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你必須向我解釋清楚!」


    「我最近很聽話啊,沒有闖禍!」


    淳於翌把荀香放下來,劈頭蓋臉地問,「你跟蕭天蘊到底是什麽關係?他幹嘛要特意把瑾帶到這裏來刺激你?又為什麽要抱你?你如果不把你們的關係解釋清楚,我就……!」


    「你就什麽?」荀香皺著眉頭問。


    淳於翌握了握拳,轉過身去,「我就出家。」


    荀香以為會聽到「我會揍你」之類的話,沒想到是這麽奇怪的一句。她也沒有深想,跳到欄杆上坐下來,「我跟蕭天蘊根本就沒關係,你要聽什麽?別相信你那些眼睛的話好不好,我又不是傻子,我清楚自己是誰。」


    淳於翌扭頭看她,「眼


    睛?」


    「是啊,你留下的那些禁軍不就是你的影子麽?我去哪裏,做什麽,從來沒有不讓他們跟著,就是因為我知道他們會把一切都向你稟報,我也想讓你知道我每天都在幹什麽。」荀香歪著頭笑了笑,「你真以為我傻啊!」


    淳於翌本來板著臉,裝出一副事態嚴重的樣子,被荀香這麽一說,再也裝不下去,伸手按了一下她的頭,「我從來沒說過你傻。但是我介意那個人,更介意他說他是你的第一個男人。這句話難道不就是說給我聽得嗎?但香兒,你的第一個男人是我。那天在將軍府,我就清楚地知道。」


    荀香抱著淳於翌的手臂,把臉貼在上麵,「我知道你沒這麽好騙,我們也沒這麽容易被他挑撥。翌,我沒有看錯你。」


    「別以為沒事,本太子醋勁大著呢。」


    「那你要怎樣,太子殿下,要臣妾跪下來求你原諒嗎?」


    「那倒不用,陪本太子吃一頓飯就可以了。」


    荀香眨了眨眼睛,「啊?吃飯?在寺廟裏?」


    淳於翌認真地點了點頭,「今天是母親的生辰,我本來每年都會獨自一個人來白馬寺吃齋。今年終於不是一個人了。你知道嗎?」他貼在荀香的耳邊說,「這裏供奉著我母親的牌位。」


    荀香吃了一驚,「這裏為什麽會……?!」話說一半,她立刻看了看左右,生怕被什麽人聽去。要知道,皇後是要葬在皇陵的,牌位更是要放在太廟裏麵,怎麽會在別的……地方?!


    淳於翌牽起荀香,「你先跟我去一個地方吧。」


    荀香下意識地跟著淳於翌走,走過大雄寶殿外的回形長廊,向白馬寺北部的第二正殿走去。第二正殿的後麵是一條上山的道路,由兩個寺僧共同把守。他們看見淳於翌,不僅沒有阻攔,反而主動地讓出了路。


    荀香在來的第一天聽帶她熟悉環境的小和尚說過,後山這裏是白馬寺的禁地,除了住持空禪,誰都不讓進。


    因此對於淳於翌能夠這麽順利地進入後山,她頗有些意外。


    上山的路修葺得很整齊,雖然每次隻能容一個人通過,但比起白馬寺前的山道,卻是平緩結實得多。


    他們走到頂部,荀香瞬間愣住。如今是八月時節,本不應該出現,卻活生生就在眼前的,是一片紅豔如霞的桃林。花朵飽滿,猶如早春時節,美不勝收。


    桃林的深處,似乎有一處人家。


    荀香忽然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總覺得她在接近什麽危險的真相。多年在戰場上培養起來的敏銳感覺告訴她,這裏本是不該被觸碰的一個地方。


    推開柴門,是一個不大的院子,養著一窩雞,角落裏有一方小小的菜地。淳於翌上前推開屋子的門,招手讓荀香過去。


    隻是一間普通的房子,擺放著幾張簡單的桌椅床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但直到淳於翌轉動桌上的一個燭台,大堂的地麵緩緩分裂成兩邊,露出一個向下的台階,荀香那不好的預感才算得到了證實。


    「這裏怎麽會有密室?」她脫口問道。


    淳於翌沒有回答,隻是拿起一個燭台,率先往下走,「你跟著來就知道了。」


    荀香猶豫了一下,見淳於翌的身影已經在樓梯口消失,也連忙往下走。她處在這間屋子裏,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它好像塵封著一個久遠的故事。


    這個故事,有關皇後宇文雲英。宇文雲英當年是四海有名的美人,出身顯赫,追求者甚眾。可她成為大佑皇後一事,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民間也有很多的戲文,提到這一段。所以,當荀香看見密室裏麵不僅供著宇文雲英的牌位,甚至還有一副冰棺的時候,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意外。


    荀香盡量控製住聲音中的那絲顫抖,「翌,你的母親……怎麽會在這裏?她不是應該在皇陵裏麵嗎?」


    冰棺裏麵的人栩栩如生,好像隻是熟睡。


    淳於翌站在冰棺前麵,麵容肅穆。他每次來這裏,看一眼母親,好像就能憶起父皇的絕情,皇宮的冷漠。有些恨意,便會如種子一樣,再度落進心野裏。


    「她不會睡在皇陵,因為那個地方不配!」


    荀香以前從來都沒有發現,一個人能把自己的恨意掩藏得這麽好。她從來是想哭的時候哭,想笑的時候笑,想發脾氣的時候可以大發脾氣,老爹最多氣呼呼地揍她一頓,打得她嗷嗷亂叫。這樣簡單的事情,對於淳於翌來說,卻似乎很奢侈。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上前從背後抱住淳於翌,「翌,我不習慣這樣的你。」


    淳於翌低著頭,聲音哀默,「有些事情,你根本無法體會。」


    「我知道。所以你願意把這個地方給我看,我很高興。」荀香把臉緊貼在淳於翌的後背上,越發輕柔地說,「不過老爹說過,恨是最不好的情緒。它就像沙漠裏的風暴一樣,會瞬間淹沒掉一切。我們這些長期在沙漠裏生活的人,一直記得老人們說的一句話。再努力走一走,前麵就是綠洲。再忍一忍,就會有水源。你知道月牙泉嗎?如果你見過,就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奇跡。永遠都有更糟糕的情況,但也永遠都會存有生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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