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這說法,難不成他真有想法,才不許她胡來?皇甫惜歌力刻板起臉,不依地問道︰「你是怕我的眼光不好,選的人不符你的心意?」


    「你這話說得岔了,曲解我的心意,可教我傷心。」


    蕭孟朗見她佯嗔的模樣甚是可愛,忍不住輕輕吻了下她的眉梢。


    他看著她鄭重地道︰「你聽著,你丈夫我雖是個凡夫俗子,沒什麽突出成就,但有一點定是這時代的男人比不得的,他們愛娶通房愛納妾是他們的事,我卻隻願這清苑是桃花源,是我躲避外頭那些煩人瑣事的安樂窩,這一畝三分地不大,隻有你一位女主子守著便足夠。」


    皇甫惜歌聽了不禁眼眶一熱,驚訝於他怎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一直欣羨著那一個鐵盒子、鐵鳥的夢裏的自己,羨慕那時代的女子有挑選歸宿的權利,也能守護自己的愛情婚姻。


    她記得在那一世的丈夫也曾對她說過,今生不離不棄,隻願與她一世一雙人。


    從那時開始,她便惦記著這一句話,這句話也成了她的夢想,可自那三世之夢清醒後,她常感到女子的飄零無奈,漸漸學會看淡,沒想到蕭孟朗竟不同於其他人,擁有這樣一份心思。


    她低頭不動聲色地拭去淚水,溫柔地說︰「好的,我答應你,我給你好好守著清苑,不論你在外頭多辛苦,一回來這裏便能忘記煩惱……」


    蕭孟朗見她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不免心旌蕩漾,彎腰一把抱起她,「好了,今兒個你也累了一天,我讓人給你熱著洗浴的熱水,快快去洗一洗,好好放鬆。」


    皇甫惜歌輕勾起笑點頭,卻見他抱著自己就往浴堂走去,心裏一跳,急問:「你、你要幹什麽?」


    蕭孟朗無辜地看她,「抱你去浴堂沐浴啊。」


    她的臉騰地一紅,連耳根也燙得不得了,「不、不勞你了,我讓流蘇她們來服侍就好……」


    他知道這時代的女人一向保守矜持,他原也沒想要做什麽的,但見她誤會後的反應嬌羞可愛,忍不住又低笑道︰「嗯,惜兒可是覺得我服侍得不如流蘇她們?」


    皇甫惜歌聽了他這一句話,一顆心差點沒蹦出喉嚨,忙推著他道︰「你別胡來,她們可是都守在外頭,等著待會要服侍我沐浴呢,你這樣,萬一她們等得太久闖進來,可就……可就……」她說不下去了。


    蕭孟朗聽到這裏已經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他大步跨進了浴堂,在浴桶前放下她來,又道︰「惜兒既然喜歡讓流蘇她們服侍,那我也不勉強,就先回房裏把被窩暖好了等你。」


    他調皮地對她擠擠眼,才轉身出去。


    他的暗示那樣明顯,皇甫惜歌不禁順著他的話想著待會兒洗完澡後的事,心頭又如擂鼓一般……


    第二日一早,待皇甫惜歌起床後,蕭孟朗已經去杏花村忙了。


    聽了瓔珞的轉達,她便道︰「今兒個是酒肆開張迎客之日,想必三少爺是忙得腳不點地呢,我也想去看看開張的情況,肯定很熱鬧呢,可惜得被拘在這府裏。」


    流蘇與花黃過來伺候她梳洗,瓔珞臨回後罩房前,得了吩咐先去交代吳嬤嬤跑一趟郡主府,告訴阿四家的若有空閑便去杏花村幫幫忙,省得三少爺太過勞累。


    到鶴年居給蕭老夫人請過安,皇甫惜歌想起了蕭孟朗昨夜對自己說的那一番肺腑之言,突然沉默了下來,紅著臉道︰「祖母啊,惜兒想去一趟洛府,請四舅父給惜兒診診脈……」


    蕭老夫人坐直了身子,打量她的神色,問道:「惜兒是哪兒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就待在家裏,祖母著人去洛府請一趟四舅老爺,或者將往常來咱們府裏的黃大夫請來先給你瞧瞧?」


    皇甫惜歌見蕭老夫人眼光盯著自己的肚子,被她看得毛了,一臉羞澀難當。看來精明如老夫人猜中了她的心思了。


    「祖母安心,惜兒沒有哪裏不舒服,隻因連吃了幾個月的調養藥,想去找四舅父瞧瞧,可以不可以……」


    「哦。」蕭老夫人一聽,便知道自己猜得沒錯。孫媳婦是想去問問可以準備懷上一個了不?便微笑著點頭道:「那就去一趟吧,也別在我這兒逗留了,回去收拾收拾就走吧。」


    皇甫惜歌才離開鶴年居,其他夫人和少奶奶們也來了。


    李氏和張氏給蕭老夫人施禮問安罷,便分別道出喜訊—— 大少爺的李姨娘和二少奶奶水雅琳都診出了喜脈。


    蕭老夫人聽了這兩件喜事,驚喜之情立時溢於言表,一邊喊著孫嬤嬤趕緊給二少奶奶多墊個軟靠,一邊問水雅琳過來前可曾用了早飯。


    李秀媛站在一旁陰著臉垂著頭,全然不顧其餘幾人有說有笑。二夫人給大少爺納了秀娟堂妹為貴妾,本來就抱著延嗣的用意,她已被大夫診斷了說不好再生,難不成教大少爺隻有允哥兒一個孩子?


