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吐了吐舌頭道:“厲害,太厲害了!”這七把劍單用不比小白煉製的蛟吻強多少,但是由七名高手合用七劍加起來都快趕上赤煉神弓了,看來七葉親手煉製的法器確實遠勝現在的小白所煉,這些白毛沒有全部告訴他。不僅小白驚訝,連清塵也瞪大眼睛說:“真沒想到,赤蛟劍還有這種用處?”


    宣一笑聞言微微眯眼,帶著試探之意問道:“你們以前不知這七柄赤蛟劍的神奇,我當然不能稀裏糊塗拿走寶物,現在說清楚了二位盡可以將赤蛟劍留下,我也會將劍陣之法告知。……玄冥神杖還有青珊筆與墨玉硯我帶走,也不負二位一番美意了!”


    宣一笑要留下赤蛟劍並將布陣之法告知,小白當然能知道其中的試探之意,這也是個誘惑。別說小白不想私留,就算他想也會考慮清楚——留下法寶無高手可用有什麽意義?他找來宣一笑可不是為了要東西而是為了送東西,得失之道有舍才有得。


    小白既不貪也不蠢,當即搖頭道:“這些是你師弟七葉托我轉交之物,不論是尋常器物還是價值連城,我都應該交給宣掌門,既然拿出來了斷無私留之理,宣掌門不要為難我。”


    宣一笑又問清塵:“清塵姑娘,你認為呢?”


    清塵詫異的反問:“你問我?這些又不是我的東西,也不是小白哥的東西,七葉前輩要轉交給你,當然你拿走。”


    宣一笑被她問的愣了一下,這才微笑道:“如此反倒顯得我矯情了,那麽我就全部拿走吧。……白師弟,送我這麽一份大禮,你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嗎?”


    白少流伸手撓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麽說話有點象借機交換,但我現在確實有事想請宣掌門幫忙。”


    宣一笑開口笑了:“我當然明白你有事找我,否則又何必千裏迢迢帶著重寶特意找到我?昆侖修行人都知道烏由不太平,你既然在烏由立足怎麽會沒有麻煩?你既然受七葉托付轉交法寶,我們也算是故交了,有什麽事就說吧。”


    他爽快,白少流也就不客套了,直接道:“我在烏由建立了一個道場叫坐懷丘,算是藏身立足之地,但是獨立建造洞天十分困難,需要高人援手,同時道場也需要高人幫助守護,我才可在烏由自保無虞。……我想求宣掌門遣海南派幾位高人到坐懷丘,一是指點洞天建造,二是守護道場安靜,不需要他們做別的,隻是來烏由做客就行,我一定會好好招待。”


    宣一笑點頭道:“我明白了,你要人幫忙建造洞天,又需要高人幫你守護。……年輕人好大的誌氣,你可知道各派福地洞天的建造,都是尋天下靈地合幾代人多年之功方可完成?修行界最近一次建造茫碭山洞天,那是以須彌神罩為主體,東昆侖各大派合力曆時十年才建成。”


    白少流:“我那個地方不大,條件也不是很好,有個輪廓規模就可以了,其他的以後再慢慢來,不知道宣掌門肯不肯幫忙?”


    宣一笑:“建造洞天,如有梅盟主的神器青冥鏡長年相助最好,不過那不太現實。但是忘情公子風前輩在烏由,此人修為神奇超越當世,邀他相助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但是昆侖晚輩都不便打擾風前輩的清修,你也不要告訴別人這番話是我說的,聽說你認識他,那就自己想辦法吧。”


    白少流:“不瞞宣掌門,風前輩前幾天還親自到坐懷丘題壁留字。”


    宣一笑微微動容:“哦?看來你建造洞天應該有幾分把握!修為不論,風前輩與蕪城張先生並稱昆侖兩大地氣風水堪輿大師。……這樣吧,今天我也不白領你人情,我回瓊崖之後選七名弟子傳以赤蛟七劍,讓這七人帶著赤蛟劍到烏由協助你建造與守護洞天如何?”


    白少流大喜過望,長揖及地謝道:“多謝宣掌門相助!”


    宣一笑:“你不必客氣,今日這些法寶,不論你拿到何門何派求助,相信都會有人肯幫忙的,你能來找我其實我很高興。……我有話要特意交代給你,你一定仔細記住。……我派去的七人當中以海南派護法明杖為首,明杖在海南派中是除我之外唯一有飛天修為的高手了,也好主持飛天璿璣劍陣。對明杖你要以禮相待,但不必將你自家機密之事告知。”


    白少流怔了怔答道:“海南派各位高人,我都要以禮相待。”


    宣一笑:“你是聰明人,話不用我多說,心裏明白就行。……我還要派去一名女弟子連亭,她曾參加茫碭山道場建造,對你應有幫助。她也是我最疼愛最信任的弟子,在海南派中未免自覺驕縱難成大器,所以派往烏由曆練一番,你一定要照顧她周全但也不要太客氣,有什麽事找我可以托她轉告。”


    宣一笑為人爽朗做事也幹脆,當即決定派七名弟子帶著赤蛟七劍去烏由幫忙,還特意提到其中兩人——明杖與連亭。小白感覺宣一笑提到明杖有疑忌之心,也暗中提醒他注意,可是這樣一位飛天高手對小白確實也有莫大幫助。而宣一笑提到連亭時,心中滿是關愛之情,看來對她期望很高,希望她能好好曆練同時也提醒小白重點照顧。


    小白一一答應之後問道:“請問七位道友何時能到?”


