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惟名:“......”胃裏著火,滿腹灼熱,此時也顧不得麵子幾斤幾兩重了,陸惟名眼疾手快,側身一把握住了沙鷗還放在課桌裏沒有抽回來的手,低聲嚷嚷著:“不是,你這人怎麽這麽別扭啊,甜甜甜,我就愛吃別人硬塞到嘴裏的糖,冰糖最好,行了吧!”溫熱的掌心以完全包圍的姿態覆在手背上,熱意源源不斷的順著手腕向小臂蔓延,沙鷗心中一悸,思維忽然回到了周五拚酒的那個晚上,陸惟名醉中毫無分寸,整個人像隻巨型考拉一樣,對著他連抱帶拱,死活賴他身上不撒手的德行。“放開!”沙鷗條件反射似的想要掙開,但對方手大勁足,攥著他的那隻手紋絲不動。“不放,快塞糖!”第三節 課的上課鈴就在這幼稚地拉扯之中驟然響起。沙鷗餘光一掃,瞥見語文老師已經走上了講台,不知是惱怒還是赧然,他直接用上了另一隻手,想要掰開陸惟名的鉗製,而陸惟名這個一心想要吃顆冰糖的傻貨,壓根沒聽見鈴聲也沒看見虹姐,見沙鷗突然雙手並用,還“喲嗬”了一聲,來勁道:“挺倔強啊少年,跟體特比手勁呢?今天你同桌就親自指導一下,讓你明白明白為什麽鉛球它能飛得那麽遠!”“來,你倆上講台上做個現場教學,讓我和全班同學也長長見識唄。”語文老師虹姐音量不高不低,但在全班靜謐的情形下,無異於平地一道驚雷,定點投射,直接炸在了正四手疊羅漢,搶糖進行時的兩人身邊。陸惟名猛地抬頭看去,沙鷗則絕望地閉了下眼睛。迎著全班同學瞠目結舌的眼神,虹姐微微一笑,綿裏藏刀:“你倆這造型挺別致啊,這叫什麽心連心手挽手,同桌一生一起走?嘶,陸惟名你再擠擠,沙鷗就要和牆融為一體了!怎麽著,我要是再晚來兩分鍾,你是不是還要當堂表演一個“體特生壁咚年紀第一”啊!”“不是,我就......”事發突然,陸惟名也沒料到事態走向,虹姐這麽一說他才發現,沙鷗半個身子都被他擠著貼上了牆,說是搶糖,實際上他情急之下,幾乎把人半抱在了臂彎之下,而視線裏,沙鷗偏著頭,耳後如白瓷細膩的冷白膚質上,悄然氤氳了一抹緋紅。眾目睽睽之下,陸惟名像是被那薄紅灼了雙眼,不留神直接燙到了心髒,巨大的視覺衝擊下猛地放開了雙手,“刷”地一下起立站好,一聲“對不起”脫口而出。他目視著講台上的語文老師,但這句道歉是說給誰聽的,隻有他自己心裏明白。“有這精氣神兒,最好全用到明天的考試裏。”虹姐大概也沒想到陸惟名反應這麽大,停了兩秒,衝他壓壓手,“坐下吧,這節課給你們自主複習,有掌握不好的地方上講台來問,尤其注意一下那幾篇長文言文的直譯內容。”看似隻是個不經意的小插曲,餘音落弦,同學們立刻埋頭,繼續轉入語文複習中,陸惟名神情恍惚地坐下後,偷偷側頭瞄了一眼旁邊的人。結果,就在視線落到對方剛才紅暈漫上的耳後那一瞬間,一小包冰糖就直接從課桌下方砸了過來,直擊他的胃部,穩準狠辣,毫不留情。陸惟名暗自抽著涼氣,把那包冰糖握在手裏,就聽見沙鷗冷淡的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都給你,不用還,也別再和我講話。”陸惟名:“......”完了,這道禁令比冰糖炮.彈更具震懾力轟得他胃裏疼得一片狼藉。身邊不時有“沙沙”的筆尖和紙張的摩擦聲音傳來,沙鷗長長的歎了口氣,待耳廓上的熱意慢慢消退後,思及剛才那句話的語氣可能過重了,明知道陸惟名就是這麽熱血上頭不管不顧的性子,和這樣的人較真動氣,恐怕最後氣死自己,對方也隻是一臉茫然,不知所謂。正在這時,一張純白的a4紙被兩根勁瘦修長的手指推著,從旁邊的課桌上移過來,慢慢出現在視線中。沙鷗低頭看去。純白紙張,黑色中性筆塗鴉,原本是極其簡潔的寥寥數筆,但這些線條組合在一起,居然在紙麵上匯成了翻湧流動的江海,冉冉而生的紅日,而天幕薄霧的盡頭,是一隻振翅翱翔,掠水而過的沙鷗。清雅俊逸,栩栩如生,宛若一幅黑白水墨丹青。靈性斐然,自持風骨,真不像出自旁邊人之手。除了,畫作背麵的那兩句話。沙鷗在暗自驚歎中將畫翻過來,盯著那兩行字看了半晌,緊繃的下顎終於慢慢鬆弛,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那幅畫後麵,他同桌筆鋒遒勁的字跡躍然紙上,可能擔心他不解其意,還特別寫了注腳是一首詞不達意的藏頭詩。對蒼茫江海不墜青雲誌起潮湧日升罷懷舊日時注:對不起,罷(爸)!沙雕敬上。說不好笑那是假的。沙鷗翻出一本大筆記本,將畫夾在本子中段紙頁間,把本子放回原處後,聽得旁邊陸惟名幽幽道:“收了我的畫,就不能再生我的氣了!靠,老子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這麽哄人......咳,你還氣不氣了?”沙鷗輕輕吐出一口氣來,生怕一不小心漏出笑音,想了想,也壓著聲線回答他:“我沒那麽小氣,再說你都主動降輩了,我還能怎樣,又能怎樣,也隻能像父親一樣把你原諒。”陸惟名:“......”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怎麽占便宜還壓上韻了!第27章 軟飯正午時分,最後一節課的鈴聲終於響起,教室裏複習了一上午的同學們立刻精神百倍的衝出門口,直奔食堂。沙鷗手裏拎著外套站起來,一轉身就看見陸惟名皺著眉頭,眼見又要往課桌上癱。“讓一下”這三個字到嘴邊,卡了兩秒,出口時就變成了:“喂,你真沒事?”第二節 課課間他也這麽問過,但是陸惟名身體力行地回答了他,可是自從第三節課他收到那幅畫以後,對方又如一朵雪中春花般,迅速枯萎下去,連大課間校會升旗,都是擰著眉,拖著步子下的樓梯。而且沙鷗看見陸惟名按在胃部的手,心中大概有了猜測。“沒事。”明明已經難受得不行,卻還在嘴硬,“哦,你要回家是吧?”說著慢悠悠地向前挪了挪椅子。連反應都遲鈍了不少,可見是有多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