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知道每喊一次芷璿,她的心就痛上一次?他可知道見他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她的心有多痛?她有多難受?


    「芷璿……芷璿……」


    眼看著季斯祁索性將整罐酒往嘴裏灌,雨曈再無法忍受地上前製止他。「別喝了!別喝了!別再喝了!」


    「我要喝,我還要再喝。」


    雨曈大吼。「再喝下去你會醉的,你知不知道?」


    「別管我,讓我醉……讓我醉……」


    「讓你醉?」雨曈一把搶過他的酒瓶。「醉了又如何?醉了就可以解除痛苦?醉了就可以改變過去?醉了就可以讓你的芷璿出現?還是,醉了就可以暫時把我當做她?當做是你的芷璿?當做是她的替代品?」


    轟隆——


    一記悶雷打下,震天巨響地在這空曠的海邊顯得格外駭人!


    空氣彷佛瞬間凍結,兩人的對話倏地嘎然終止。雨曈一針見血的話語,震撼地在兩人之間回蕩……再回蕩……


    定格般地對望,沉默的氛氳詭譎地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肅殺。


    呼呼的風聲,伴隨明明滅滅的閃電,近在咫尺的兩人,依稀彷佛聽見了彼此失去節奏的呼吸和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轟隆——轟隆——接踵而來的響雷,更是如獅吼般狂嘯地震動了烏雲密布的天際。雨,就這麽滴滴答答地落下。


    冰涼的雨水打在兩人身上,狂囂的風聲愈加猛烈地在耳邊呼呼作響。定格般的兩人停在原地,無所謂地任由雨水一點一滴濡濕著他們的衣物。


    就這麽佇立雨中,怔怔然地直視對方。直到兩人都已淋得濕透,刺骨的寒意滲進他的大腦,季斯祁這才好似清醒了幾分。


    恍惚地憶起今日種種,季斯祁這才發現自己究竟幹了什麽好事。


    他做了什麽?他該死的對雨曈做了什麽?


    見她淒楚的小臉強忍著悲傷,莫名的心疼如浪潮般地襲向他的胸口。撥開雨曈散落額前的長發,季斯祁愧疚地開口。「雨曈,你生氣了?」


    她沉默地別開眼。


    「雨曈?」


    「我生氣又如何?我有資格生氣嗎?」


    他自責不已。「雨曈,我……」


    「什麽都不用說了!」他想對她說抱歉嗎?


    在他如此殘忍地對待她之後,再來對她說抱歉?他知不知道他的抱歉對她葉雨曈來說,更殘忍?她不需要他的抱歉,不需要!


    「雨曈,你……」


    「晚了,下雨了,你還打算繼續在這喝酒?」


    眯著眼見渾身濕透的雨曈被大雨淹沒,胸口的心疼更是持續加劇。縱然頭痛欲裂,尚有幾分理智的他終於開口。「不了,我送你回家吧。」


    【第五章】


    用殘存的體力,季斯祁將車駛進了季家大宅的車庫。


    一夜放縱,盡管他有無窮的精力,再強健的體魄亦不堪負荷地亮起了紅燈。


    放任大量猛烈酒精荼毒,接著又淋了場大雨,如此恣意妄為的後果,頭痛欲裂的他神智不清地已然有些步履蹣跚。


    搖搖晃晃地掏出鑰匙,不知失敗了幾次他才得以踏進自家的大門。


    天旋地轉的不適,迫使他將全身的力量釋放。如同大海裏救命的浮板,放心地靠在身旁不知名的物體上,緊蹙的眉頭這才得以稍稍舒緩。


    蒙朧間,他發現那不知名的物體,似乎正吃力地承載他所有的重量。他一直感覺有個柔軟的小小身子,始終寸步不離地攙扶他、照顧著他。


    他困難地挑了挑眼皮。是誰?


