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笑盈盈送了她們到門外,笑道,「二位小姐慢走,村野之地,諸多不便,以後小姐若有事,就遣人來知會一聲,不必親身前來。」


    田茜隻顧生氣,沒聽出瑞雪的言外之意,田荷卻白了臉,這是要她們以後再也不要上門嗎?


    姐妹倆坐在馬車上,一路顛簸,田荷低垂著頭,烏黑的鬢發上插得那隻金釵不時顫動著,好似隨時都要掉下來一般,冷香想要上前幫著扶正,但是瞄瞄眉頭緊皺,把手下的帕子當仇人蹂躪的二小姐,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又往角落縮了縮。


    田茜心裏暗恨瑞雪不肯把話說明白,惹得她猜了這麽久,還是沒有猜到點心裏包了什麽,可以立刻就抓住男子的心,甚至一月內就有了身孕……嗯,身孕?


    想到這兩個字,她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大戶人家妻妾成群,哪家沒點隱私之事。


    田夫人是個手腕高明的,田家幾個孩子都是她親生,田老爺的幾個妾侍也都被整治的服服帖帖。可她幾個兒子的院子裏卻不消停,這個丫鬟爬了床,那個小妾小產,時有發生,下人們互相傳言說得歡喜,就被田茜聽到過幾次,多少也明白一些。此時兩廂一聯係,隱隱約約也就猜得了,那點心裏包的必定是能讓男子……


    田茜的臉慢慢就漲紅起來,好似做了賊生怕被別人看到一般,抬頭張望,冷香恨不得把頭埋到車壁裏,姐姐也望著帕子發呆,未曾注目過她,她就放了心,轉而忍不住又琢磨著到哪裏去尋……


    很快馬車就進了城門,冷香見得兩位小姐都是失了魂一般,誰也沒吩咐去趟金玉樓,萬一夫人問起來,豈不是就要露餡了,她急得額頭冒汗,最後還是硬著頭皮,挑著脾氣溫和的大小姐,說道,「大小姐,是不是先去趟金玉樓拿兩件首飾,夫人萬一問起也有個交代?」


    田荷醒過神兒來,聽得車外叫賣聲、走動聲,很是熱鬧,猜到馬車已經進了城,想起走時與母親撒謊,確實要做些準備,於是就點了頭。


    冷香立刻要那車夫拐去了金玉樓,田茜兒心裏有事不肯下車,田荷無奈,隻得自己進去,隨手挑了兩三件,付了銀錢就上車回了府。


    田夫人聽得兩個女兒回來了,就命廚房加菜,想等著兩個女兒一起用飯,結果,兩個女兒換了衣衫過來,她卻瞧著奇怪,大女兒往日雖懦弱,與她這母親卻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二女兒更是個嘴上抹了蜜的,今日這怎麽出了門一次,都變得無精打采了。


    她心裏擔憂,就拉了兩個女兒問詢,「荷兒,茜兒,你們今日出門,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怎麽好似沒了魂兒一般?」


    姐妹倆心裏都有鬼,自然不肯讓母親知曉,於是都打疊了精神,哄著母親說些街上有雜耍賣藝的啊,鋪子裏樣子新奇的首飾啊,田夫人又問兩人買了什麽,田荷就把幾樣首飾拿出來,母女三人品評幾句,飯桌上這才熱鬧起來。


    待送走了兩個女兒,田夫人立刻喚了冷香進來,問道,「兩位小姐,今日出門可是遇到登徒子了?」


    冷香一愣,立刻搖頭,「沒有,夫人,小姐們隻在鋪子裏逛逛,並未在大街上走動,怎麽會遇到登徒子?」


    田夫人挑眉,仔細想想兩個女兒的神色,確實不像有何驚恐,反倒像是添了什麽心事,於是又問道,「那兩位小姐見到什麽事或是什麽人了,為何都是鬱鬱寡歡模樣?」


    冷香被逼問的額頭冒汗,有心想要告訴夫人,又實在不願冒著與情郎被拆散的危險,急中生智,就道,「兩位小姐在鋪子裏挑首飾,說起過出嫁一事,別的什麽人也沒碰到。」


    田夫人聽了,輕歎口氣,揮手讓冷香下去了,說起來,她這當娘的,在女兒心裏恐怕是最不疼她們的人,大女兒不願嫁商賈,她卻不肯做主給她退親,二女兒心儀楚家二少,她也攔著不讓相見。可是,誰知道她這麽做都是為了兩個女兒好?


    這一夜田夫人失眠了,田家兩個女兒也同樣輾轉反側,田荷呆愣的盯著床帳頂上,心裏一遍遍的背誦著那句,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她終是找到了那人,可是那人卻已經是人家的夫,再過幾月,她也會是別人的妻,造化何其弄人?一滴滴眼淚從她的眼裏溢了出來,滲進枕裏消失不見……


    田荷則手裏抱著個圓枕,焦躁的摔打著,她心裏清楚往吃食裏放春藥這事,太過下作,一旦被楚哥哥或者家裏人知道,必定要引起軒然大波,但是,與楚哥哥成親生子的誘惑實在太大了,她一時猶疑不決……


    雲家村裏,瑞雪早早拾掇好家裏,同趙豐年洗了腳,兩人頭挨著頭聚在炕桌前理帳,趙豐年拿了新院子的布局圖出來,瑞雪見現在的院子改成了作坊,舍不得那棵桂樹,就抱怨道,「要不然前院住人,後院當作坊吧。」


    趙豐年伸手指了指後院的西南角,笑道,「記得提醒我把前院的桂樹挪過來。」


    瑞雪立刻眉開眼笑改了口,「後院住人好,清淨又寬敞。」


    趙豐年嘴角微微翹起,想起白日之事,就問道,「為何待那田家兩個女兒那般客套?雖說田老爺子救了我的命,但我們隻欠他的情分,卻是不必刻意遷就他的女兒。」


    瑞雪知道他還是為田茜兒斥罵她之事惱怒,心頭甜蜜,猛然傾身向前,親了一口他白皙的臉頰。


    趙豐年整張臉‘騰’的就紅了起來,映在燭光下越發顯得紅潤欲滴,瑞雪看著好笑,還想再親,趙豐年卻已經躲開了,慌亂的扔下一句,「太晚了,睡吧。」然後就脫了棉襖,鑽進被窩,隻留下個後腦勺露在外麵。


    瑞雪心裏突然就極不是滋味,羞窘混合了失望、疑惑,惹得她鼻子發酸,這是被嫌棄了嗎?


    趙豐年靜靜藏在被窩裏,聽得瑞雪拖動被褥的聲音,吹燈的聲音,脫棉襖的聲音,甚至低低的歎息聲,一樣一樣都如同打在他心上一般,原本還亢奮的身體也瞬時涼了下來。


    他剛才那般,必定是傷她的心了。可是,他一個男子,要怎麽開口告訴她,他暫時不能行男女之事,萬一有了孩子,寒毒就會吸附到胎中……


    瑞雪等了又等,都沒聽得趙豐年有動靜,就起身又把被褥扯到炕尾,抱著身子縮成一團,身下的炕不涼,是心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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