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見他的回答,她的心倏地抽緊,不自覺地揪緊胸前的衣裳。是啊!她還能有什麽期待,一個將死之人原不該有太多的期望,她……奢求了。


    歐陽歡見她又抬首看向夜空,眼神變得空洞,他忍不住又道:「我會拒絕是因為不想以終身大事來當作交換條件,換作是你,你能接受嗎?」


    她搖搖頭,「換作是我,我也會拒絕。」原本她就不同意筍用這樣的方式為她說親,如今看來,這隻是爹爹的一廂情願罷了。


    她的回答並沒有讓他覺得高興,她言下之意,是否她也不願意嫁他為妻?歐陽歡內心已經產生矛盾,他既不想被逼成親,卻也不悅她不願嫁他。


    「你曾經為我把過脈,應該知道我已如風中殘燭,我爹要你娶我就是想讓你為我治病,他以為隻要你娶我為妄,就一定會盡力保住我這條命,殊不知,人的命運在出生那一刻就已經注定好,而我注定活不過二十歲。」言語中在在顯示她不得不向命運低頭的無奈,這讓他不由心疼,心疼她得承受如此巨大的壓力,也心疼她天真的靈魂被困在虛弱的身體裏,受盡病痛折磨。


    「你不要太悲觀,你的病不是完全不能治,隻不過必須冒非常大的險。」他委婉地安慰她,要她不要絕望。


    她無奈地一笑,「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個兒的身體,我非常清楚,更何況這些年來我已經看遍許多名醫,現在我已能平靜地接受命運的安排。」既然上蒼要她早逝,她隻能坦然接受。


    「不,你的病真的能治,我曾經在師父的醫典上看過和你相同的病症,書上寫著隻要刦開胸膛,將心髒的破洞補好,就能讓病人活下去。」他告訴她治病的方法。


    「剖開胸膛?」這是什麽驚世駭俗的治病方法?要剖開一個人的胸膛,那不是存心要那人死嗎?!


    「是的。」


    「你曾經用這樣的方式替人治病嗎?」她敢說,他一定不曾。


    他搖搖頭,「不曾,你是我見過第一個患有如此心疾的病人,所以我說這必須冒非常大的險。」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她的病,若是真要照著師父的醫典去做,隻能以破釜沉舟的心,放手一搏。


    聽到這樣駭人的治病方法,她就算再有膽也不敢嚐試,一旦開了胸膛,想要活命可就難上加難,還不如順其自然,等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天,至少她可以有多些時間和家人相處,走的時候才不會有還憾。


    「歐陽公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勸我爹將血龍果歸還給你,好讓你去救你師妹,至於我爹提的條件,你就當作沒這回事,這事就此打住,以後不要再提了。」


    他曾救過她一命,現在唯一能報答他的,就是幫他取回血龍果,至於成親的事,相信隻要把歐陽歡告訴她的治病方式告訴爹,爹一定會就此罷手,再也不會逼他娶她了。


    「你……」這樣的結果不是他想要的嗎?為何由她口中說出來,他心裏卻很不舒坦?麵對她,他又無法將心中的矛盾說出口,他真恨自己,平時的冷靜自持都到哪兒去了?


    「夜深了,歐陽公子也該休息了,我先回房了。」唐宇晴向他行禮後,便轉身緩緩走回房間。


    歐陽歡目送她離開,直到她消失在眼前,才回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隔日一早,齊飛和魯強不約而同前來敲門。


    「進來。」歐陽歡早已梳洗完畢,站在窗欞邊望著窗外的景色。


    「穀主。」兩人異口同聲地喊。


    歐陽歡看著自己的屬下,「昨晚你們喝這麽多酒,怎麽下多睡會兒?」


    「酒是喝多了,可也沒醉得糊塗。」魯強搔搔後腦勺。


    「看來你們的酒力又增進不少。」歐陽歡淡笑。


    「穀主,咱們還是談正事要緊,唐老爺開出什麽條件才肯讓我們拿回血龍果?」齊飛急於知道要如何才能順利取回血龍果,小姐的毒傷已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要我娶他女兒為妻。」經過昨夜和唐宇晴的談話,他開始認真考慮這件事,他打從心底欣賞她,她的天真、善良和知書達禮,在在打動他的心,而他也到了該成親的時候了。


    「什麽?!想不到唐老爺看起來正派,居然會趁人之危,我真是錯看他了。」


    齊飛一聽,難掩氣憤地說道。


    「那穀主有何打算?」魯強也覺得太強人所難,婚姻之事豈可當成交易,況且以穀主的條件,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怎麽可能任人宰割?


