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五歲輟學回家賣豆腐,操持一家生計,早早練就了一副好口才,後來開起廠子,白日忙碌,晚上就挑燈夜讀學習,又加出門走了很多城市,那眼界見識,自然不是這時空的普通婦人可比,所以,如此不過四五日,整個村子裏婦人們都拿她當了知心姐妹兒,就是那些男子也不敢小看與她。


    這一日張嫂子家的半畝土豆都裝了麻袋,兩畝包穀也收好了,秸稈兒打捆,根須刨出曬幹磕掉了泥土,隻等著用牛車拉回去。


    張嫂子就不肯讓瑞雪再幫忙,拉了她坐在地頭兒的柳樹下,收割過後的土地,露出黑灰色的膚色,地頭暗綠色的蒿草隨風招搖,攪動著空氣裏豐收的味道。


    張嫂子抹了一把額前的汗珠兒,笑道,「多虧妹子跟著忙活了這幾日,今年的地才收的這麽快,隻等你大哥把西邊那片牛豆收了,翻地種了麥子就能好好歇一冬了。」


    瑞雪倒了碗涼茶,攬過從遠處跑來的三丫頭,喂她喝了幾口,好奇問道,「嫂子,什麽是牛豆?」


    張嫂子以為她一直在大戶人家伺候,不知道這些農家作物也不出奇,就答道,「就是豆莢子裏麵結了黃色的小豆子,平日裏各家都種一些,留著泡開了喂牲口,災年吃不飽肚子的時候,也有人煮熟了頂餓。」


    瑞雪聽了那「黃色的小豆子」幾字,突然心跳就快了起來。她自從醒來後,見到的所有作物裏,有包穀、小麥、稻米,甚至茄子黃瓜等都齊全,唯獨沒有大豆,就是平日吃的素油也是一種菜籽榨的,她就以為這時空沒有大豆這作物,為此還曾遺憾不能靠老本行發家了。


    沒想到今日居然有此發現,她立刻站了起身,一刻都不能等的央求張嫂子帶她去看。


    張嫂子見她如此急迫,心中疑惑,卻也不好多問,徑直領她穿過略現黃色的荒草地,不到半刻鍾,就遠遠見了張大河彎腰揮著鐮刀在一塊窪地裏割著什麽,再走近些,終於看得清楚,那是一株株褐色麻杆一樣的作物,枝杈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豆莢,有那熟透的微微翹開了嘴巴,露出裏麵淡黃色的小豆子來。


    瑞雪幾步搶上前去,摘下豆莢,剝了一粒扔到嘴裏,那熟悉的豆腥味,讓她忍不住歡喜的跳了起來。


    張家夫妻驚疑的聚在一處,低聲嘀咕,「孩兒他爹,趙娘子這是怎麽了,不會是吃了牛豆發瘋了?」


    張大河搖頭,「小時挨餓,我也吃過,沒有什麽事啊。」


    瑞雪根本沒注意他們夫妻在說什麽,腦子裏早就高速運轉開了,這個時空居然隻把大豆喂牛,簡直是浪費的應該遭天譴。


    這可是好東西啊,做豆腐、豆漿、豆幹、豆皮、豆花、腐竹,又美味又有營養,最重要的是可以榨油啊,隻要豆油一出,那有股子微辣味道的菜籽油,保證再沒有人買,絕對是一本萬利,一夜暴富的好買賣。


    不過這時空裏想要保住這樣的巨利,可不是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女子能做到的,還是等以後再說,現在放在眼前的,就是要做些新奇吃食出來,簡單美味,又薄利多銷的那種,先改善一下貧困生活再說,起碼她要每天都能吃上雞蛋,吃上豬肉啊。


    想到這裏,她幾步竄到張家夫妻麵前,滿前都是期待的說道,「張大哥,大嫂,你們這豆子如果隻是收了喂牲口,能不能勻我一袋子,不,半袋也行,我會付錢,多少都行!」


    張家夫妻的腦袋立刻搖得如同撥浪鼓,瑞雪心裏一沉,難道自己估計錯了,這豆子還有其它用途,她剛要問,張嫂子已經搶先開了口,「妹子怎麽這麽客氣,不過一袋牛豆,你有用處就隨便拿,還用給什麽錢,這不是打我們兩口子的臉嗎?」


    瑞雪立刻明白過來,是她會錯意了,大喜過望,連連道謝。


    張嫂子見太陽馬上到了西山頭,就拉了瑞雪回家,瑞雪還不放心那大豆,邊走邊回身張望,好似生怕那豆子會長了翅膀飛走一般,張大河難得笑了起來,說道,「今日割下來,還要用石滾子壓,等到明日都收拾妥當了,我給你扛過去。」


    瑞雪這才放了心,待回了張家幫著張嫂子做了晚飯,自己吃過了,又給趙豐年端了一碗糙米飯,一碗燉菜就回了家。


    趙豐年這幾日身子恢複了大半,常在房前屋後走動兩圈兒,把那幹淨整齊的院子,新種的菜地還有添了米糧、幹柴的灶間都看在眼裏,不知為何,慢慢就覺得家裏有個女子也不錯。


    此時他坐在桌邊慢慢吃飯,偶爾掃一眼坐在窗前發呆的瑞雪,見她時而皺眉,時而歡喜,心中疑惑,想要問她遇到了什麽難解之事,但這念頭也就在心裏轉了轉,到了嘴邊就隨著飯菜一起咽下去了。


    瑞雪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壓下腦中的興奮之意,把要做的事情簡單理了理,習慣性的打算抓起筆寫下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這是她前世打下的好習慣,可惜一伸手卻抓了個空,猛然想起來,她已經穿越到了一個陌生時空,家裏窮的隻剩四壁,心裏瞬時有些失落,輕輕歎了口氣,扭頭看向吃著飯的趙豐年,試探著問道,「相公,家裏可有文房四寶?」


    趙豐年正把最後一口糙米飯送進口中,冷丁聽得這句「相公」,立刻嗆咳了起來,臉色憋漲的通紅,瑞雪幾步搶上前,用力拍著他的後背,幫著順氣,關切問道,「相公,你這是怎麽了,先喝口茶順順!」


    折騰了好一會兒,趙豐年才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扭頭皺眉問道,「你剛才叫我什麽?」


    「相公啊,難道不對嗎?那要叫什麽?夫君?潤之?嗯……或者是那口子?」瑞雪心裏也有些忐忑,剛才見他如此反應就知道一定是叫錯了,但是現在也隻能硬著頭皮問下去,因為畢竟兩個人在一起生活,要有個稱呼啊。


    果然,趙豐年聽了這一個個稱呼,臉色越來越黑,用力擺手說道,「相公這稱呼隻有一國之宰相才能用,夫君多是女子稱呼有功名的男子、或者秀才,女子不能直呼男子的名字,至於那口子是農家愚婦用的。你當初賣身為奴婢時,誰教導的你規矩,連這些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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