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一九八六年仲夏


    台灣台北


    當鳳凰花開時,所有的莘莘學子在畢業鍾聲的祝福中,開啟了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而所有的旅程起點也大致可分為兩大派,其一便是遵循著"書中自有黃金屋、顏如玉"口號的升學派,其二則是人生向"錢"看的就業派。


    這期間常常可以聽到隔壁王大媽的小兒子要高唱軍樂,高府千金要遠赴他鄉品品洋墨水,劉伯伯的孝順兒子繼續埋首於書中做研究,張媽媽的寶貝女兒被某公司挖掘,來個大展長才等等。


    不過既然人生的路程不隻限於"書"與"錢",自當有人能另創他派,登高一呼,也許還有各分派駐紮呢!


    到底是哪個門派既不埋首書中掙個知識分子的頭銜,又不是錢途光明的社會生產者呢!?那當然就是非"閑人派"莫屬了。


    可別小看這群閑人哦!"閑人派"的宗旨便是不輕易做下生命重要之抉擇,凡事皆需停、看、聽。既然不論升學或就業這兩大關鍵皆會影響到日後人生的路程,自當不能馬虎啦!


    這便是我們那位雙十年華,青春可愛,甫出五專校門的莫葳琦小姐的論調了。


    "天哪,哪個人類像你這樣能搬出那麽多歪理,書和錢有那麽難選擇嗎?"許麗梅在聽完莫大小姐一堆不成理由的烏拉論調,忍不住翻白眼拍額大叫。然後決定不想理她,逕自將堆在桌上的漫畫書和小說分類擺上架。


    三十二歲的她,雖生了兩個小孩仍有一副曼妙姣好的身材。經營一家租書屋,個性爽朗,好交各類朋友。所以凡到租書店的顧客都會很自然的將它視為聯絡感情的聚集點,而許麗梅也就自然的成為頭頭。


    二年前自家裏出來自立門戶的莫葳琦,便在租書店附近租屋,機緣之下走進了租書店而跟許麗梅成了好友。三不五時就會到租書屋晃晃當當免費的義工。


    "一個是投資、一個是淨賺,當然不好選擇啦。"葳琦自動幫著把書分批上架整理。


    "投資!?我看你賠死了,要不是你們教授看你一副甜甜嬌小的樣子,不忍傷害你而大放水讓你順利走進禮堂唱驪歌的話,今天你還得留校重修呢!我看你乾脆淨賺比較不傷本。"許麗梅直人直語的分析著,雙手仍不停的處理書。


    葳琦不甘被損的瞪了她一眼,才歎口氣說:"我也知道淨賺較不傷本,可是我學的是化學耶!聞了五年的化學藥素鼻子都快失靈了,我才不幹呢。況且這工作也不好找呀!"


    放上最後一本書,許麗梅走到葳琦身邊。


    "算了,這問題我們就不要討論了。今晚為了慶祝你出了校門,我帶你到一個好玩的地方見見世麵、享受大好人生。"


    "到哪?"


    "eric pub!"許麗梅手指一彈,興奮的說。


    "啥?"莫葳琦一臉茫然的問。


    "拜託!別告訴我,你連pub是什麽都不知道。真不懂你大好青春是怎麽過的。"


    "是沒去過。"


    "所以嘍,才要帶你去見見世麵,替你開啟成人的第一步。"說得像施了多大恩惠似的。


    "嘖嘖嘖,沒看過像你這等已婚婦女;都兩個孩子的媽了,還這麽愛玩。店不開啦!?孩子怎麽辦呢?"


    許麗梅不禁大歎口氣,翻著白眼,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口氣說:"你不知道老公就有這麽一點貢獻嗎!?"


