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媛驚訝不已,「你賣筆墨紙硯也就罷了,為啥還賣點心,你……把鋪子租賃出去不行?」


    楊萱懟她,「我是鑽進錢眼裏了,不行?」


    辛媛癟癟嘴,想再分辯,瞧見張繼朝她使眼色,便沒作聲。


    楊萱不由好笑。


    可見張繼雖是寵她,卻也並非由著她性子不加管束。


    轉念想起前幾天看到的楊芷,頓時嗟歎不已。


    原本張家相看的是楊芷,誰成想楊芷不願意,反而落在辛媛頭上了。


    想來「人各有命」是有道理的。


    再過些日子,張繼那邊有了消息,嚴倫果真不願作畫。


    這事已在楊萱預料之中,也沒有太多失望。


    進入二月,京都街頭隨處可見外地前來趕考的學子,醉墨齋是前所未有的忙碌,沁香園也聲名漸響,不時有學子慕名前去光顧。


    楊萱跟鬆枝商議,索性又想出來幾種意頭好的名字,諸如「狀元及第」、「竹節登高」,都是將原有的糕點稍加修飾,換湯不換藥。


    二月中,會試如期舉行。


    二十日,會試最後一場考完。


    二十一那天,沁香園的生意空前絕後的好,自打正午起,鬆枝拉著板車就一趟接一趟地往有司胡同送食盒,接連跑了十餘趟,幾乎把鋪子裏的點心都搬空了。


    春寒料峭的天兒,鬆枝熱得滿頭大汗,索性把外衣脫了,隻穿件單薄的衫子,自有司胡同回來,板車上落了好幾條熏著香味的帕子還有香囊荷包等物。


    文竹氣得全扔了不說,又衝鬆枝翻了好幾個白眼。


    張繼不忘前言,果真請好友畫了畫送來,梅蘭竹菊各一幅,正好配成一套。


    畫幅旁寫著作畫者的名諱,李山。


    李山挺仗義,潤筆費分文不收,反而交待說如果不好刻,他再重新畫。


    楊萱告訴鬆枝,「用了別人的東西,理應提別人揚名,請匠人刻印章時,連帶名字一起刻上,」又吩咐錢多,「往後李山來鋪子裏,不管買什麽東西都讓出三分利。」


    三月初八,會試發榜。


    有善經營者,老早守在禮部門口,將三甲名單抄錄下來,三十文一份往外賣,到中午時,三十文降成二十文,到傍晚,十文錢一份就能買到。


    楊萱本不關心會試,可賣榜文的小販說得可憐,「姑娘,紙筆都得花本錢,要不十文錢我給您兩份?」


    楊萱被逗笑了,「兩份都是一樣的,我要那麽多幹什麽?」


    小販道:「多看一遍,看完了還能引火。」


    楊萱不願跟他爭辯,掏出十文錢,買了一份回去。


    吃過夜飯,楊萱對著燭光從頭到尾看了兩遍,這科共錄了二百四十八人,沒有熟悉的名字。


    範誠沒有中。


    意外的是,夏懷寧也沒中。


    他前世都是考中探花郎的人,轉世而來五年多,竟然連個進士考不上。


    楊萱默默念叨句,「上天開眼,合該不能教這種齷齪心腸的人做官」,心滿意足地睡下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聽到大街上傳來緊促的馬蹄聲,伴隨著紛亂的腳步聲。


