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是老黑講的。


    他是一個資深探險隊員,是綠野和藍天救援隊的核心成員,參加過印尼海嘯、汶川地震等救援工作,尤其喜歡給老兵搞捐贈,去各地慰問老兵,算是我們戶外圈裏的大忙人。


    我有一次問他,他經曆的最可怕的一件事情是什麽?


    他想了想,說,是在四川的諾爾蓋草原,他第一次見到了活死人,活著說是活著的骷髏人。


    諾爾蓋草原地處青藏高原東部,布滿了沼澤,灘塗,河穀,大草甸子,茂密的水草下,盤根錯節,底下是連綿不斷的沼澤地,全都是光禿禿的,沒有山丘,沒有樹木,鳥獸絕跡,人煙荒蕪,隨便一腳踏進去,人就沒有影了。


    這裏也是當年紅軍“翻雪山,過草地”的“草地”,紅軍當年過草地時,留下了幾千人。


    老黑說,他當年去諾爾蓋的時候,是帶領國外一個攝影組,去拍攝關於大雪山的紀錄片。


    攝影組聽說紅軍當年徒步走過草地,也來了興致,非要去草地上走一圈。


    開始還好,後來進入腹地後,大家就感覺到苦了,到處都是灘塗、沼澤地,周圍一片死氣,連一隻鳥都看不到。


    晚上,我們點起了篝火,在那聊天,聊著聊著,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兒,遠處傳來了一陣踢踏的聲音。


    這聲音很奇怪,就像是有人在胡亂敲打著草地,又像是什麽東西在草地裏亂竄,驚得草地撲騰撲騰地響。


    我就撿起一根粗樹枝,邊打著草邊往外走。


    走了沒多遠,就站住不動了,覺得渾身的血液上湧,身子像一下子被扔到了冰水中,一時間透骨寒冷。


    因為,在距離我們五六十米遠的地方,竟然出現了幾個“人”!


    月色迷茫,慘白的月光照在草地上,朦朦朧朧的。在猴子正對麵的地方,草地深處,那層朦朦朧朧的迷霧中,竟然有幾個“人”,朝著我們歪歪斜斜地走過來。


    在這樣荒無人煙的地方遇到同伴,本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但是遇到這樣的“人”,卻讓我渾身發抖,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這些人半弓著身子,走路東倒西歪,有時候還摔在泥水中,之後竟然弓著腰在地上緩緩爬行。這古怪的走路姿勢看起來根本不像人,卻像是野獸一樣。


    我當時覺得不對勁,趕緊叫大家趕緊收拾東西,趕緊走!


    但是那些老外根本不怕,或者說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有多危險,反而興致勃勃地舉起了攝影機開始拍攝。既然他們不走,我作為領隊,自然也沒法走,隻能在那邊僵持著。


    唉,真他娘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幾個人終於歪歪扭扭地走過來了。


    借著月光,我看到那些的確是人。他們身上破破爛爛的,但是也能看出來穿的是黃綠色的軍裝,還戴著紅袖章。


    老外們歡呼一聲,紛紛翹起大拇指,說解放軍真是好樣的!


    我也有點兒拿不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猛然想到,不對呀,這可是現代,又不是拍戲,哪來的老兵?!這些軍服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好像還是紅軍過草地時候的事!


    不對,不對,肯定有什麽不對!


    而且看著幾個老外拍攝的樣子,嘻嘻哈哈的,完全沒有對中國軍人的尊重,也讓我氣憤了。


    我一腳踢飛了攝影機,讓他們別拍了,都他娘的別拍了,這次領隊的錢老子不要了,都趕緊滾!


    但是他們根本不聽我的,反而對我冷嘲熱諷,直接讓我不幹就滾。


    我熱血上湧,確實也害怕,當時就走了,走了幾步,心裏覺得越來越慌張,也顧不上什麽沼澤不沼澤了,朝著河邊就跑,好幾次都踩在了泥沼裏,被草根絆倒,摔得嘴巴裏吃進了好多泥,都顧不上摳出來。