    宣一笑:“我還正想問你呢,你希望他們什麽時候趕來?又怎樣與你匯合?”


    白少流:“越快越好,我就在此地等候。”


    宣一笑:“就在此地?那好吧,我回瓊崖再派他們前來,最快也要三日,你何不在烏由等候?”


    白少流:“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現在不敢貿然烏由,那地方很麻煩也很危險。”


    一直沒插話的清塵有些生氣的說:“小白哥是好人,從來不主動與人結仇也不害人,竟然有這麽多人要欺負他!”


    宣一笑側臉看她:“世間就有人以欺人為樂亦以欺人索利,且被欺者一朝張揚得意也未必不會欺人,此二者皆可恨,否則我等修行人又何處談超脫?……清塵姑娘,你對世間可有怨言?”


    清塵:“怨言?紫金槍就是我的怨言。”


    宣一笑:“世人心性如此者如過江之鯽,大多數並無機會實行惡跡,一杆紫金槍能殺多少惡人?若錯開殺戒你也是欺人性命,再者你若沒有一身武功絕學又當如何?棄神通離貴賤忘強弱,仍能道心不失,言行如一,方算境界有成。……世間之道,非我等三言兩語能盡,曆代先賢教化無非因此,人既為萬物之靈不同叢林禽獸,可修行而已。……所謂修行廣義,並非我等隱世枯坐,而是世間眾人皆修正於行止。”


    白少流:“多謝指點,聽宣掌門一席話,更覺此生有幸,此身有責!”


    宣一笑:“有大成就者,出入世間無別,有小神通者,入世出世皆難。你也不必謝我,這些道理大派修行弟子誰都曾聽聞,能不能證悟那就是修為境界了,我也不敢說能。……我剛才所說的怨言另有所指,清塵姑娘,你可曾怨恨過我等昆侖修行人不出手幫白少流?”


    清塵:“怨恨昆侖修行人幹什麽?他們又沒欺負小白哥!我誰也不怨恨,隻問誰有沒有罪!”


    宣一笑:“好犀利直透的性情!……白師弟,你呢?”


    白少流:“沒有怨恨隻有感激,不過我有些疑惑,卻說不出來。”


    宣一笑:“你的疑惑是關於烏由之亂吧?你不明白昆侖修行界怎麽並無大動靜?”


    白少流:“誰闖的禍誰解決,實在也不關其他高人的事,誰也不欠誰的。但是教廷顯然是衝著誌虛國來的,已經把昆侖修行人當作對手,隻是沒有挑明罷了。”


    宣一笑:“你不明白梅盟主以及昆侖高人是怎麽想的?我也是大派掌門之一,其實梅盟主的想法大家都清楚,我也擁護。今天你既然提到了,我就多說兩句吧。”


    教廷以及西方世俗利益集團跑到誌虛大陸來,目的並不是一定要和昆侖修行人為敵,無非是來掠取世俗間的利益,來的可不是上帝,而是帶著上帝心態的利益集團。不論他們的行為給誌虛國帶來的是好處還是壞處,這些都不是他們關心的問題,如果誌虛富足對他們有利,那就不反對此地富足,如果誌虛戰亂甚至毀滅對他們有利,那就挑起戰亂甚至將此地引向滅亡。


    和這些人打交道很麻煩,按照誌虛世俗的傳統,一般的做法是求同存異,有共同利益可謀求才能交往,如果失去共同利益或者對方認為自己能取得的利益大於共同利益,誌虛人不讓步隻能起衝突。世俗間如此,隻是很多人身在局中看不明白。昆侖修行人看得明白,知道和這些人沒什麽好談的,根本不願意搭理。


    有些人可能會誤會,如今世界,誌虛大國不應再閉關鎖國,改革開放才是出路,事實也確實如此。但是有一點,怎麽做在於自己,曾經的落後不是因為沒有得到外人的幫助,而是自己犯了太多的錯誤以致一再被人所欺。強大到有利可求自會有人來求,柔弱到有利可欺自會有人來欺。


    有些客人,你不請他們來他們自己也會登門的,隻是用不同的的方式而已,關鍵在於怎麽做對我們有利又無傷彼此。不用考慮他們是怎麽想的,因為有共同利益自然有交道可打,沒有共同利益前來強求也不必客氣。很多誌虛國人看不透這一點,因為他們無法理解西方基督文明的思維方式,甚至感到不可思議。