    "哇!咱們吳先生到底欠你多少,竟隻有這麽點貢獻,還得任你單飛去瘋,自己乖乖的在家當超級奶爸,免費加班。"莫葳琦調侃地笑道,深深地替吳德夫||許麗梅的丈夫||打抱不平。


    "哼!想當初他花五萬塊買了部二手車,害我在士林夜市前因為車子熄火而推車時,他早就欠我了!"許麗梅雙手扠腰,由鼻子嗤哼的模樣,逗得莫葳琦嗬嗬笑不止。


    那純真、甜美的笑容教人不忍移開視線。


    eee


    位於公館的"eric pub",以原木作為裝潢的建材,即興的現場樂團演奏因而深得羅斯福路附近幾所知名大學的學生們及一些外籍人士的喜愛。


    對於坐了一整天辦公室及滿城跑的業務人員和上班族來說,此處更無疑是宣泄一天辛勞的好地方,它讓到此的人們盡情放鬆心情享受愉悅的紓解。與三五好友們或品酒、天南地北的亂哈拉一通,或放開自己在舞池中跟著節拍舞動身肢。


    band的現場即興表演更是每個人到此最主要的重點。樂團本身就是個小型的聯合國,因其成員來自世界各地。當初招考樂團成員時,便由老闆親自審選,而逐一湊齊。彼此以往都沒有交集,突然硬塞在同一個樂團中,由一開始因音樂理念不同而大打出手到現在的默契十足而有超水準的演出。


    樂團的成員們都是怪傑,台灣主唱者更是玩心濃厚,常常前一首歌還嘶聲力吼的唱著重金屬歌曲,下一首就跳為改編"無敵鐵金鋼"、"阿丹"及"頑皮豹"等卡通歌,或為鄉土味濃厚的台語歌,連原住民的歌都被改為多種版本曲風來演奏。


    有時主唱更會以與大家同樂為由︵天知道是真是假,搞不好是變不出花樣或忘詞︶,而下台將麥克風湊到你嘴前要你表演。就算你隻唱了"哥哥爸爸"、"造飛機"或你擁有崇高的愛國心而高唱"國歌"或"梅花"都能得到滿堂采。隻為了一個理由||開心嘛!


    樂團常不時丟出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表演而博得觀眾的熱烈鼓掌,整晚"安可聲"不停回蕩於pub內。


    這些還不是最精彩的,更絕的是,樂團竟取名為"死貓"合唱團。


    每每有人問及團名的由來,碰到團員心情好時,他們會跟你哈拉一堆廢話,來一段雞同鴨講,讓人問到最後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乖乖的連祖宗八代都交代清楚,竟還未沾到主題。


    如果碰到那群少爺們"奇檬子"正差時,被問煩了便會以很困惑的無辜眼神回你一句"那你的名字為什麽叫xxx?"


    什麽態度嘛!?


    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會無聊到去考究為何取名為"死貓"了。


    其實說穿了仍是那個理由||開心嘛!


    今晚,莫葳琦身著一件貼身大v口鵝黃色的短t恤加一條緊臀喇叭褲,拉鏈隻拉至七分高,將褲頭往兩邊下翻,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腹部及可愛的小肚臍眼,配上雙粗跟的黑色高跟鞋;俏麗的短發搭配一副誇張圓形的大耳環,略施薄妝增添了幾分俏麗。而許麗梅則一身火紅的緊身短裙,將她姣好的身材及無瑕的雙腿更加襯托出來;同樣的短發則利用夾子整個往上盤,展現出不同的風情。


    這便是許麗梅花了三個小時為兩人打點的成果。葳琦記得麗梅不讓她把褲鈕扣上而起的爭論。她總感到把肚子露出來是極為忸怩的事,傷風敗俗外加容易得傷寒。


    因為專科時有位國文老師諄諄教誨他們,人有三才不外露,一是"人才",二是"錢財",第三則是"肚臍"||記住,請用台語發音,不會者請不恥他問吧!


    ||看吧!連老師都如是說了,怎能隨便露肚子呢!?


    真被她打敗了!


