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就把手裏的淡妃色帖子遞了上來,瑞雪展開一看,幾排極娟秀的小字,細細寫了些關心的客套之言,落款是田家夫人的名諱,最後還夾了張禮單,多是些好藥材和布匹點心等物。想必,這是田夫人知道了田老爺行事不當,惹得她差點小產,特意借口探病來賠禮道歉了。


    其實,這事雖說是因為田老爺而起,但是到底人家也未曾存了什麽壞心思,不過是文人的壞風氣罷了。如今又這般派人來賠禮,再不原諒,倒顯得她們一家過於小氣了。


    瑞雪使了彩雲去迎了胡管事進來,笑著詢問兩句田家老爺夫人的身體如何,然後賞了他一個二兩的大賞封,留了他吃午飯再回城。胡管事正好想要打探一番,就道謝應了下來。


    前院裏,翠娘張羅了四個菜的小席麵,張大河陪著胡管事一邊吃喝,一邊說起今日兩府的瑣事和城中的新鮮事,倒也熱鬧。


    瑞雪收了賬冊,想著田夫人一直待她不錯,就琢磨著做些點心當回禮。正巧昨日雲家二叔送了些新鮮的蘑菇過來,就洗幹淨切丁,同碎青菜、火腿、幹蝦仁等拌在一處,包了些小巧的羅漢餃,一隻隻整齊擺在食盒裏,待胡管事吃晚飯,一起拎了回去。


    田夫人聽得胡管事說起趙家並無不妥,瑞雪氣色也不錯,就放了心,再看那一隻隻元寶般的小餃子,越發喜愛和遺憾。


    從武都搬到這裏,離了原本熟識的圈子,平日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若是女兒和丈夫不惹出這些事端來,這樣心靈手巧的女子,定然能是個同她談得來的手帕交。


    一連三四日,趙豐年幾個都在大山裏轉悠,早起出門,晚上帶著豐盛的獵物回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倒是快活的緊,可是卻苦了山裏的一眾野獸,也讓瑞雪頗覺無趣。但是她又不好說什麽,索性就取了那張契紙,打算進城去看看新鋪麵,也找些事情做做。


    照舊是雲小六套了車,帶了彩雲彩月兩個丫頭,結果還沒出門,吳煜帶著大壯和黑子不知在哪裏聽了信,瘋跑回來,一定要跟著,瑞雪估摸著耽擱不了下午的功課,於是就點了頭,三個小子歡呼出聲,擠在前麵車轅上,一路說笑,不時驚起山林裏的鳥雀四處紛飛。


    很快,馬車就進了城,三拐兩拐,問了許多路人,才終於找到了契紙上寫的那個鋪麵。


    那是一棟坐落在東城聚居區的二層小木樓,一人合抱的廊柱,微微翹起的簷角,雕花的門窗,顯見當初建這小樓的人是用了心的,很是精致小巧,樓後還帶了個寬敞的小院子。


    可惜,鐵老大不知當初用這裏做了何事,開了什麽買賣,過後就當真扔到了腦後,前後門都鎖了,沒有半個人打理,任憑歲月摧殘,如今那窗紙已經殘破不堪,廊柱漆色斑駁,院牆上的青色瓦頂都不知被誰人搬走了一半,真是狼狽不堪。


    雲小六把馬車停到路旁的一株柳樹下,然後去旁邊的鄰人處借了隻斧頭,麻利的劈開鐵鎖頭,惹得兩個住在附近的路人上前問話,見得瑞雪拿出契紙才笑道,「這位夫人可是不該,這麽好的地方,哪怕開個茶館,大夥兒平日也有個說話兒的地方,怎麽就閑放了三四年。自家不用,租出去也好啊。」


    瑞雪無辜被責,倒也不生氣,反倒欣喜這裏的人好似很熱心,笑道,「這酒樓的主家當年因急事去了南方,來不及交代,也是這幾日趕回,才把小樓轉賣與我,以後拾掇幹淨了,定然請大夥兒來小坐。」


    那些路人聽了這話,也就拱拱手,笑嗬嗬散去了。


    雲小六還了斧頭,先行進去瞧了一圈兒,確定沒有老鼠或者什麽贓物,這才請了瑞雪進去。


    小樓一層是個大堂,隨意散亂的放了些桌椅,門口的櫃台裏還有些酒壇等物,二樓隔成了六個小雅間,卻是空空如也。樓後的小院,分了大廚房,東西廂房、耳房,院角還有一口青石圍成的水井,可算得上是五髒俱全。


    大壯和黑子樓上樓下跑了兩趟,惹得一頭都是汗珠子,嚷道,「師娘,還要開酒館嗎,這小樓比碼頭那鋪子還小啊。」


    黑子也道,「師娘,鐵師伯這般小氣,要是送師娘一座大酒樓就好了。」


    瑞雪敲了他們一記爆栗子笑道,「你們可不要小看你們鐵師伯,他那人看著行事粗豪,其實粗中有細,必是事先探聽到咱們碼頭鋪子賣得都是普通吃食,所以才送了這樣的小酒樓,而且剛才我看了看,周邊住的都是府衙裏做事的小吏或者小商人,生活談不上多富足,但是三兩日到酒館坐坐還是可以的,咱們就是隨便起來,也定然虧不了本錢的。」


    黑子和大壯聽了這話都有些不信,拉著吳煜一起出門去轉,很快就跑了回來,異口同聲道,「師娘說的太對了,兩道巷子外就是栓子家啊。旁邊的幾家雜貨鋪之類,生意也很好啊,出入的人穿的衣衫雖不是綢緞,但是都是好棉布的。」


    瑞雪淡笑不語,從荷包裏拿了銀錢,使他們去買了些水桶,掃帚等物,把小樓裏外簡單打掃了一下,歸攏一下還可以用到的物件兒,然後前後門也換了好鎖頭,一行人這才重新上車回村去。


    晚上,趙豐年兄弟幾個又背了幾隻野豬野兔回來,難得還有一隻半大的紅狐狸,村裏周邊的山不高,村人平日多是獵些野兔野雞,這狐狸可是少見,孩子們都聚在一起看新奇。


    瑞雪把白日進城買的幾個果子削皮榨汁,事先放在井水裏鎮涼,然後端上去給趙豐年幾人喝,四人都齊齊讚好,趙豐年問了安伯那裏也有,這才道,「雖說不是秋時,狐狸皮毛沒有那般光滑,但也算不錯了,待得收拾好了,做隻袖筒,冬日時你出門戴著就不怕動手了。」


    瑞雪心裏歡喜,淡淡一笑,剛要說話,白展鵬卻一口喝光了果汁,惱怒道,「那明明是我獵到的,被二哥硬搶了去。」


    這語氣倒像是被搶了糖果的孩子,惹得幾人都笑,鐵老大高聲道,「中午吃幹糧時,你不是念叨弟妹做得那道書箱豆腐味道好,狐皮送給弟妹,晚上就讓弟妹做那豆腐給你吃,算是報酬,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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