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喜催促道,「娘娘快別耽擱,這就過去吧。」


    「好。」荀香不敢遲疑,拔腿就往承乾宮走。


    綠珠悄悄拉住順喜,問道,「順公公,您神通廣大,知不知道貴妃來幹什麽?」


    順喜搖了搖頭,「貴妃奉旨掌管六宮,太子殿下也不能多說多問。不過,太子妃的難處,殿下都知道。」


    綠珠頷首,「平日裏多虧公公照應了。」


    順喜笑道,「在這東宮裏頭,隻要一個人說不,別人就是想照應也不成。綠珠姑娘不應該謝我,要謝誰,你心裏跟明鏡似的。」


    「是是,奴婢都記在心裏頭。」


    「好了,閑話不多說,我們也跟過去看看。」順喜一揮拂塵,率先走到前頭。綠珠低著頭,恭順地跟在後頭。


    花園另一側,一個宮裝的麗人吐了嘴裏的葡萄皮,轉了轉杏眼,對身旁的宮女說,「走,我們也看看熱鬧去。」


    荀香踏入承乾宮,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豐腴婦人,雙腿抖得越發厲害。


    婦人眉眼間的花鈿是富貴牡丹,朱色殷紅如血。荀香隻覺得刺目,不敢直視。


    她恭敬地走到婦人麵前,正準備下跪,忽然有個人大步地走過來,不動聲色地揪住了她的袖子,阻止了她下跪的勢頭。


    荀香不解地看著淳於翌,腦中空茫茫的一片。


    淳於翌暗咒了一聲,恭敬地對炎貴妃說,「貴妃娘娘,荀香剛剛從將軍府回來,應該是有些疲累。是吧,荀香?否則,你不會忘了什麽時候應該行跪禮!」他故意把最後一句說得很慢,很重,荀香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換成了蹲身禮。


    上次她去娥皇宮請安,就是因為記錯了規矩,被罰去少府監,學了整整七天的禮儀。她的規矩沒學會,倒學會了一通小和尚念經的本事。本來少府監的人看她是太子妃,也不敢為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就讓她過關了。


    「免禮吧。」炎貴妃沉聲道


    。


    炎貴妃本名叫顏如玉,出身貧寒。後被皇帝看中,便叫當時極出名的炎姓家族收為女兒,而後才送入宮中。自從她生了皇上極為寵愛的宜姚公主之後,連升三級,最終到了貴妃位。炎貴妃在宮裏頭是出了名的嚴厲,不止荀香怕她,皇子公主包括九五之尊的皇帝都對她禮讓三分。大概正是因為嚴厲,導致她遲遲不能當皇後,畢竟沒有男人喜歡凶悍的妻子。但也正是因為這份嚴厲,皇上讓她執掌六宮。


    炎如玉本來見荀香要行下跪禮,心中已存有幾分不滿,又見太子明目張膽地袒護,更是添了幾分不快。她看著荀香,眉頭擰成川字,「怎麽,之前少府監的奴才沒有好好教導嗎?進宮一個月了,連最基本的禮儀都沒有弄清楚,怎麽掌管東宮?將來,又何以母儀天下?」


    荀香慚愧地低頭,「我……臣妾知道錯了。」


    「娘娘,您怎麽能指望一個武將的女兒知書達理呢?那簡直比六月飛雪還稀罕呢。」方才在花園中的宮裝麗人,嫋娜地走進來。看到淳於翌,立刻拋了個媚眼,「殿下,你也在呀。」


    炎如玉的眉頭皺得更緊,盯著眼前的女子,「徐又菱,你身為太子良媛,竟然不知道宮裏的規矩嗎?這麽多宮人在場,你高聲言語,又與太子眉來眼去的,成何體統?若是再不懂事,休怪我將你帶到娥皇宮裏關禁閉!」


    徐又菱被嚇住,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低著頭不敢再說話。


    炎如玉清了清嗓子,「今天我來,是告訴你們群花宴的事情。往年群芳宴都是宜姚公主來主持,但現在太子已經取妃,遵循定例,該有太子妃接管此事,全權處理。」


    荀香驚訝地張開嘴,剛才她有沒有聽錯?群芳宴全部交給她處理?這要是辦砸了,會不會被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淳於翌看了荀香一眼,向炎如玉進言,「娘娘,荀香入宮剛滿一個月,恐怕對群花宴並沒有什麽了解。不如讓瑾來幫幫忙?」


    炎如玉擺了擺手,「群芳宴本就是皇後和東宮太子妃的事。阿瑾已經逾矩主持了幾年,不該再越權。既然太子不放心,便讓繡寧幫忙,如何?她知書達理,溫婉謙恭,應該能幫上太子妃的忙。」


    徐又菱聞言,不滿地皺起眉頭。整個東宮都知道,徐又菱是兵部尚書的女兒,而李繡寧不過是國子監祭酒的女兒,論家世,一個天上,一個中庸。偏偏在東宮,李繡寧的品級比徐又菱高,徐又菱本就一肚


    子的火。炎如玉這樣的安排,等於把她壓製在荀香和李繡寧之下,她自然十分的不滿。


    但對方是貴妃,太子又在場,她不敢輕舉妄動。


    炎如玉又坐了一會兒,便借故離開了東宮。淳於翌出門相送,承乾宮便隻剩下徐又菱和荀香兩個人。


    荀香本打算回宮,剛邁出一步,就被徐又菱攔住。


    「你幹什麽?」


    徐又菱陰陽怪氣地說,「不幹什麽,就想問問你這趟回家,是不是又見到了你那天下第一的表哥。」


    荀香抿了抿嘴,「跟你有關係嗎?」


    徐又菱被她一堵,越發刻薄地說,「有時候,我真是佩服你的愚蠢。東宮裏都硝煙四起了,你還在宮外給自己招惹麻煩。蕭沐昀是宜姚公主看上的人,你不知道嗎?而且宜姚公主是炎貴妃和皇上的愛女,你惹不起!」


    荀香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有一個她小心掩藏的地方,被人硬生生地拉扯出來。


    宜姚公主淳於瑾,是大佑皇朝的第一美人。古往今來,淳於皇室出過不少的美人,卻沒有一個像淳於瑾這樣,才貌雙全。她善騎射,騎術連荀夢龍都誇獎過,甚至不在荀香之下。更要命的是,她是國子監中女學的創辦者,才華橫溢,李繡寧,徐又菱等都曾在女學中研修過。


    大概是太過優秀,又眼高於頂,年芳十九,仍未婚配。


    朝堂的大臣之間,倒是經常有傳言,說宜姚公主的駙馬,恐怕非蕭沐昀莫屬。但謠言僅僅是謠言,並沒有被誰證實過。荀香之所以難受,是她曾親眼見過表哥與宜姚公主會麵。


    從那個時候起,她就知道,謠言並不是謠言。


    徐又菱叫了荀香好幾聲,荀香好像在獨自出神,並未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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