    許麗梅忍不住翻白眼做出昏倒的仰式動作。


    原來這小妮子不是因為害羞而排斥,而是隻因為太聽老師的話而觀念中毒。害她浪費了近一個小時的口水。


    她最後隻得威脅恐嚇外加不屑的語氣,單挑一邊眉說:


    "這叫fashion,你懂不懂!?不懂就別亂發表言論。小姐,不是我愛說你,真不知你的青春火花怎麽燃燒的。人嘛!千萬不能沒有知識,沒有知識至少要有點常識,就算沒有常識也要聰明點懂得掩飾啊!如果,你連最基本的掩飾都不會,拜託你也要來個仰式!"


    "仰式!?"葳琦哭笑不得,不解地問。


    "昏倒。"許麗梅煞有其事,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眼神解釋著,"人家看你如此嬌俏的小姑娘昏倒,還會替你心疼的掬一把淚,而遺忘了你沒有知識、常識和不懂掩飾的缺點。"


    葳琦因拗不過梅子的歪理,隻得乖乖的任人擺佈。


    真不知她怎麽教育她那兩個寶貝孩子!?


    唉||葳琦再次替吳德夫深深歎息,也為了他娶妻如她而多份敬意。畢竟,這不是隨便誰都有的勇氣。


    當她們出現在鑼鼓喧天,熱力非凡的pub時,就像青春俏麗和成熟嬌媚的向日葵與火玫瑰般搶眼對比的組合,霎時吸引了全場的注目禮。


    麗梅如常客般熟稔大方的領著葳琦直往吧台走去,無視他人好奇及垂涎的視線。


    吧台後一位身著西部牛仔勁裝的酒保,隨著她們接近的腳步,笑容逐漸擴大。


    高大粗壯的體格,一頭不馴的長卷發隨意披散著,年約三十五、六歲,但那愛笑的眼神卻有著孩童般的戲謔神采。


    "嗨,梅子,你又放吳先生在家當家庭煮夫,自己卻來此引起騷動證明青春仍在嗎?"渾厚帶笑的嗓音自他嘴邊泄出。酒保雙手抱疊在吧台上,逗笑的問道。


    "喂喂喂,生意守則第一條||顧客至上,你懂不懂啊?我還未坐定,你就批評我有失妻子職責。這是遇到老友該有的態度嗎?"麗梅扠腰佯裝生氣嬌嗔罵著。


    "是,小的知錯了。﹁老﹂友光臨本店,吾是該感到無比光榮,若招待不周,盼請姑娘海量包涵。"酒保連忙打揖作躬的,配上一身牛仔裝說有多不搭軋就有多滑稽。


    葳琦在旁邊看他們一來一往逗鬧著的嘻笑鏡頭,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銀鈴般輕脆的笑聲吸引著酒保的目光。


    隻見那酒保似發現新大陸般直盯著葳琦瞧,但神情透出的訊息純粹隻有驚奇而沒有pub內其它男人般的邪念。他讚歎地說:


    "哇,梅子,你何時背著咱們吳先生在外麵偷渡這麽清純俏麗的小姑娘!?"


    麗梅毫不客氣的舉起手中的皮包直往酒保的頭上砸。


    "王桑,飯可以亂吃,吃壞拉完就算了。但話可別亂瞎掰,會壞人名節害死人的。"


    白了酒保一眼,她才轉身佯裝無限惋惜的對葳琦道:"葳琦,很不幸的,在你眼前這位不太遵守生意守則的老頭正巧是這間pub的店主老大||eric;照此下去,這家店不久將來極可能成為曆史名詞了。"


    "小姑娘,別聽她亂說!"不等麗梅說完,他便哇哇大叫阻止麗梅詛咒店的前途,自己介紹道:"王尚德,認識我的人都叫我eric,今年三十五歲,身家清白,無不良嗜好;隻可惜已有家室……"


    "幹嘛,你在徵小老婆啊!?"麗梅忍不住出聲打斷。


    "耶||這主意不錯哦!如何?小姑娘,有沒有興趣應徵?待遇高,工作環境佳,還有高額的終生保險哦!"王尚德煞有其事的對葳琦推薦,話到最後還戲鬧的對她眨眼露出大男孩般的笑容。