    這時候,就聽見身後一陣慘叫聲,應該是那幾個老外發出的,聲音淒厲而痛苦,簡直不像是人類能發出來的。


    我咬咬牙,想著他不仁,我不能不義,還是要回去救他們,結果匆匆忙忙趕回過去,發現那幾個老外全都不見了。


    周圍是空蕩蕩的大草原,漸漸熄滅的篝火,那些姿勢古怪的老紅軍,以及原本狂妄的老外,全都消失了。


    我拿起刀子,小聲呼喚著他們的名字,開始在火堆周圍搜索他們。


    這時候,迷霧漸漸升起來了,霧氣簡直像是從地底下滲出來的,很快就彌漫開來,把我包裹住了。


    我用一根棍子拄著地,慢慢尋找著他們,就發現濃霧中出現了一個影子。


    我心裏一喜,趕緊走了過去,卻發現那並不是他們,而是一個老軍人。


    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沒有很快跑開,而是壯著膽過去看了一眼,就這一眼,就讓我渾身血液發涼,差點兒摔倒在地上。


    當時,他緩緩地轉過了身子,露出了一張臉。


    軍帽下,根本沒有臉,隻有一副骷髏,眼光上是兩個黑洞洞的骷髏眼,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渾身直冒冷氣,這軍帽下什麽都沒有,難道是鬼魂在頂著一身舊軍裝走?


    想起那幾個人那樣古怪的走路姿態,我越想越害怕,趕緊後退了幾步,拚命往後跑。


    這時候,霧氣越來越大,鋪天蓋地灑下來,陰冷潮濕,像一堵牆一樣從後麵推移過來。


    我舉著手電筒,在霧氣裏隻能看見一個影子,根本看不清道路,隻能豁命往前走,就聽見周圍到處都是踢踢踏踏的聲音,不知道有多少活死人在身邊。


    這時候,更可怕的一幕出現了——


    就在我不知道怎麽辦時,草原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


    伸頭努力朝前麵看去,月光下影影綽綽,草地上蒙了一層霧,白蒙蒙一片,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麽。


    但是,那聲音的確是馬蹄聲!


    我高興得差點兒跳起來。有馬蹄聲就說明有人,在這個鬼地方,我最渴望見到的就是人,不管他是敵是友,總比在草原上對著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要好得多吧!


    不過我也有些擔心,我們一路走來,到處都是半人高的荒草,還有裹著綠毛翻著水泡的臭水泡子,哪有半個人影?


    再說,又是這樣深更半夜的,誰知道來的是什麽鬼東西?說不定,那草原上的野馬也成了魃,就是那鬼東西呢!


    黑暗中,我繃得緊緊的,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我手裏緊緊攥著一塊石頭,想著那來的人要是不對勁兒,別管他三七二十一,老子先給它吃塊石頭再說!


    可是結果卻出乎我們的意料,來的是一個路過的牧民。


    牧民家裏養了好多匹馬,有幾匹馬跑丟了,跑到了草原上,他過來尋找,正好救了我。


    他把我拉上馬背,也顧不上找馬了,快馬加鞭,很快衝出了濃重的白霧,走出了草原,回到了牧民的帳篷裏。


    到了那裏,他給我倒了一罐酥油茶,讓我不要急,在這裏安心住一夜,有事情明天再說。


    喝完酥油茶,我心裏漸漸平靜下來,跟他講述了當時遇到的那一幕。


    他點點頭,說這東西吧,他也聽其他牧民見過,誰也搞不懂到底是怎麽回事。西藏人叫克朗,就是你們漢人說的僵屍。


    我嚇了一跳,這個是僵屍?!還真有僵屍?


    牧民點點頭,說他們晚上一般都不出去,就是怕這些東西,好在他們隻在草原深處活動,從不出來,一般也不會攻擊人。


    我點點頭,第二天天亮後,又去了草原那裏,繼續尋找那些老外,卻發現除了篝火旁一些散落的設備後,就什麽也沒有了。


    打開了攝影機,重新看了一遍當天晚上拍攝到的景象,看了一遍又一遍,這些資料要是泄露出去,恐怕能成為震驚世界的大新聞,這些素材賣的錢估計就能吃一輩子。


    但是,我在那裏一直坐到太陽下山,還是把攝影設備全都丟到了沼澤深處。


    看著這些設備徹底沉入沼澤裏,我才對著草原腹地深深鞠了一個躬,然後走開了。


    後來,我才明白,這些死去的老軍人為什麽會攻擊那些老外,卻沒有攻擊他自己了?


    因為,那些都是外國人。


    老軍人雖然已經死去了,甚至身體變成了僵屍,但是牢牢恪守著作為軍人的準則,不允許外國人踏入中國的領地。


    說到這裏,老黑的眼神有些迷離了,他眯著眼看著遠處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回想到了諾爾蓋那迷茫的霧氣。


    他最後感慨了一句:“諸葛亮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我們的老兵在死後還要扞衛著國家尊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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