    歐陽歡搖了下頭,「我還沒有答覆他。」現在的他已無法果斷地拒絕,一想起唐宇晴充滿絕望的眼神,他便不由自主地心疼,更想成為她可以依靠的肩膀,讓她不再那麽無助。


    「現在怎麽辦?」難不成真要讓穀主去娶唐家大小姐?雖然她長得秀麗端莊,但是她是商賈之女,半點武功也不懂,怎能擔當得起無歡穀當家主母之職?


    「靜觀其變吧!」雖然娶她不是難事,但他討厭被逼迫的感覺,昨晚她曾說過就當沒這回事,他等著看唐如風的反應,若他真的打消逼婚的念頭,那他或許願意娶唐宇晴為妻。


    齊飛和魯強麵麵相覷,不知道主子葫蘆裏賣什麽藥。


    「爹,淩昨日沒有回家,是不是發生什麽事?」唐宇晴一早到弟弟的房裏,沒見著人,一問之下才知道弟弟昨兒個一整夜沒回家,急急地到書房找爹問清楚。


    「沒事,是咱們家的綢緞行出了一批有問題的貨,他去處理了。你別擔心,等事情辦完,他自然就會回來啦!」唐如風對自己出色的兒子很放心。


    「那就好。」她總算可以放下心來。「爹,我想跟你說件事。」想起昨日答應歐陽歡的事,她既然已經承諾,就一定要做到。


    「什麽事?」


    「你還是把血龍果給歐陽歡吧!」血龍果原就是屬於無歡穀,更何況歐陽歡正急著要去救他師妹呢!救人的事可不能耽擱,否則有個萬一,他們的罪孽可就深了。


    「不行,那是你的嫁妝,我不能隨便地就將血龍果給他。」他什麽事都可以答應寶貝女兒,唯獨這件事不行,歐陽歡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不能就這麽放棄。


    「爹啊!昨晚我已經問過歐陽公子,他對我的病也是束手無策,你何苦為難人家?」她難得提高嗓門,爹這樣逼迫人家,讓她覺得好難堪,爹為什麽就是不懂她的心?


    「他親自跟你說的嗎?」他不信,人人都說歐陽歡醫術高明,他怎麽可能沒法治寶貝女兒的病?他不信,絕對不相信!


    「他說要治好我的病就必須剖開我的胸膛,將我心髒的破洞補好,你願意讓我冒這麽大的險嗎?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隻要一剖開胸膛,我就必死無疑,就算是神仙再世也難救。」以她孱弱的身軀,如何能挨過這麽艱辛的治療過程? 「剖胸補心?」這是什麽療法?


    唐如風從來不曾聽說過,有些難以置信。


    「嗯,既然他無能為力,咱們就不該拿血龍果逼迫他,他還等著用它來救他師妹的命,爹,你就將血龍果還給他吧!」她苦口婆心地勸著。


    「那你怎麽辦?難不成要爹眼睜睜地看著你香消玉殞?爹含辛茹苦地將你養這麽大,可不是為了要白發人送黑發人,爹會承受不住的。」唐如風眼眶含淚,卻不敢落下,就怕把女兒也給惹哭。


    「爹,就當女兒沒有福氣,來世我一定會報答爹的養育之恩。」唐宇晴淚流滿腮地跪下。


    「你——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唐如風連忙將跪在地上的女兒扶起身,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你真的不想嫁給他?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錯過他,想再找像他條件這麽好的男人非常困難。」原以為他們之間能產生一些情愫,讓婚事可以順利進行,想不到女兒反而先退縮了。


    唐宇晴沉吟了一會兒,無奈地說:「就當我和他無緣吧!」曾經她也夢想過要嫁給心愛的男人,無奈老天爺不給她這個機會,她隻能祈求來世能成為一個健健康康的人,不再受病痛之苦。


    看出女兒的失落,唐如風無比心痛,不免有些埋怨上蒼,不解他這一生從不做虧心事,為何要讓他的女兒受這麽大的磨難?就算有罪過,也不該讓他的女兒來承受,她何其無辜呀!「你說的話,爹會考慮的,你先回房吧!」唐如風語帶滄桑地說道。


    「是。」唐宇晴望著爹瞬間仿佛老了十歲,縱使內心萬般不舍,也隻能含淚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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