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在空中閃現,隨即化成了一個白色的光球膨脹著落了下來吞沒了梅先生的身形,梅先生看似毫無防備身子被淹沒化作一片白光,隻有一柄短刀從空中落了下來。克裏根一陣狂喜,最難對付的昆侖盟主被他的神之審判幹掉了,沒想到今天會有這麽大的收獲!然而緊接著笑容就在臉上凝固了,因為他又聽見了梅先生的聲音。


    “斬滅一化身,等同傷我一命,此仇殺爾報之!”就見那把短刀落下天空,在沙灘上又被一個人伸手接住,此人赫然竟是剛剛化作白光的梅先生!梅先生持刀在手,兩尺長的短刀突然發亮伸展變成了一柄七尺長明亮的光刀,然後這把刀上分出無數支細長的七彩光刃,就像一場流星雨飛射而出繞過阿芙忒娜卷向她身後的三人。


    漫天飛舞的光刃從阿芙忒娜身後卷過,克裏根與兩名神殿騎士的身影在一瞬間被光雨鉸得粉碎化作飛灰,萬千光刃又衝向天空倒卷而回凝成一束收回到那把神器毫光羽上。對麵隻剩下了阿芙忒娜一個人手持十字劍傻傻的站著,有一張畫著星芒圖案的卷軸飄然落地。登峰與宣一笑收回了法器也落在了地上,一左一右站在梅先生身邊。


    阿芙忒娜手持長劍背後又緩緩張開了兩對白色的光芒羽翼,從空中落在沙灘,六個人來的,此時就剩了她一個。她手中的劍仍然指著梅先生問道:“你為什麽不殺我?”


    梅先生:“站在你的角度,你沒有做錯什麽事情,站在我的角度,也沒有殺你的理由!隻要你沒有罪惡在身,我是不會向你出手的。你走吧,把我剛才的話轉告給你的教廷。”


    阿芙忒娜:“兩名神殿騎士,兩名大神官,還有一位紅衣大主教死在我的麵前,你讓我毫發無傷的回到教廷,這是對我的侮辱!”


    梅先生:“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你自己愛怎麽想就怎麽想,至於你回去之後怎麽交代也與我無關。”


    阿芙忒娜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似乎難以抉擇,回去之後她確實交代不了,身為守護教廷的神殿騎士遭遇到今天這個場麵雖然事出有因,但這也是不可接受的恥辱。她緩緩揮劍道:“你很強大,但我不應該畏懼,我以騎士的精神要求與你一戰!事到如今,我隻能如此。”


    梅先生卻像嚇了一跳,退後幾步搖手道:“我本來也想給你點教訓,可是我不太敢向你出手,就怕以後不好向我師父交代。你還記得二十三年前就在此地發生的事情嗎?”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登峰和宣一笑臉上都忍不住露出古怪的笑容。


    阿芙忒娜:“你師父?”


    梅先生苦笑道:“手持黑如意的那位少年,就是我的傳法上師,他當年說過一句話,讓整個昆侖的修行人都很尷尬。我不好處置你,更不敢與你決鬥,原諒我沒有你那種騎士精神,你請自便吧!”


    阿芙忒娜低下了頭,銀色長劍緩緩消失在夜空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剛才要與梅先生決鬥,在這種情況下幾乎等於找死,但她認為隻有用這種方式才能解脫一名神殿騎士的神聖職責。可是梅先生答的話無形之中打消了她的鬥誌,尷尬的站在那裏半天,終於還是決定要返回教廷報告今天這裏所發生的一切。


    梅先生等三人站在沙灘上看著她也不說話在等她自己飛走,阿芙忒娜卻沒有飛走而是緩緩收起了羽翼,揀起地上飄落的卷軸。卷軸在她手中化作一道藍光,她的身形也在這片藍光中消失。


    “這是什麽法術,難道是變幻收回化身,西方魔法中有這種神通嗎?”宣一笑詫異的驚歎道。


    梅先生也很意外的說道:“不可能是化身,她沒這種神通。”


    登峰皺眉道:“問題出在那一卷東西上,好像是打開了一個洞天結界的入口。”


    梅先生點頭道:“不是洞天結界的入口,但情況類似,那張東西上好像凝聚了某種法力,法力發出東西就毀了,但卻能把人移走,是一種事先凝聚法力移轉空間之術。……我師父所寫的算命招牌也有類似的妙用,具體是怎麽回事還需要再研究研究。”


    宣一笑:“剛才那個紅衣大主教也想這麽逃走,可梅師叔出手太快他沒來得及。……今日一戰,才知我等也不可妄自尊大,這西方教廷的古怪魔法還真不能一味小瞧。”


    梅先生笑了:“二位也不必太過自謙,今天來的都是他們的絕頂高手,如果那邊也是另一片昆侖的話,他們的地位絕對不比各大派掌門低。……回去之後傳江湖令給昆侖各派,今天的事情就是裁決的判例,再有同樣的事端天下各派自行按此例處置!”