    大黃「汪汪」地吠叫著。


    楊萱心頭一驚,忙穿上夾襖,披了披風走到院子。


    天色才剛蒙蒙亮,清冷的春風撲麵而來,楊萱禁不住打了個寒噤,見鬆枝披著夾襖正從東跨院走過來。


    顯然也是被外麵的噪雜聲吵醒了。


    鬆枝悄聲道:「街上多了好些軍士,隔著兩三丈就站著一人,還有頭領來回巡查。」


    話剛說完,不知何處突然傳來幾聲沉悶的鍾鳴,接著京都的寺廟道觀次第響起此起彼伏的敲鍾聲。


    「是不是聖上殯天了?」楊萱脫口而出,迅疾掩住嘴巴。


    鬆枝嚇了一跳,卻凝重地點點頭,「十有八~九,我出去看看,興許有告示貼出來。」


    說罷繞過影壁走出去,過了約莫一刻鍾,回轉來,肅然道:「果然是聖上駕崩了,即日起著天下百姓禁婚姻嫁娶、禁飲酒作樂、禁葷腥宰殺百日。」


    這空當,春桃與文竹也都起了身,聽聞此事,都愣在當地。


    半天,文竹才道:「不會變天吧?」


    楊萱搖頭,「不會,肯定是太子殿下登基……」垂眸瞧見搖著尾巴的大黃,低聲道:「往後真的吃要全素了。」


    就是想吃肉,外頭也沒有賣的。


    楊萱這裏還好,原本就在孝期,不管穿著還是屋裏擺設都是素淡為主。


    最忙亂就是那些才剛嫁娶或者打算嫁娶的人家,紅燈籠剛掛上就得換成白燈籠。


    還有人心惶惶的學子們。


    按道理,會試發榜之後三天,就是三月十一要進行殿試,前八十人複考後,名次高的二十人可以得見聖顏,由禦筆親批名次。


    次日,也即三月十二,要狀元遊街。


    沒想到,聖上竟然在這個時候駕崩,還有人主持殿試嗎?


    好在,隔天另有告示出來,殿試將延期兩個月,至五月初八,由新任天子主持。


    告示一出,人心立時安定了。


    名次靠後的同進士大多數打算回鄉等候朝廷分派職差,有少部分想在京都遊玩幾日,趁機謀個職缺。


    而有資格殿試的前八十名,則留在京裏各自尋了住處準備殿試。


    因為國喪,沁香園的生意一落千丈,醉墨齋卻絲毫沒受影響,反而還興旺了些。


    印章已經刻好了,楊萱試著印了幾頁紙,覺得還不錯,遂取名忘憂箋。


    正好鬆枝空閑下來,便拿著印章往紙上印。


    四種圖樣,各印出來一刀,送往醉墨齋去賣,不到兩天工夫就賣了個精光。


    錢多急三火四地過來討,「姑娘,這陣子往回寄家信的人多,那點紙根本不夠賣,請鬆枝小哥加點緊,再送些過去。」


    鬆枝便與文竹輪番往素宣上蓋印章,春桃則等待油墨晾幹,把蓋好的紙箋摞起來,仍是一刀一刀地放。


    楊萱沒想到紙箋會如此受歡迎,特地給張繼跟辛媛寫信,感謝他幫忙找了畫工極好的李山做畫,又說要給楊桂請先生,問他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張繼很快回了信,說李山就跟合適。


    李山是江西人,這次未能榜上有名,想暫且留在京都耽擱一年,等明年開恩科再下場。


    因要租賃房屋,加上他平常仗義大方,手頭有些緊,正打算尋個事情貼補下生計。


    除去這些不提,張繼說李山性情疏狂,多才多藝,善畫善琴,當然學問也不差。楊桂既然無需參加科考,隻學習四書五經太過枯燥,倒不如多學些其它才藝,還能多些樂趣。


    送信的小廝還帶了一整套茶具,說是辛媛交待送來的。


    茶具是折枝蓮花紋的青花瓷,一隻茶壺帶六隻茶盅,並盅蓋和底下的托碟,非常清雅。


    楊萱笑笑,當即給張繼回信應允。


    過得三日,張繼帶了李山往椿樹胡同來。


    楊萱原以為李山會是個斯文清秀的讀書人,沒想到他身材很高大,跟蕭礪的身形差不多,卻是生得好相貌,雙眉濃且黑,鼻梁高而直,一時竟辨不清是儒雅之中帶著幾分豪氣還是豪氣中帶著幾分儒雅。


    李山也很意外。


    他已聽張繼說過,醉墨齋的東家是位女子,此次是為胞弟聘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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