    許麗梅則拍額幾近抓狂而痛苦呻吟出聲。


    葳琦被他們逗得咭咭笑著,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搖搖頭,大方的伸出手對王尚德介紹:"莫葳琦,今年滿二十歲,嗜好廣泛,正處失業中。隻可惜對小老婆一職沒有興趣,因為不願屈就為旁室。"她亦學著先前王尚德的口氣逗笑的說著,"不過小女子願尊稱您一聲大哥。"


    "哈||梅子,我喜歡這小姑娘。葳琦,就衝著你喊我一聲大哥,以後你可以隨時到店裏來。"


    "好了吧,來了這麽久,連一滴水都還沒供奉,就想佔人便宜喊你一聲大哥。


    "梅子不屑地說。


    "是||姑娘們請上座。今兒個喝點什麽?"


    "來杯配我這一身火紅的red cow好了。"


    "就是蕃茄汁加上美國啤酒。小姑娘喝過酒嗎?"


    "沒有。"


    "那||就來杯screw driver好了,正好可以配你今天一身粉黃的裝扮。


    女孩子喝這最適合了。柳橙汁加上少量的伏特加,含有豐富的維他命c,對皮膚也很好。"


    王尚德一邊說著雙手亦不停的調起酒來。葳琦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上,好奇的看著他量杯,搖動,兩三下兩杯鮮紅的red cow及橙黃的screw driver就出現在她們麵前。


    葳琦試探性的淺嚐一小口,淡淡的酒香混合著酸甜的柳橙汁在口中有不同的味道,她一喝便愛上了那清涼入滑的口感。


    eee


    葳琦無聊的坐在吧台前,看著台上的杯子因為冰塊溶化而滲出小水滴,便用手指輕輕拈著那一粒粒晶亮的水珠。


    先前麗梅到洗手間後,王尚德仍熱切的招待她,減輕不少她對陌生環境的不安感,但在方才一位老兄的加入後便破壞了這一切。


    一位瘦長俊逸的男子吸引了不少在pub內女子的注視。


    一件白色的汗衫紮入合身的牛仔褲裏,給人清爽舒適的氣息。微暗的燈光下隻能模糊臆出一頭介於金色與棕色的發,一綹不安的發絲垂落在前額。


    他進入pub內仿若視而不見他人奇異的眼光,筆直走向吧台,葳琦直覺認為他與麗梅都是極具自信的人。然而不同的是,他簡單的衣著卻散發出不可忽視的領導氣息。


    他在葳琦右邊的位子坐下,王尚德似乎與他是熟識,見到他便露出先前對梅子的熱絡笑容,不需詢問便快速的遞上一杯清透的酒,兩人皆用流利的英文交談著,完全忽視了葳琦的存在。


    對於他們又急又快的對答,葳琦隻覺得自己過去真太對不起學校的英文老師了,她簡直是鴨子聽雷,有聽沒有懂。好了吧,現在連基本的國民外交都做不到,難怪美國佬把我們吃的死死的。


    葳琦真的無聊到快去跟周公約會了,隻見她半趴在吧台邊,盯視著小水珠不斷地冒出來,在杯底周沿圈出一條水漬。不一會兒,她直覺感到兩個男人的話題竟不知何時轉到她身上,就看到那名男子盯著自己,傾聽eric的話後,竟爆出一串低沉磁性的笑聲,然後王尚德便丟下一句,"葳琦,這位是ray,你跟他聊聊。"就去招呼不斷增加的顧客。


    葳琦嚇得坐直身,腦中不斷閃過以往課本上的會話用句,試圖從一片混亂中抓出一句完整句子以做開頭,卻發現除了"好賭又賭?"外就沒下文了。


    葳琦緊張的感到口乾舌燥,握著手中的杯子猛喝一大口,幾乎忘了喝的是酒,心中卻不停的大罵||


    該死的許麗梅,怎麽還不快回來!?