    宣一笑:“現在我們怎麽辦?”


    梅先生:“那位小姐已經回去了,教廷死了地位極高的五名高手,一定大為震動。我的話一定會傳到的,就看他們自己怎麽處置了。要麽是一場大戰,要麽是派人來商談,我估計今天的教訓讓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十有**是夾著皮包來談什麽條件,我們等著就是了!自己做自己的事,替他們操心幹什麽?”


    宣一笑:“我覺得那個洋妞就這麽回去,恐怕不好交代,弄不好還有危險。”


    梅先生:“我也沒辦法,那是她自己選擇的,如果教廷不處置拉希斯反而處置阿芙忒娜,我遲早得上門拜訪。”


    宣一笑:“盟主是去殺人還是救人?”


    梅先生:“以我一人之力,在那種地方刺殺一個人還可以,但想救出一個人恐怕很難,不過我想應該有人能救她。”


    登峰道:“梅師弟身為昆侖盟主何必親身涉險,登高一呼我終南派願為前鋒。”


    梅先生:“我輩修行人的修行是為解悟天道,並非為爭奪世間利欲,誅魔隻為安定紅塵不為奪權爭勝。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回山之後各自好生清修,此番打擾二位掌門我倒有些過意不去了。”


    登峰:“貧道實在是慚愧,自以為修行不俗沒料到卻差點落敗,連累梅盟主親自出手解救。……七花師侄,方才你受了傷,回瓊崖好生調養。至於海南派之事,你自己看著處置吧,本就是你師弟七葉另立的宗門,你想自成一派也未嚐不可,隻望你不要再重入七葉當年歧途。”說完這句話黑白二氣盤旋而起,在空中抱拳施禮轉身飛去。


    今天這一番大戰之後,登峰竟然主動鬆了口,不再與宣一笑糾纏爭執海南派獨立之事。宣一笑還沒來得及答話登峰就走了,梅先生問道:“宣掌門,你右臂的傷勢如何?”


    宣一笑:“一點點小傷而已,就是經脈運轉稍感澀滯,調養幾天也就沒事了。難得登峰師叔主動讓步,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梅先生:“你倒也不必不好意思,他畢竟是你的師叔,以後你門下的海南派弟子見到終南派傳人應禮讓三分才是。我就不久留你了,你回瓊崖處置門中事務去吧。”


    宣一笑抱拳施禮駕起一片青光飛天而去,梅先生在沙灘上一揮手將毫光羽射出。小白與清塵站在鏡子前看見那把短刀從鏡子飛出被身邊的梅先生接住,再看沙灘上已經空空蕩蕩沒有半條人影,梅先生已經收回了化身。他收起青冥鏡和毫光羽轉身對清塵笑道:“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那一個殺人帖子,惹出了這世間多大事端嗎?”


    清塵:“多謝梅先生幾次三番出手救我,還一再指點我道理。但是你說的事端本來就有,並非是我挑起,我隻是引發了原本就要發生的事情。”


    梅先生點頭:“你的脾氣很直,看問題也很直,確實是這麽回事!”


    小白卻問道:“梅先生,你剛才所說風先生和阿芙忒娜究竟是怎麽回事?風先生當年到底說了什麽話讓你們都覺得尷尬?”


    梅先生伏在小白耳邊小聲說了一番話,小白聽得直皺眉頭卻忍不住笑了,清塵好奇的問:“到底怎麽回事?我也想知道!”


    梅先生笑道:“小姑娘不要那麽好奇,什麽事都打聽。”


    小白也道:“回頭我慢慢告訴你,風先生小時候也太……”至於太什麽他卻沒形容出來。接著又問梅先生:“風先生是您師父,可他現在的情況很奇怪,我問過於大俠可他說的不多,風先生究竟是怎麽回事?”


    梅先生:“清塵,三少和尚對你說過是不是?回頭你慢慢告訴小白吧,還有那頭驢的故事!本來想和二位多聊一聊,可我現在要趕回昆侖向各大派傳令,就不能和你們多耽誤了。現在送你們回誌虛大陸,想去什麽地方?不收機票錢!”


    小白還沒答話,清塵卻看著他用懇求的語氣道:“我們能不能先回一趟淝水?”小白明白她這是想家了,想到以前父母在的地方去看一眼,沒說什麽點了點頭答應了。


    梅先生道:“你們要去淝水?正好順路,我也要去淝水傳令,東西拿好一起走吧。”


    白少流:“這個八寶珍饈盒十分貴重,正好送還知味樓。”


    梅先生:“打包外賣,吃完菜有還餐盒的嗎?你留著自己玩吧,還有一樣東西送你。”他從袖中取出一根褐色的短杖,頂端還鑲嵌著一枚紫色的晶石,正是克裏根紅衣大主教的魔法杖。


    清塵瞪大眼睛:“梅先生殺人的時候,我還以為什麽東西都沒留下呢。”


    梅先生仍然嗬嗬笑道:“我是個生意人,不會浪費,有用的東西為什麽要毀去呢?小白,快收下吧。”


    白少流搖手道:“以前梅先生送我神宵雕的時候,我不清楚那是什麽東西,所以收下了也就收下了。但是我今天知道了這是珍貴的法杖,怎麽可以輕易收下?”