    那柔軟的身子,是誰?有著熟悉的淡淡玫瑰香味,他想看清楚她,他要把她好好看個仔細,但他已疲憊地睜不開眼……睜不開眼……


    難以負荷的重量,已然幾近將她壓垮。


    就這麽一路攙扶著他,小心翼翼地將季斯祁送上他的大床。用盡所有力氣的雨曈,此刻正身心俱疲地癱在角落喘著氣。


    忍住身體的不適,她努力地強迫自己撐開眼皮。


    看著他躺在床上仍宿醉地念念有詞,雨曈不禁歎了口氣。


    如今他還需要她的照顧,她怎麽可以睡著?她怎麽可以允許自己倒下?


    搖搖頭,甩去腦袋裏的昏沉。跪在地上為他脫去鞋襪,擰了擰熱毛巾,坐在床邊的雨曈輕輕地為他拭去了額角涔出的汗水。


    將他安置妥當後,她這才允許自己得以稍稍歇息。


    鬆懈地垮下了肩頭,原本濃濃的睡意早已頓失無蹤。坐在床邊如此近距離地注視著他,雨曈陷入了一陣沉思。


    他在想什麽?好些了嗎?在他的夢裏,有誰?撫上仍緊蹙的眉頭,在雨曈的嘴角不禁浮現了抹淡淡的苦笑。此刻應該還掛念著芷璿吧,她想。


    是啊,除了芷璿,還有什麽是他在乎的呢?


    思及海邊發生的一切,莫名的痛楚便排山倒海地襲向了她的胸口。站在窗邊看雨水拍打著玻璃窗,難堪的情緒更是如火如荼地啃噬著她的心。


    還有什麽比這個更難堪的?


    她愛的男人,不愛她?甚至還把她拿來當作暫時得以慰藉的替代品?


    為什麽她的命運如此悲慘?為什麽老天爺要安排他們相遇?為什麽在進入她的生命,發現自己無可救藥愛上他之後,卻發現他愛的人不是她?


    多殘忍哪。她甚至還沒向他告白,她甚至還沒告訴他她喜歡他,但命運卻已提早宣判了她的死刑?


    是啊,她就這樣被判了死刑……被判了死刑……


    「芷璿,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季斯祁自背後將雨曈緊緊抱在懷裏。「不要離開我,芷璿……」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深深嚇壞了毫無防備的雨曈。


    「斯祁,你……你要做什麽?」


    輕輕在她耳邊嗬著氣。「我……要你……」


    他——要她?「斯祁,你醉了,你放開我,你快放開我!」


    「我不會放開你的。」如宣誓主權一般地不容置喙,他將他擁得更緊。


    「斯祁,放開我!你放開我……」麵對他侵略性的擁抱,她掙紮著。


    「我不放!我不放!」如鐵箍般固定住她,炙熱的吻倏地驟然落下。「我不會再放開你,不會再放開你了,芷璿……」


    「我不是芷璿,我不是!」


    「你是!你是我的芷璿,你是!」


    雨曈閃躲著他的親吻。「我不是……我不是……」


    然,季斯祁卻堅定地重複著。「你是!你是我的芷璿……你是……」


    有如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他占有地吸吮著雨曈的嘴唇,狂妄的大手已然悄悄爬上雨曈胸前的鈕扣。「我會證明你是。」


    抓住胸前的衣襟,雨曈掙紮著。「不要……」


    「給我。」他低沉的嗓音,在雨曈耳邊響起。「給我,好嗎?芷璿?」


    「不要……不要……」


    「讓我愛你,芷璿?讓我愛你……」


    沙啞的嗓音,夾雜著濃濃的苦楚,彷佛被施了魔法的咒語,深深蠱惑著雨曈的理智。怔怔然望著季斯祁,忽然間她停止了掙紮。


    不知什麽因素作祟,雨曈的心倏地浮現一絲不忍。咀嚼著他痛苦的表情,她彷佛亦同樣地嚐到了在他嘴角的那抹苦澀。


    他正痛苦著啊!她怎麽忍心推開他?她怎麽忍心見他繼續痛苦?


    噙著淚,忍住悲傷。終於,雨曈做了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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