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捏碎天刑墨玉遲了刹那,但這也不能怪他。本來心神通,現阿狄羅心中的殺機可以立刻提醒阿芙忒娜小心,哪怕不捏碎天刑墨玉也可以用別的方式。可白少流此時辦不到,因為那包圍在棧橋四周的奇異法術,使棧橋仿佛成為了幻影般的存在。小白的他心通再厲害,也不可能在看一副畫的時候知道畫中人物心裏想什麽?不僅如此,連耳神通也被屏蔽了,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


    白少流隻看見阿芙忒娜突然回頭,此時阿狄羅虛空凝成黑劍刺入她的後心。小白驚的魂都快飛了,這麽遠的距離不可能出手相救,好在他從來臨危不亂,在第一時間做出了最恰當的選擇——捏碎了天刑墨玉。


    傳世最後一枚天刑墨玉,能在一日之內喚醒在世仙人封印的神識。想當年安定兩昆侖的神君一戰時梅野石沒有動用,不久前白少流遭遇福帝摩追擊數萬裏時沒有動用,如今卻在猝然無法預料的情況下捏碎了。——此時不叫風君子來,回頭誰也不好交待。天刑墨玉在指尖化成一道霧氣消散,然後小白也看見了遠方的風君子。


    對於風先生,小白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遊戲紅塵仙人指路、喜笑怒罵皆成文章。但此時的風君子與平常的形容完全不一樣,雖是一般無二的五官麵目,但是一眼看見他,你就會感覺到究竟什麽才是仙家氣象?


    風君子峨冠博帶,腰懸金色絲絛,絲絛與大袖在海風中飛揚。他穿著銀白色的束腰長衫,前襟、下擺、袖口都有銀灰色的刺繡,日月星辰、風雲水火等圖案。隨著他的走動若隱若現流轉著奇異的光華,似身披傳說中地仙人羽衣。


    腳下是一雙藕合色的登雲長靴,靴子上纏繞著兩條直欲破空的黑色飛龍圖飾,他腳踏實地,邁步時卻似根本沒在地上行走。他的步履舒緩從容,就像穿越滾滾紅塵而來,從棧橋的另一端隻邁出了一步,就已經到了阿芙忒娜身前。


    隨著他的到來。周圍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覺中有奇異的變化。天空密雲未散,但星月之輝卻穿透雲層灑射下來;橋頭海風未歇,卻盤旋著就像溫柔地輕撫;海上浪花猶卷,拍擊聲卻應和為神妙的節奏宛如鼓瑟合鳴。


    那籠罩在棧橋周邊的無形泡影也消失了,白少流捏碎墨玉,也想立刻趕過去,但那仙靈之氣竟使他不敢飛天而降。而是從棒槌礁上跳下來,象風君子那樣腳踏滾滾波濤邁步而去,你別說,他學的還真挺像。


    風君子來到阿芙忒娜麵前。星月輝光下的五官神情雍容,肌膚有著明玉般的光澤,眼神清澈而深邃。阿芙忒娜望著風君子,身體在微微的顫抖,蔚藍色地眼眸中已滿是淚光閃爍,她手心向上,向著風君子伸出了手。


    風君子左手握著一支黑色的如意,右手握住了阿芙忒娜的手,柔聲道:“阿娜,我來了。”


    “我的上帝啊!當心靈堅硬焦躁地時侯。你賜我以甘霖,當生命失去恩寵時刻。你賜我以歡歌。……風君子,我終於見到了你!”阿芙忒娜在海岸清風中喃喃開口。淚珠從臉頰滑落。


    他們在說話。阿狄羅在幹什麽呢?阿狄羅的臉色驚恐萬狀,正在咬牙拔劍——那把凝聚了強大黑魔法力的虛凝之劍。可他拔不出那把劍。劍刺入阿芙忒娜的身體的同時就被另一種強大的力量禁錮——阿芙忒娜的魔法力。


    阿芙忒娜的傷口也在流血,這鮮血竟帶著淡金的色澤,沒有沾染衣衫,而是順著劍身流出,就像在純黑的劍身上纏繞了閃耀淡金色光芒地玟瑰花紋。阿狄羅放棄了自己的劍,鬆手退後幾步,站到了棧橋盡頭地最邊緣,身後就是茫茫大海。因為此時白少流已經從下方海麵躍起落在一旁,一言不拉開赤煉神弓對準了他。


    那把以黑魔法虛凝而成的劍,一旦離手就會失去控製,產生一場威力巨大地爆,那是阿芙忒娜地血肉之軀根本無法承受的,周圍地所有人包括阿狄羅自己都會受到波及。但是大爆並沒有出現,劍仍然插在阿芙忒娜身上,不知是阿芙忒


    用魔法力禁錮,還是有什麽別的力量在幫助她支撐?


