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熙十七年,蘭太傅府嫡長孫女蘭翎月嫁陳國公世子,但陳國公世子真正心儀的人是他的表妹,而蘭翎月是用了些手段才得到這門婚事的。後來在蘭翎月的「賢惠大度」下,陳國公世子就納了這位表妹為妾,但一年後,這位表妹同樣也是難產而亡。


    ……


    樁樁件件觸目驚心的舊事,看似無所聯係,但無一例外的,這些人卻都曾經用過銘芳齋的東西,或者,至少在這堆資料裏麵,特意強調了這一點。


    看到這裏,蘭妱好像想起來,自己產後好像也有人送過她一瓶銘芳齋的花枝水,不過她就從來沒有開封過,她皮膚好,又懂藥理,小時候就跟嬤嬤學過很多養膚的方子,所以幾乎不會用外麵的東西。她想了想,便讓人取了那瓶花枝水命人一並送去給了那北疆藥師查驗。


    不過……蘭妱撥弄著手上的東西皺了皺眉,覺得有些怪異。因為這些都是宮廷秘事,還有一些內宅陰私之事,就算秋雙和鄭愈那些暗探的辦事效率甚高,這些舊事也不該是這麽快就能查出來的,還被聯係到了一起,為何?


    蘭妱心中疑惑,就召了秋雙問話。


    秋雙便稟道:「娘娘有所不知,銘芳齋自己有一套秘檔,記載了所有定製產品貴客的資料和喜好,我們用了些手段偷了舊檔,然後謄抄了一些重要客人的資料,再循著這些線索追查下去的。不過這中間的確有些蹊蹺,我們在最初去查此事之時,也覺得有些過於順利,像是有人刻意一路把我們往這個方向引似的。」


    這是她的本能直覺。但不管怎麽樣,資料是無誤的,那些舊檔的紙張年份是可以看出來的。


    蘭妱點頭,細細地問著她拿到這些東西的過程,正說著話,就聽到冬枝來報,道是蘭家舅夫人遞了牌子到東宮,想請見蘭妱,且其形容焦急,像是有什麽要緊事。冬枝口中的蘭家舅夫人正是蘭妱的大嫂平氏。


    這便是搬入了宮中之後的麻煩,外人來訪,出入都不及以前在鄭府那般方便。


    好在東宮是屬於南外殿,不在後宮,蘭妱命冬枝取了牌子將大嫂平氏請了進來。


    平氏一入到房間就給蘭妱跪下了,未及請安就先落淚道:「娘娘,還請娘娘救父親和夫君一命。」


    蘭妱一愣,道:「大嫂,你快起來,好端端的說什麽救命,阿爹和大哥怎麽了?你先坐下,慢慢跟我說,這是發生了何事?」


    冬枝上前扶了平氏起來到了一旁的扶手椅上坐下,平氏抹了眼淚就道:「是劉禦史家的小公子,他用了父親和你大哥親手製的暖香墨之後,昨日突然就昏迷不醒,大夫說了,是因為我們家的暖香墨中加了夜見草,普通人若是使用非常少量的夜見草可安思寧神,但一來我們的暖香墨中夜見草用量過多,二來那劉小公子身體本來就病弱,根本就受不住夜見草的藥性,更何況他還連續用了數日,大夫說,此次怕是就算他僥幸醒了,身體和腦子也都會被毀了。今日一早府衙就將父親和夫君押入了大牢。」


    蘭妱:……


    她道:「那夜見草是怎麽回事?」


    平氏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娘娘,您是知道你父親和大哥的,他們絕不會做什麽害人的東西的,我們鋪子根本就沒有購買過什麽夜見草。但現在府衙已經將鋪子封了,大夫都驗過了,不僅是劉禦史家小公子使用的那塊暖香墨,捕頭還在我們鋪子中找到了其他含有夜見草的暖香墨。」


    蘭妱皺了皺眉,隨即勸平氏道:「無事,既然父親和大哥並沒有做過,其中必有蹊蹺,你且先不必擔心,府衙那邊就算要判,也還要一段時間,待事情查清楚了,父親和大哥也就無事了。」


    竟然特地尋了禦史家的公子下手,這種事情,就算事後證明是被人陷害的,無事也會惹上一身腥。這是衝著自己來的吧?


