戚小衛嚇一跳,反射性起身追他。


    “喂喂,你不聽啦?”她壓低聲問,完全忘了他是個“侵入者”。


    男孩聳聳肩。“我隻是好奇,想來看看傳聞中的戚衛城長得啥樣,不過現下看來,他似乎也沒啥特別之處,我想他八成也和其他人一樣,沒膽子娶冉家大小姐——”


    “等等,你給我說清楚,什麽叫沒膽?我大哥才不是那種人!”她可不允許任何人侮辱她大哥。


    “喂,後門怎麽走?”


    “啊?”她怔了一下,反射性指向後門的方向,男孩笑了笑,像走自家後門般大剌剌往後門方向走去。


    突然想起還沒獲得回應,戚小衛舉步跟著男孩,賭氣道:“我告訴你,我大哥要不要娶妻是一回事,我敢打賭那個藥罐子才沒膽嫁給我大哥呢。”


    男孩驀地停下腳步,戚小衛一頭撞上他的背。


    “藥罐子?”他沉著臉。“你說誰?”


    “當然是剛才他們說的那個冉家大小姐呀——”戚小衛揉著被撞疼的鼻子,道:“都說她活不過二十五了。”


    “喂,與其去算冉家小姐能活到幾歲,你怎麽不去算算你家大哥至今到底‘克死’過多少人命?”


    “喂,你很奇怪耶,幹麽故意跟我唱反調?”


    “我有嗎?”男孩臉色難看。


    “就有。”


    “好吧,有就有,那又如何?”男孩兩手交叉胸前,比女孩子還清秀的臉上閃過一抹挑釁。“我敢肯定,戚衛城就沒膽娶冉曉鬆!”


    眼下有人擺明了看扁自己的大哥,戚小衛當然也不甘示弱,回嗆道:“哼,我才要賭她不敢嫁給我大哥呢!”


    “哈,你要跟我賭?”


    “賭就賭,誰怕誰!”


    不管是誰不敢娶誰,抑或是誰不敢嫁誰,結論隻有一個——這門親事根本就免談!不會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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