    而這秀娟堂妹的心可大著呢,眼下雖和她姊姊、妹妹的好不親熱,若真等十月懷胎一朝產子後,誰又知道姊妹倆會不會變成死敵?


    張氏也訕訕地笑著。本以為她和媳婦帶來的喜訊是獨一份,不想大郎的姨娘竟然也有了身孕。


    怪不得昨日李氏便打著給娘家爹祭掃的名義帶著兩個侄女出了府,原來是帶著兩個侄女瞧大夫去了。


    李家的姑奶奶們肚皮真是爭氣呢,不論生多生少,單說個快字就是誰也比不上的。


    當年,李氏進門不到三個月就有了大郎;李秀媛也是一樣,進門一年便產下了允哥兒;李秀娟更是不簡單,進門近兩個月便有了……


    林氏被這兩房帶來的消息氣瘋了。怎麽這兩房的女人都這麽能生?她可是進門六年才生下六郎的。


    她瞧了瞧周圍,卻發現三郎媳婦不在,低聲問過孫嬤嬤才知道人早就來請過安,已經走了。


    蕭老夫人將習嬤嬤喊來,吩咐著,「去和帳房說一聲,打今兒個開始給二少奶奶的月例加上五兩銀子,李姨娘加三兩吧。」


    李秀媛聞言身子一顫,眼神更加晦黯。她前些陣子懷上那個無緣的孩子,大夫當眾診斷了出來,老夫人也沒給她加上一兩八錢呢,若說大少爺當時鬧得不像樣,與她又有何幹係?


    當時不給她補月銀是遷怒,還是瞧她不上?


    難道她一個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竟連個妾都比不上?


    李氏顧得高興,根本沒注意媳婦的神色。延嗣延嗣,隻有延嗣才能將大郎兩口子過去惹的禍一點點彌補起來,畢竟大老爺才剛四十歲,三郎媳婦眼下又沒動靜,保不齊家主就得在允哥兒這一輩裏選,如此的話,二房還有機會,否則就隻能等三郎繼任後,被分出府去另起爐灶了。


    張氏一向哪壺不開提哪壺,報過喜後,便對著林氏狂轟起來,「大嫂雖說不是三郎的親娘,但三郎院子裏的事您也得上點心了,縱觀咱們這幾房,有幾個像三郎媳婦這般的,進門半年了肚皮還沒有動靜,難道真要等三郎媳婦等上三年,真無所出再納妾?


    「三郎又不比大老爺,大嫂您進門時,大老爺膝下已經有了一兒一女,還都是嫡出,即便等上五年、六年再生一個,也是錦上添花。但三郎他等得及嗎?三年後,他可就二十三、四歲了,若納了妾,肚皮依舊不爭氣……不如現在早作打算。」


    林氏被她氣得幾次想抓起身邊小幾上的茶盅扔過去,到底還是忍了。


    她用手緊緊擰著帕子望向蕭老夫人,隻盼著老夫人替她出口惡氣。


    蕭老夫人倒是不負她所望,怒喝了張氏一聲道:「老三媳婦,你這是將蕭家往死路上引啊?咱們既迎娶了郡主,便得守那規矩,你當那規矩是定著玩的,什麽餿主意都敢出?」


    又怕嚇壞了有孕的水雅琳,她叫孫嬤嬤將水雅琳的丫頭喊來服侍她先回去。


    水雅琳起身,還不等屈膝告退,便被蕭老夫人抬手製止了,又再三囑咐了些好好養著一類的話,才讓她退下去。


    水雅琳才一走,蕭老夫人又打發了李秀媛,剩下三個兒媳婦後,她便破口大罵起了張氏。


    林氏在一旁聽著隻覺得解恨,笑容一點點地爬上眼角,又爬上眉梢。她才不管皇甫惜歌的肚子爭氣與否,最好那丫頭這輩子生不出來半個才好。


    【第四十一章 婚事泡了湯】


    時光匆匆,杏花謝了時,大片的山白櫻緊接著次第綻放,如今就連那山白櫻也已冒出綠油油的嫩葉,杏花村轉眼已是開張了一個多月。


    蕭孟朗當初的構想極好,那純樸的蓬門莊園景象頗得文人墨客的喜好,杏花村儼然成了文人開詩社的場所,三五日一小聚,十幾天一大聚,生意好不興隆。


    這些日子蕭老夫人時不時偷偷問上皇甫惜歌兩句,問她這陣子去洛府給四舅父看診情況如何啊,你們小倆口得抓緊了啊……說得她羞到不行,幸好隻要有蕭孟朗在場,全都替她擋了。


    這天早上,皇甫惜歌喊著流蘇將那件繡著翠綠牡丹的嫩黃色杭綢闊袖小襖找出來,再配上翠綠的緙絲馬麵裙與嫩黃繡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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