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荀香感到不能呼吸,才猛然間回過神來,一把推開了淳於翌。


    淳於翌被推得跌坐在一旁,嘴邊卻掛著一抹笑容。她的驚慌,她的沉淪,她的無法抗拒,全都看在他的眼裏。


    荀香雙手撐地,重重地喘了幾口氣。他明明什麽都沒有說,她的心卻好像已經完全相信他了一樣。這算不算一個可怕的結果?還是一個,她自己都無法控製的開始……


    馬車慢慢地停下來,禁軍中將羅永忠在馬車外麵大聲說,「恭迎太子,太子妃回宮!」


    淳於翌轉身,正要撩開簾子出去。衣袖忽然被人扯住。


    一個很小的聲音問道,「太子,你現在就能確定,我比你漫長的人生中,所要遇到的任何一個女人都好嗎?也就是,你認定我,不會後悔了嗎?」


    淳於翌先是一愣,繼而緩緩回過頭去,俯瞰不敢抬頭的荀香。


    「是。」


    荀香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那好,這場活命的戰,我陪你一起打!這是我的決定,我也絕不反悔!」她用力地握住淳於翌的手掌,然後又像被什麽燙到似的,飛也似地跳下馬車。


    淳於翌愣在馬車上,過了一會兒,暢快地笑起來。後宮的女人說過萬萬千的情話,卻沒有一句能比得上這句「絕不反悔」。所以,他沒有看錯人,是真的認定了這個女人,亦是不會反悔。


    荀香飛也似地逃回住處,心跳得飛快。她真的有點恨淳於翌,跟他在一起,她變得越發不像她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像是一句承諾,更像是默許了他以一生換取她真心的交易。


    竟是這麽輕易,就答應他了。


    「小姐!小姐出事了!」綠珠匆匆跑進來,一把抓住還在出神的荀香就往外跑。


    「綠珠,發生什麽事了?」


    綠珠一直把荀香帶到一處假山後頭,才停下來,指著一旁被五花大綁的一個人說,「這丫頭很是可疑!」


    荀香仔細一看,立刻認出是那天在淳於翌住處的宮女。


    綠珠從一盤的火盆子裏麵,拿出一些碎紙片來給荀香看,「奴婢本來是要去禦膳房熬一些粥給小姐喝的。見這丫頭鬼鬼祟祟的,就跟在她後麵,發現她在燒幾封信。奴婢衝過去,撲滅火盆子,隻來得及救下這些,看起來都是些重要的信件。」


    荀香仔細看了看,發現其中三個信封上麵有月山家的家輝。月山家族是從大佑開國以來就存在的古老望族,他們家的家輝軍中的人沒有幾個不認識的。而另外兩封,都寫著「皇太子殿下親啟」,還殘留著被燒掉一半的紅色印泥。紅色印泥一般是軍情緊急和政事緊要時才用的標誌。


    「好大的膽子!你不知道這幾封信很重要嗎!」荀香對著杏兒怒斥道,「先前你用藥勾引太子的事情,還沒找你算賬,你居然還敢惹是生非!這次,我一定饒不了你!」


    杏兒的嘴巴被塞了布條,不能說話,隻依依呀呀地叫喚著。


    綠珠走過去,把她嘴裏的布條拔下來,杏兒連忙哀求道,「太子妃明察!奴婢,奴婢這也是逼不得已啊!」


    「逼不得已?這說明你是受人指使了?」荀香把信收好,嚴厲地看著她,「你最好實話實說,否則,我就用軍中對待叛徒的方法來對付你!那可比天牢裏給死囚用的刑具還要嚇人!」


    杏兒一聽,雙目圓睜,立刻求饒,「奴婢是受了公主的指使,要切斷太子跟外界的一切聯係,還要想方設法爬上太子的床,奴婢……奴婢……」


    荀香聽到是公主指使的時候,心裏有一絲鈍痛。那個豔麗如花之國女王一般的女子,居然用這樣卑劣的手段,來算計自己僅有的一個弟弟?難怪她總覺得,太子的身上有一種淡淡的,化不開的哀愁。帝王家的親情啊,真是淡薄得可笑,難怪太子會說,皇子


    的生存之路,便是登基為王。她信了,也更加地心疼他。


    「綠珠,你看著她,等我見過太子之後,再來處理。」


    「是,小姐就放心去吧,奴婢會好好看著她的。」


    荀香對綠珠點點頭,轉身就往淳於翌的住處跑。她知道事情已經刻不容緩,她必須馬上見到太子,把這幾封信存在的消息告訴給他。


    到了淳於翌的住處,卻隻見到了順喜。


    「小順子,太子呢?」


    「太子去後山的露天溫泉沐浴了,娘娘找殿下有事?」順喜心想,這不是才分開沒有一會兒麽?


    荀香也顧不上跟他解釋,拔腿就往露天溫泉跑。她心中著急信的事情,也顧不得「沐浴」二字意味著什麽,火燒火燎地就衝到了露天溫泉池。露天溫泉池在竹林小徑的深處,溫泉水嘩嘩流響,連迎麵而來的風都是熱的。


    「太子!太……」荀香猛地停住腳步,因為她看見巨大的池水中,那個赤身裸體的男人,正驚訝地望著自己。


    男人的肌膚是玉一樣的顏色,光潔得沒有一絲瑕疵。那從他身上緩緩墜落的水珠,滑過兩朵殷色的玫瑰,在水霧之中含苞待放,硬是帶出了一股香豔迤邐的氣氛。他仍放在水中準備掬水的雙手和定格住的表情,好像都顯示著,時空停止了。


    「啊!你快穿上衣服!」荀香驚叫一聲,慌忙轉過身去。


    淳於翌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走到岸邊,把袍子套在身上,「小順子沒告訴你我在沐浴嗎?」


    「告訴了……」


    「那你怎麽還闖進來?」淳於翌走到荀香的身後,口氣裏透出一絲曖昧,「壞孩子,你是故意的?」


    荀香急得直跺腳,「誰,誰是故意!我是有要緊的事情告訴你,一時忘記了才……」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扳過身子,二話沒說地吻過來。


    男人的身體是滾燙的,隔著薄薄的衣裳,甚至能切實地感受到那強健的心跳聲。荀香雙手抵在他胸前,用力推了推,卻被更緊地抱入男人懷裏。


    淳於翌曾偷偷跟著月山旭去過鳳都的風月之地。對於男女之事,雖不算精通,也不能說是全然不懂。他懷中的少女那明顯笨拙的反應,表示她之前未與任何人如此親近。曾經嫉妒蕭沐昀嫉妒到發狂的男人的虛榮心,得到了小小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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