    蘭妱哄了平氏下去,轉頭便命秋雙召了當初安插在蘭家鋪子上的那個暗探,好在後來無事蘭妱也一直都沒把人抽走,現在竟然派上了用場。


    十日後,蘭貴妃約了蘭妱在禦花園的碧心閣飲茶。


    此時的宮中還算平靜無波,但宮外卻已經鬧開了鍋,太子良娣的父親和兄長製了毒墨,謀害了劉禦史家小公子的性命,據說可能就是因為劉禦史曾經在朝堂上諫言太子不宜獨寵一女,當早日遴選貴女為太子妃,誕下皇家嫡支血脈,所以被太子良娣記恨遭到報複……這些時日,雖憚於太子的積威,朝堂上沒有沸騰起來,但朝中也已經有了當嚴懲蘭家,廢黜太子良娣的聲音。


    蘭貴妃看著坐在對麵安靜如玉人兒般的蘭妱,扯了扯嘴角,道:「你倒真是坐得住,當初還真是本宮小看你了。」


    身嬌體軟易推倒,萬事都有男主替她搞定,她隻需要負責把男主迷得神魂顛倒就行了。


    這就是蘭貴妃一直以為的甜寵文女主。


    當年她見到蘭妱第一麵之後,看到她嬌嬌怯怯我見猶憐的樣子,還有手腕上那串頗為醒目的佛珠手串,更加確信了這一點。


    她從一開始就小看了她。


    蘭妱抬頭看蘭貴妃,笑了一下,笑容比蘭貴妃剛剛擠出來的那個要自然多了。


    蘭妱道:「貴妃娘娘何出此言?是說我家中之事嗎?那夜見草是誰購買的,又是誰煉製出油,加進我蘭家的暖香墨中的,現如今府衙那邊可能已經查得一清二楚,我為什麽要坐不住?難道現在坐不住的不是娘娘您嗎?」


    蘭貴妃冷笑,道:「那又怎樣?就算府衙那邊查出所有事情都是你二叔二嬸一家所為,但那也是你的二叔二嬸,你父親和你大哥可以脫罪,但別人卻不會信,隻會認為你二叔二嬸是頂罪的,那些禦史也不會管那事是你父親還是你二叔所為,所有的事情都會記到你的頭上,你的名聲仍是壞了,太子越是護著你,你就越是狐媚惑主,罪不可赦,你可能一世都會背上妖妃的罪名,也別再妄想登上後位。」


    蘭妱挑眉,道:「娘娘您想得可真夠多,真夠遠。您約見我,不會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吧?」


    蘭貴妃盯著蘭妱的眼睛,看著她此時此刻仍是如秋水般明澈的眼睛,心裏實在是恨極。


    可是明明是恨極,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口中的話也軟和了下來。


    她道:「阿妱,不管你心裏怎麽想,但你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你我都是蘭家人,本該同氣連枝,守望相助,這麽些年來,我讓家人接你到京中,錦衣玉食的養著你,命人好生教養著你,後來又求了陛下將你賜婚給了鄭大人。我承認,我毀了你和淮王殿下的姻緣,但那也是因為我覺得那樁婚事對你並不好,我自問並無對不起你過。」


    蘭妱心中好笑,這人還真會自欺欺人得很,不過她沒打斷她的鋪墊,隻手指慢慢摩挲著桌上的茶杯等著。


    蘭貴妃終於歎了口氣,道,「阿妱,我約見你,隻是想告訴你,有些事情哪怕不是你做的,但隻因為跟你沾上了些關係,便再怎麽洗,也是洗不白的了。蘭墨一事如此,銘芳齋亦是如此。祥兒很快就要就藩,他根本就不是太子殿下的對手,將來我也希望能夠跟著祥兒一起就藩,所以也根本就妨礙不到你們,銘芳齋一事,我希望你就此打住,不要再折騰出更多的事來了。你當明白,蘭家若是毀了,我若是毀了,你的名聲又能好到哪裏去呢?隻要你肯收手,我自有法子替你解決了你們家暖香墨一事對你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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