    梅先生:“這東西不簡單呐,但是拿在我手裏不合適,你總不能讓我堂堂昆侖盟主穿著法袍揮著魔法杖吧?再說它也不是我的,不是你們把人引來怎會留下這件東西?”這句話說得小白心中暗笑,因為梅先生的師父風君子就曾穿著牧師袍拿著十字架在婚禮上冒充過神父,簡直比神父還像神父沒有一點不自然,但是看這位梅先生與他師父顯然不是一類脾氣。


    思忖間隻聽梅先生又說:“物用之道,對我這種人來說沒有貴賤之別,有緣適取者得之。我交給你是有用意的,它如果在一個精通西方法術的人手中會有大用處,還有那一件神聖法袍也是。”說到這裏小白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了一個人,於是不再推辭說了聲謝謝收下了。


    說話間不留神,幾乎是無聲無息的三人已經離開了海島,身形未動就像空間移形換位來到了海麵上。梅先生帶著小白和清塵兩人回去和於蒼梧帶著小白飛天禦風而來不同,他手持青冥鏡,三人周身的空間似乎變得可以移轉,並沒有在天上飛,而是貼著海麵無聲卻急速的前行。走的也不是直線,而是隨著大洋中海流的方向不斷的變換方位蜿蜒前進。


    一邊在海流上飛逝一邊梅先生又問道:“小白,我領你如此而回,你是否能找回到這個海島?”


    白少流:“應該能找回來,遊泳似乎遠了點,但如果我也能淩波微步幾千裏的話一定能回來不會找錯地方。”


    清塵驚訝道:“小白哥,這大海茫茫,你能記住路嗎?”她這麽問也正常,小白不會飛天,隨著於蒼梧禦風而來迷茫中不辯方位,要想在大洋中找回這個地方很難,除非有精確的海圖飛天搜索。


    白少流:“不知道為什麽,梅先生帶我這麽走我就能記住路線。”


    梅先生:“小白,你果然天生特異!……清塵,你也不必驚訝,看這茫茫大海一望無際,但是這海中有很多魚豚水族卻能逥遊萬裏道路絲毫不差。”


    白少流:“梅先生怎麽知道我有這個能耐?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甚至沒有用過。”


    梅先生:“我雖然不是無所不知,但知道的事情比你想像的還是要多一點的。小白,今天發生的事你怎麽看?”


    白少流:“什麽怎麽看?”


    梅先生:“教廷死了這麽多重要人物,你若是教皇會怎麽處理?”


    白少流:“梅先生剛才在島上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要麽一場大戰要麽前來談判,談判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梅先生:“如果真是談判的話,天降大任於你白少流。”


    清塵不解道:“這關我小白哥什麽事?要談也是你去談。要戰便戰,難道梅先生怕他們嗎?”


    梅先生笑了:“如果我怕他們,今天就不會出手殺了他們的紅衣大主教,對付這些人的手段,向來應該德威並用。我不怕與他們一戰,但也不願意有一場飛天混戰,我戰的目的不過為了是世間安寧,而他們戰的目的是為了征服索取,所謂戰都是為了不戰。我若是教皇,不會起正麵的衝突,這件事情確實是他們做的不幹淨,但也絕對不會放棄,他既知道昆侖修行人的戒律,會采取世間的手段,實際上他們已經在這麽做了。”


    白少流:“那三大戒律我也知道,梅先生與他們是戒律之間的衝突嗎?”


    梅先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西方大陸也是現代文明社會,你可聽說大街上有鳥人飛來飛去嗎?”


    白少流:“沒聽說過。”


    梅先生:“不錯,他們自己也有類似的戒律,但是到了別人家的地盤就不守規矩了,自以為擁有神賜的力量高人一等,視他人為異端,這是不可容忍的原因之一。關於這一點,修行人自然可以出手抗衡,二十三年前那一戰之後,他們其實也基本規矩了。”


    白少流:“那不可容忍的原因之二呢?”


    梅先生:“第二點這就不能僅論神通了,你有神通他也有神通,一味力鬥隻能天下大亂,對誰都沒好處,我知道他們也知道。小白,我再問你一個問題,西方大陸有很多國家,從製度上政權與神權早已分離,但是,西方大國中可有號稱不信仰上帝者統治國家百姓?”


    白少流想了半天,還是清塵首先答道:“沒有,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不信仰上帝的人不可能在選舉中得到支持,完全被排斥在主流社會之外。我看過一份材料,山魔國的人口中有百分之九十七自認為信仰上帝,不論屬於哪個教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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