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白少流仍然天天跟著洛兮“上班”。洛兮不僅列席種種高層會議,有很多時候洛水寒在辦公室中與人商談也讓洛兮坐在一旁,這時小白就不待在身邊了,他待在外麵的會客室中。洛水寒的辦公室不像普通的那種在走廊上推門就能進去,寬大的辦公室有一個裏間做休息室,正門外還有個外間是接待室,有專門的秘書值班。白少流就待在這個接待室中偶爾和女秘書開兩句玩笑,也不算太沉悶。


    通過陪著洛兮旁聽種種高層會議,小白能感覺到洛水寒最近的商業決策很多,他剝離了很多經營資產,又收購了很多金融資產,使河洛集團完全成為一家金融投資公司,而不再插手經營具體產業。河洛集團越來越像一家公司型的私募信托基金,有可能管理起來比較方便吧,這應該是為洛兮考慮的。


    讓小白更感興趣的還是聽顧影講課,他很滑稽的坐在台下隻聞其聲不見其人。除了奇門數術之外,顧影還開了另一門課“力量的喚醒”,這門課讓小白大開耳界。在小白又一次去馬場見白毛之前,這門課顧影一共講了兩節。


    第一節課上小白就聽的很入神,也很詫異,因為顧影講的是曆史,確切的說是一門小白沒有聽過的人類文明史。她提到了神秘學的起源,還特別提到了一個在遠古民族中不論東西方大陸都流傳很廣的原始宗教——薩滿教。薩滿教崇拜天地萬物,並且認為能夠用祈禱的方式與萬物背後的神靈溝通,從而獲得神奇的力量與心靈的安慰。這是一個人類史上圖騰崇拜最為複雜的時期,在各地文明的圖騰遺跡上都可以看到影子。


    顧影並不是一個有神論者,也不能說是個無神論者,她講這一段曆史是在向洛兮解釋崇拜的起源,是從人類思考天地萬物與自己的神秘聯係開始的。不論是崇拜創造萬物的上帝的基督教,還是古時信奉巫術的拜火教,都可以看到原始薩滿的痕跡。而薩滿這個詞,在很多原始部落中,也可以稱之為巫祝、通靈的人、溝通、靈力。


    那麽古代的巫師是否擁有神奇的力量呢?顧影的解釋是有的。這種力量是否來自於神靈的賜予呢?顧影說這個問題可以不考慮。但是她告訴洛兮——通過祈禱一類精神專注的方式,將自己的精神融入到萬物當中與之溝通,可以激發一種能量,就像體內埋藏的力量被喚醒。


    顧影曾經學習過西方的法術,阿芙忒娜告訴她那是上帝賜予的神力,當你失去信仰就會失去力量。顧影理解阿芙忒娜的說法,一個虔誠的信徒如果信仰動搖,確實會失去專注於精神產生的力量。可對於顧影來說不一樣,她學習法術用自己的方式去運用,她這種人在中世紀的西方被稱為女巫。


    她要教洛兮如何得到力量與運用力量,其方法和西方的魔法教學是一樣的,但祈禱與溝通的對象並不一定是上帝。洛兮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如何使自己的精神專注,與象征事物背後的本源溝通,也就是學習“祈禱”,或者說“凝神”。這個過程顧影在課堂上沒講,她以前已經教過洛兮。小白當然就沒聽到了,不過他想也許和自己修煉的形神相合差不多原理吧?


    第二節課顧影給洛兮演示,她要溝通的力量本源是“火”。這火不是真正的火,而是抽象的火的象征,顧影用這種方式憑空點燃了講台上的一支蠟燭。小白沒看見她是怎麽做的,但是通過教室裏的光線變化知道顧影真的把蠟燭點亮了,而洛兮的眼睛瞪的像兩個鴿子蛋,既好奇又驚訝。


    小白終於明白洛水寒想幹什麽,他想讓洛兮盡快學會怎樣保護自己,包括保護財產以及自身的安全。這倒符合小白的心意,因為洛兮如果真變成像顧影那麽厲害,他倒可以放心不少了。可惜看情況洛兮學的很慢還沒入門,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成為“高手”的。


    ……


    就在顧影“背著”小白憑空讓一支蠟燭點燃時,在醫院的病床前,艾思的麵前,也有一隻蠟燭憑空冒出了火焰。艾思用不可思議的詢問目光看著麵前這個人,這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麵色焦黃頭發有點亂,上身穿了一件仿古式的大馬褂,下身是一條牛仔褲腳蹬旅遊鞋。他正用三分得意七分神秘的語氣道:“女士,你看見了嗎?這就是上帝的力量。……隻要你加入我們拜上帝兄弟會,也可以獲得這種神力,那樣就可以救你的兒子了!”


    艾思雖然救子心切,但這個女人可一點不糊塗,江湖術士在麵前點個蠟燭就想讓她加入什麽兄弟會那是不可能的。艾思皺著眉問道:“我不想加入你們的組織,你能替我的兒子看病就行。”


    男子搖頭:“不是信仰上帝的兄弟,不會獲得神靈的救贖。”


    艾思:“怎麽才算信仰上帝的兄弟?我可以去教堂請神父來替我的兒子洗禮嗎?”


