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她,就看她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軟糯祈求地看著自己,和那日一樣,他竟然莫名又想起她撲入自己懷中,她的臉頰蹭著自己的觸感,一時之間竟有些口幹舌燥。


    他又想到心理醫生的話,她缺乏安全感,的確是不適合出國的,他竟然忘記了這麽重要的事。想到這個,聲音多了容忍和撫慰,道:「你想留在本地讀大學?」


    雲妱忙點頭「嗯」了聲。


    他道,「好,不想出國就不出吧,沒人要你養活自己,你想去什麽學校都行。」


    他覺得,她有病,他得讓著她。


    他也不反感她這麽依賴和喜歡自己。


    不過雖然周和說讓她想去什麽學校都行,但雲妱發現了這裏的人對高考的重視,就跟記憶裏的科考似的?她怕自己考不到好學校,她大哥最後還是要逼她出國,所以越發開始認真溫習功課了。


    兩個月後她第二次模考考了年級第一百零二名,雖然比不上以前,但卻也比上次年級五百二十一名強多了,因為整個年級一共也就五百二十五個人而已。雲妱查過,這個成績讀本市排名前幾的重點大學應該都沒有問題了,她終於鬆了口氣。


    她知道她現在的學習已經慢慢尋回了「雲妱」的記憶和感覺,後麵隻會越來越好的。


    雲妱自己對這成績很滿意,但學校的人卻通過這一次模考認定了她已從神壇跌落。


    她第一次模考那成績明顯是有問題,大家後來也都知道了她是身體的原因才考砸的,所以作不得準,但第二次卻實實在在的證明了學霸的成績墮落。


    雲妱的成績退步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暗戳戳的諷刺和幸災樂禍不少,但善意的安慰和親近也不少,整體來說她的人緣反而要更好了些,或者說,桃花更旺了些,大概是跌落凡塵之後與人的距離更近了些吧。


    有了缺點的小仙女才有人敢追。


    雲妱卻對別人的態度絲毫都不在意,她在功課上開始得心應手之後,慢慢在生活中也開始漸入佳境,她開始享受現在的生活,尤其是對自己,對這個世界女人可以享有的自由度非常滿意,她甚至已經對開始很不習慣的短袖裸露的校服裙都開始喜歡起來。


    如此她的生活漸漸忙碌起來,不是每日做題的忙,而是課餘生活相對豐富了許多,漸漸原先和周和每日一起的晚餐變成了一周隻有周三周五還有周末。


    這日周五周和難得有空,便直接叫了平日接雲妱的司機回去,自己親自去了一中門口接雲妱放學。


    他看著她和一個高大的男生一起出了校門。


    男生高大英俊,兩人都穿了校服,走在一起有一種別樣的和諧和動人心弦,是青春的味道。


    他看到她往四處看了看,然後顯然是看到了他的車,就衝著他的方向笑了笑,再轉頭對那男生說了什麽,大約是告別吧,然後就在那男生的目送下往自己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年輕的男孩子從來都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感情,哪怕隔得很遠,他也一眼就看出了那男生眼神中的熱度。


    雲妱上了車,周和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神中還帶著笑,淨白的臉上有一些微紅,顯然是心情不錯。他突然想起來最近她的麵色好像越來越好,生活也越來越豐富了起來,不像最初那樣蒼白脆弱,也不像最初那樣依賴他。


    他開著車,兩人一直都是沉默著的,他轉頭看了一眼她,就見到她一直在玩著手機,他出聲問道:「周日有什麽安排了嗎?」他知道周六她們是要補課的,他想她住到他家裏他好像還從來沒有帶她出去過,周日可以帶她出去用餐。


    雲妱抬頭看他,隻能看到他的一個側臉。


    她「嗯」了聲,聲音輕快道:「同學約了我去爬翠平山。」


    「剛剛那個同學?」


    「嗯,還有幾個同學。大家說每日讀書太悶了,就趁天氣還好的時候出去走走。」她是哪裏都想玩,這裏的民俗風情和記憶中的實在太不一樣了,很多東西都很好,很神奇。


    周和沒再多問,但心裏有些憋悶,也吞回了周日要帶她出去吃飯的提議。


    這種憋悶在第二天晚上見到雲妱一邊說笑著和林姨聊天,一邊認真的準備著各色點心時爬到了頂點。


    晚餐早用過了,點心旁邊有漂亮的食盒,那些點心顯然是為明天出去玩準備的。


    很可能是給昨天校門口對她明顯有意的男生準備的。


    還是那男生現在已經是她的小男朋友?難怪最近都不著家的,對他也越來越敷衍。


    他心裏有些隱火慢慢燒起來。


    裏麵林姨在和雲妱說話。


    林姨道:「唉,阿妱小姐平時就該多出去走走,學習要緊但也不能太辛苦了,你看你現在的氣色比剛來時可要好多了,還有啊,阿妱小姐你是對的,外國有什麽好啊,我們本市也有這麽好的大學,全國不知道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進來讀呢,幹嘛要去什麽外國?阿妱小姐就留在本市讀大學就很好,將來周末可以帶男朋友過來玩。唉,阿妱小姐你可千萬別學你大哥和先生,不肯戀愛不肯結婚就隻知道工作的,那可不行的。」


    雲妱最開始對現在這個世界「男女朋友」這種光明正大的戀愛,甚至出外還能見到公然的摟摟抱抱感到非常驚駭,但她是個接受能力強的,記憶中在北疆之時其實風氣也很開放,便覺得這也沒什麽不對,對女子要公平多了。


    她覺得這樣也很好。


    她抿唇笑道:「嗯,我哪裏能做到像他們那樣厲害?我隻知道做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而已,讀大學,也隻要以後能做一個有用的人就行了。」


    林姨看著桌案上剛剛出爐的各色糕點,笑眯了眼,她就喜歡她這樣平和有地氣的性子,笑道:「阿妱小姐是我見過最好的姑娘了,也不知道將來誰能有這麽大的福氣追到我們阿妱小姐,到時候可一定要帶給林姨看看。」又聰明,又漂亮,又溫柔,又善良,明明是個大小姐,卻一點壞脾氣也沒有,做事情又認真又仔細,林姨是當真十分喜歡她。


    雲妱笑了笑,翹了翹唇角,帶了些調皮玩笑道:「好,那我就多帶幾個給林姨看看,讓林姨您幫我挑挑。」


    門外周和的臉色可見的陰沉下來。那先前心頭的隱火也「嘭」一下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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