    救命啊!


    罵到最後,她已經開始在心中哭爹喊娘的叫救命了。皆凡古今中外,叫的出念不出的神都被她搬出來抵擋,卻不見半點效用。


    她死命的盯著酒杯,豎起雙耳進入備戰狀態。


    不會吧!


    隔壁老兄竟在她謾罵眾天神時,嘰嘰呱呱的對她說著一大串的英文。老天!他以為她是雙語帶呀,一輸入便能立即轉換翻譯嗎!?


    一旁的ray深邃的雙眼中閃著愉悅的亮黠。


    其實方才他便察覺出葳琦的緊張及不懂英文的窘境。一股想逗弄她的情緒不斷擴大,他不願也不想去深思何以有此怪異的行徑。


    他乾脆擺出搭訕的無賴姿勢,一手靠在吧台撐首,一手輕托著酒杯,不時對著葳琦淺嚐口酒然後露出欣賞甜點的邪氣笑容,壞壞地似在評估什麽。


    他好笑地看著葳琦因為緊張而猛灌眼前的飲料。


    看著她一口接一口喝著幾乎見底的飲料,他不讚同的皺著眉,然後倏收起輕浮的態度,瞇起眼察覺到她臉上佈滿不尋常的紅暈,聞到淡淡的酒味。


    該死的!她以為她在喝開水嗎?


    低咒了一聲不雅的詞句,莫名的怒火自腹裏竄升,他粗魯的搶過她即將喝光的杯子。


    "你不能再喝了,葳葳!"


    葳葳?沒錯吧!?記得方才eric是這麽叫她的。不過不管記憶正確與否,他都決定這麽喊她。


    一個他專屬的叫名,這個想法令他感到驕傲與喜悅。


    葳琦原本呈現渙散的雙眼,現在卻似有兩簇火焰在燃燒,她氣鼓鼓地瞪著他,舉起一隻手指往他胸膛猛戳。


    "原來你會說中文,你耍我呀!"


    雖然樂團的主唱很盡責的嘶聲力吼著連老外都聽不懂的重搖滾曲風,但葳琦口齒不清的嘖喊倒也引起吧台邊客人有趣的目光。


    ray歎口氣,抓著她亂揮的小手,好言好語地輕聲哄著。


    要命!誰看過堂堂六英尺的他如此低聲下氣的哄著女人!?而且嚴格上說還是個陌生的小女人。


    如果讓有心人看到,鐵定該拿個v8記錄,成為曆史鏡頭。


    葳琦瞪著被他緊握的手,猛一抽離,嘴裏咕嚕了幾句ray聽不懂的用詞。


    半轉著高腳椅,就見她歪歪斜斜的站起身,他連忙扶住快倒下的她,而她竟還咭咭笑著。


    仿若突然意識到狀況般,她瞇起眼試圖將焦距定好。


    "你是誰?"


    "ray."


    "雷伊?"


    "ray."


    "雷伊!"


    "我叫r||a||y!"他大吼出聲。


    "我說雷||伊!"她亦不甘示弱的吼回去。


    老天!他到底逗上了什麽樣的女人?


    一個喝醉的女人!


    而且還是個固執的暈醉小女人!


    他歎口氣,非常認命的摟著她以防她倒地而睡。


    "好吧,雷伊就雷伊,你高興就好。"


    似乎非常滿意他屈就於她的威嚇,她嗬嗬輕笑著。看著她如此酣醉的模樣,更惹人憐愛。


    好可愛唷!


    他在心中直讚歎著。隨即又覺得自己八成有被虐待狂。


    緊摟著她,他向王尚德打個招呼後便帶她離去。


    為了他脆弱的心髒著想,隻得讓她坐在前頭擁在懷中定住她仍在掙紮的身子,騎著那輛破舊的二手機車往前奔馳。


    直奔向他倆生命的交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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