    男子頭搖的更厲害了:“不是教堂裏的上帝,而是我們拜上帝兄弟會最純正的信仰。加入我們的組織,隻要將財產的十分之一捐獻給兄弟會。”


    艾思淡淡笑了笑:“對不起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們的組織。請一位高人來為我的兒子治病需要多少錢,您開個價就行。”


    男子:“金錢換不來神的眷顧,但可以表達信仰的忠誠。這位女士你能出多少錢,想要我們的教主親自來,至少需要幾十萬。”


    艾思:“不管幾十萬,我再給你添個零,把我的兒子喚醒就行!”


    男子臉色變了:“這位女士,您說的是真的?……我是指您對上帝的虔誠。”


    艾思:“一千萬是真的,你行不行?”


    男子:“我的力量有限,但我可以請我們的教主來親自施展神跡。你等著,請問怎麽和你聯係?”


    艾思:“隻要你帶著神醫到醫院來,不論我在不在,都可以找到我。”


    ……


    那男子離開病房,在醫院的公共衛生間匆匆忙忙脫下大馬褂換上一件夾克,拎包出門坐公交車走了。他在一處集貿市場附近下了車,鑽過一條小巷,進了一家電子遊戲廳。電子遊戲廳裏打遊戲的人不少,有一個三十來歲的胖子嘴裏發著砰砰的聲音正在玩槍戰,男子走過去拍了他一下道:“咪咪貓,快別玩了,有一樁大買賣。”


    咪咪貓一回頭:“章太魚怎麽是你?一驚一詐的幹什麽?沒看我正忙著呢!”


    章太魚:“別玩了,說正經事要緊,我要找教主!”


    咪咪貓一瞪眼:“教主也是你說找就找的嗎?你是我的下線,有什麽事得先通過我。要你沒事別瞎混多發展會裏的兄弟,你成天都幹什麽了?洪教主前兩天對我說了,隻要這兩個月業績再翻一番,我楊和清就能升到天王級了,你不也跟著沾光?”


    章太魚:“咪咪貓你跟我擺什麽譜啊,會裏其它兄弟不清楚,咱們的底細互相還不知道嗎?衝交情我還能不幫你升上天王?告訴你,好機會來了,隻要這一單福音生意傳成了,你一定能升到天王級,而且還是會裏的五大天王之首!”


    咪咪貓聞言麵露喜色,遊戲也不玩了,一把抓住章太魚的肩膀道:“你說的是真的?”


    章太魚湊到咪咪貓的耳邊悄聲說:“一千萬的生意,喚醒一個昏迷的人。”


    咪咪貓眼神一亮,大嘴張開眼睛珠子都要瞪出來,壓低聲音道:“別在這裏說,換個地方我請你喝酒去。”


    在街邊一家不大的小酒館,兩人要了個小單間點了兩盤菜坐下來細談。章太魚詳細講了見艾思的經過,咪咪貓聞言倒吸一口冷氣拍了一下桌子道:“你這個老小子真是走了****運!你知道艾思是什麽人嗎?她是洛水寒的老婆,也是河洛集團的大股東之一。這個女人相當厲害相當不簡單,如果不是兒子出了事病急亂投醫,哪輪得到你去忽悠。”


    章太魚:“管他什麽人,這次機會來了。一千萬呐!要不要我們私下去搞定?”


    咪咪貓:“也得有那個能耐才行,咱倆那幾把刷子,能把一個植物人叫起來嗎?……看來還得請教主出山才行。”


    章太魚:“你也是我們兄弟會的元老了,也沒這麽大本事?”


    咪咪貓有些不情願的道:“等我正式升上了東天王,肯定能掌握更多的法術,到時候自然是小菜。現在嘛,還是找教主吧。”


    章太魚:“那快去呀,教主在哪裏?”


    咪咪貓:“教主下鄉傳教去了,那鬼地方連手機信號都沒有。”


    章太魚:“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萬一那姓黃的小子自己醒了一千萬不就泡湯了嗎?”


    咪咪貓:“你以為是睡著了?植物人說醒就能醒嗎!……不過事情宜早不宜遲,我們也跑一趟,打個車下鄉去找教主吧。”


    不知道哪冒出來的拜上帝兄弟會,別人看見了也搞不清是在傳銷還是傳教,咪咪貓與章太魚下鄉去請洪教主暫且不提。這一天比洛兮比前幾天更疲倦,因此回洛園休息的時間比較早,小白難得提前下了一回班,離開洛園的時候還是下午。他沒有著急坐車回家,而是邊走邊想事情。


    他在想顧影這幾天教洛兮的兩門課,覺得很神奇,自己雖然不是有心偷師,但是聽見了還是很想學。但正象顧影所說的那樣,沒有學過基礎很難聽懂,也很難學會。奇門數術小白雖然有理論基礎,但是無法回頭看見顧影在台上如何推演,也沒辦法學明白,至於那巫術就更沒法學了。雖然顧影稱之為“力量的喚醒”,小白的理解就是巫術,現在越看顧影越像個女巫。


    想著想著他就有點走神了,做白日夢的老毛病又犯了,他開始想起自己的將來。眼前有幾件事要做:第一件事就是過兩天去馬場看白毛,能不能學到什麽神術仙術,成為威震天下的高手高手高高手。第二件事就是自己那二十萬投資,能掙多少錢呢?一百萬還是二百萬?五百萬可不可能?哇塞!如果真能掙四、五百萬,那不等於買彩票中大獎了?