    比如誌虛人大都有傳統的大一統思想,這片相對西方封閉幾千年的龐大土地上,不同的自然環境、不同的風俗習慣、不同的民族信仰十分複雜,幾千年來雖然多有戰亂,但基本上都保持了一個融合同處的大國度的格局。這在西方簡直是不可想象的,這樣的國度在曆史長河中早就該分崩離析不可複合了,事實上經過很多次短暫的分裂,誌虛國最終都回歸了大國度的多民族統一。


    然而西方掌利集團卻認為一個強大而團結的誌虛國不符合自己利益,從未放棄將誌虛國分裂為幾個部分的計劃,從而達到分化控製的目的。很多誌虛人難以理解,團結共處的境界應是誌虛傳統思想所推崇的美德,為什麽有人要破壞呢,西方國家自己民眾之間不也這樣宣揚嗎?誌虛國人和睦相處,礙著別人什麽事了?既然想勸,為什麽不勸更和好,而一心一意要勸更仇視呢?這其實體現了東西方文明思維方式最根本的差異。


    教廷派特使見昆侖盟主,一直想展開“談判”或“協商”,這是他們對待另一股強大勢力最習慣的做法,但是昆侖修行人的態度很明確——沒什麽好談的!西方教廷以及他們的精神追隨者進入誌虛大陸,用意在世俗間牟利,梅野石總不能和他們協商怎麽分自己國家的好處吧?這些事也不是昆侖修行人有必要商量的。


    但修行人出入世間,誌虛大陸又是立足根基,教廷的行為如有所禍亂就得幹涉。所以梅野石的態度很明確:你們做什麽我不管,比如傳教、做生意、開學校等等,也別告訴我應該怎麽對你們?我隻告訴你們不能做什麽!比如你們有神通,那就守昆侖三大戒。這一觀點受到了昆侖各大派的擁護。


    當然梅野石作為一代神君,所慮不僅如此,他還有一個更大的考慮。在海島上一舉斬殺克裏根紅衣大主教之後,暫時震懾了教廷,以至於沒有公開的正麵衝突。但是這場衝突遲早不可避免,隻要教廷誌在控製整個誌虛大陸,而他們那種思維方式又不改變的話。解決這個問題的根本在於改變教廷那種排他利己性的思維方式,這才是長久相安之道。


    怎麽改變?隻有讓他們自己明白此路在誌虛不通,平時根本不理會,但有犯禁之事就會有人出手。如果實在改變不了分歧,隻有設法一點點削弱教廷的實力與影響,以致決裂一戰代價最小。梅野石想的不僅是紅塵內外彼此相安,也在考慮天下眾生如何相安共處,其實將誌虛的傳統文明推及整個世界,也是這個問題的一條解決之道,可惜今日誌虛還不夠強大。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也不是梅野石這一世力所能及,但心懷九州之外總應盡力就是。


    所以現在要避免大衝突又需要衝突引導事態,那麽局部衝突的地點就在烏由,讓一個遊離於昆侖修行界與西方教廷之間的白少流引起種種事端,盡量避開教廷在西方龐大的基礎力量,讓教廷最高層直接卷進來,逐一從高層精英內部來瓦解教廷的敵對勢力。


    宣一笑簡單說了這些事,點明了白少流的處境,看來梅野石和各大派掌門交流過,在昆侖也極少有人知道這些內情。宣一笑對白少流的印象不錯,也許是念及七葉的私交,都告訴了白少流。清塵聽得直眨眼,白少流卻大體明白了,因為白毛也對他講過類似的分析。


    小白苦笑道:“為什麽是我?我又不是誌虛總統!”


    宣一笑看了清塵一眼又對小白說:“沒有人逼你做什麽,是你自己身入局中,說實話,我很佩服你。話又說回來,我們這些人飛天鬥法還可以,但是世間手段就不多了,有些事還是你來做更合適。……你在烏由建道場以求自保很明智,將來如有大衝突,會有人幫你的,不過你自己先要小心。”


    白少流:“衝突之地在烏由,是因為風先生也在烏由嗎?”


    宣一笑:“忘情公子是如今兩昆侖地位最高的修行大宗師,也是在世仙人,他是一種象征。教廷因為自己的利益需要不論把他說成是魔鬼還是天使,在世仙人就是在世仙人,不因此有絲毫改變,他在烏由喝茶、讀書、漫步如常,對那些來客就是一種點化。如果實在點化不了的冥頑之徒,那也沒辦法,你說呢?……今日話說的夠多了,有些不該明言的我也講了,天色不早,該告辭了!”


    白毛在樹林中的房車裏,隔著窗戶探頭看著遠處的宣一笑,那曾經和他一起長大的師兄,卻不想上前相見,現在這個樣子也無法相見。自己見了師兄什麽也說不了,而發生了那麽多事之後,宣一笑看見自己這頭驢又能說什麽呢?兄弟相見不如不見,為驢三世以來,白毛第一次有了一種莫名的悔憾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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