    白少流的箭蓄勢待,卻沒有出手也沒有說話,在這樣一種場景下他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阿芙忒娜握著風君子的手緩緩轉過身來,顫聲道:“你不是阿狄羅,你是魯茲,把我的弟弟還給我!”看見這樣一把劍,阿芙忒娜也明白了很多。


    阿狄羅麵帶猙獰的笑:“阿娜,你錯了!我不僅是魯茲,也是阿狄羅,靈魂已經融為一體。剛才那一劍你們都看見了,與我刺向王波襤的那一劍是如此相似。阿娜,這是你為背叛付出的代價!”


    白少流終於忍不住喝道:“在仙人麵前還口出狂言,你已經死到臨頭了!”


    阿狄羅又是一陣狂笑:“殺了我?在這裏你們隻能殺了阿狄羅,不可能殺得了魯茲!我是個黑暗亡靈,你們已經殺了我一次。……阿娜,他們不知道你應該明白的,我現在已經有很多宿主,都是我的靈魂力量源泉,隻要還有一個宿主在,我就無法被消滅!……哈哈哈哈,在世仙人,你要在烏由大開殺戒嗎?要殺了那麽多隻有黑暗欲念卻沒有真正罪行的人?”


    風君子淡淡道:“囉嗦!”與此同時小白的神識中聽見了風君子傳來的一句話,隻有一個字——“殺!”


    風君子不出手卻要小白動手,阿狄羅似乎也感覺到了危險的殺機,當即化作一道黑色光影從橋頭直射天際而去,跑的比流星還快!他自以為見機早能從白少流手中逃掉,而風君子不可能鬆開重傷的阿芙忒娜來追他,然而剛衝上天就覺不對。


    雲層中透射出星月之光仿佛就在眼前,可是不論阿狄羅如何疾飛就是穿不過去,他似乎一頭迎在了一個夢幻泡影前。這不是風君子的法術,風君子真要想親自殺阿狄羅早就動手了,另有高人暗中截住阿狄羅,這是尚雲飛的泡影人間**。


    阿狄羅剛剛意識到這一點,小白的赤焰蛟龍箭就到了,被泡影人間**所困再想轉身頑抗已經遲了,他的身形被赤焰蛟龍吞沒於空中化為飛灰。阿芙忒娜閉上了眼睛,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滴落,身體已經站立不穩軟軟的靠在風君子懷裏,風君子依然緊握著她的一隻手。


    風君子雙眸如星光一閃,看了小白一眼。小白的他心神通雖然對風君子無效,此時也讀懂了他的眼神,那是感謝之意。風君子不想當著阿芙忒娜的麵親手殺了她弟弟,但是阿狄羅又非殺不可,所以才讓白少流動手。


    當阿狄羅在空中化為飛灰完全消散,風君子出手了。他握著黑如意的左手輕輕一揮,袍袖揚起,那日月星辰風雲水火刺繡上的銀線也變得生動起來,仿佛是活了,化成光絲飛上天際,從虛空中扯出一條掙紮的人形黑影。不論這個陰影如何衝突扭動,就是掙脫不了萬道絲光的纏縛,被卷至眼前的半空。


    風君子的聲音冰冷:“當上帝創造光明,你們就在陰影中汲取靈魂,這是源源不絕的永恒力量。是這樣嗎?你不覺得可笑嗎?黑暗的亡靈真的無法消滅嗎?……下次撒謊的時候看清楚一點,麵前的人你一個也騙不了!可惜,已經沒有下次了。”


    魯茲驚恐的聲音從空中傳來:“你真的要消滅我?告訴你實話,如果你這麽做了,將殺了另外九十六個人,他們其中大多數人並無惡行。你若殺了他們,與我有何區別,你就沒有資格來審判我……”小白能聽出來,這一次魯茲說的是實話。


    風君子歎息一聲:“如果你是我,會毫不猶豫犧牲這些人對不對?可憐你在求饒時,卻用你曾經鄙視踐踏的善念來保護自己,希望他人心中還有你所放棄的光明。在這一刻,你虛偽的信仰已經崩潰,所有的力量不再有任何意義!……我不會消滅你,但你的歸宿會比被消滅更加恐怖,這是你自找的!……我要將你的力量源泉從所有被沾染的靈魂中收回,把你放逐到真正無邊的黑暗世界中,永世沉淪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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