    如果真買彩票中大獎了,那筆錢怎麽花?一定要先買套房子,要大點的,再買兩個店麵,收租子吃就行,日子就不用發愁了。然後把姥姥、姥爺接過來,他們想住城裏就住城裏,想住鄉下就住鄉下。然後呢?然後該娶媳婦了,自己過完年就二十三周歲了,這個年紀在鄉下都當爸爸了。女人呐!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可憐自己還是處男,不算完美的人生。


    想到處男這個字眼,莫名突然想起莊茹那天在醫院給自己擦身的情景來,身體發熱有些衝動了。他又在想莊茹,莊茹這個女人對自己真不錯,他們之間說不清誰是在幫誰,反正小白現在白吃白喝白住,還有人給洗衣服做飯,他對莊茹也是很有好感的。他已經不覺得莊茹的臉很難看,不過能治好就更好了,三天後就知道試驗的結果了。


    他對莊茹曾經有過性幻想,實際上到現在仍然還有,他有一種感覺,如果他要,莊茹會願意的。可是,可是什麽呢?可是莊茹這樣的女人和小白不適合,無論年齡、經曆都不適合,小白是喜歡她,也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不考慮了,先把她的臉治好再說吧。她曾經是嚴襄理的情人,如果她和小白,好像也隻適合做情人?情人!莊姐?想一想又有些興奮又有些別扭。


    想到女人,又想到自己將來真正成家的話,心裏出現了一個清晰卻看不見麵目的人影,那就是戴著麵紗的清塵,心底裏那一絲情愫湧了上來。其實小白真正想的人還是她,明知道她很難回歸一個正常人的生活,但還是忍不住要想她。小白知道清塵一直在暗中關心他,那天在婚禮上清塵就出手了,這說明清塵離他並不遠,可自己卻見不著。真想見她一麵,上哪裏去找她呢?


    大概是因為那二十萬投資的關係,無意中攪亂了小白的心思,從胸無大誌變成了胸有小誌,白日夢的內容也變得豐富起來。他低著頭在街上走也不抬頭看路,眼看就要一頭撞到電線杆上,腳下一滑身形一變人就讓了過去。這都是自然而然的反應,小白自己並沒刻意如此,他身上發生的變化是不知不覺的,功夫也不是白練的。


    說來也巧,小白心裏想著清塵,這天又聽到了清塵的消息——


    這天吃完晚飯,接到羅兵的電話要他到濱海公園,說是蕭正容今晚有空。自從受傷後小白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學八卦遊身掌了,在這之前蕭正容已經將八卦遊身掌的掌法招式教給了他。教掌法的時候反倒比以前簡單多了,蕭正容一次就把六十四式掌法全部教給了小白,而他演示了四、五次沒有放慢動作,小白竟然就記住了,連蕭正容也有些佩服他。


    招式學全了,可這套八卦遊身掌遠沒有教完。接下來小白要一招一式演練純熟,架子做到了動作不走樣,然後蕭正容才會一招一式跟他講具體的變化與拆解。所以現在小白晚上要練拳,將八八六十四式八卦遊身掌的招式從頭到尾拳意不斷的演練一遍,蕭正容再指點哪些地方做的還不對。這天晚上小白正在林間空地上練拳,身形很快,就像在水中穿梭的靈魚,八卦遊身掌的“遊”字訣體現的淋漓盡致。


    風君子也來看熱鬧了,他坐在那裏對蕭正容說:“好快的動作,我看就像鬼影子亂閃,你的功夫教的很不錯呀!”


    蕭正容笑了笑:“對於他來說,快不是大問題。其實他如果能把拳練慢了,才到具體拆解的時候。”


    風君子:“慢?慢有什麽難的,叫我練肯定比他慢得多。”


    蕭正容哼了一聲:“你還好意思說,你練過武嗎?”


    風君子:“怎麽沒練過,我小時候就學過三十六路擒蛇手。”


    蕭正容又笑了:“怎麽說你好?說你笨恐怕都不足以形容,三十六路擒蛇手學了二十多年,到現在也就會兩招!……老太太做體操誰不會,關鍵在於拳意不斷,所以現在他慢不下來。”


    風君子:“說到高手,你算是高手了,我聽說那個殺手清塵比你還高,真不知道怎麽練的。”


    蕭正容也有幽默的時候:“誰說她比我高,我個子比她高多了。真不知道這姑娘怎麽樣了,現在在幹什麽?我和她交過手,她的心性其實很純正的,就與她的功夫一樣。”


    風君子:“想找她也簡單,她下帖殺人從來沒有放棄過,現在洪雲升還沒死人也在烏由市,守住洪雲升就能找到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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