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大笑罵他們幾句,就攆著他們趕緊散了,然後告訴侄子,「先問問那人銀子可帶足了,若是辜負兄弟們的心意,老子就把他擰成繩子!」


    小夥計嘿嘿笑著應了,撒腿跑回了前邊鋪子,一字不差的把這些話轉訴了,趙豐年半點兒沒有惱怒之色,隻淺淺笑著點頭,倒讓存了些看好戲心思的小夥計驚疑不定起來,一般書生聽了這話,怕是掉頭就跑,隻恨爹娘少生兩條腿,但眼前這個倒是個有膽識的,他不會是給自家叔叔惹了什麽麻煩吧?


    很快,三人就進了後院,到了那廂房門前,小夥計高聲稟告過了,兩扇烏木門就緩緩打了開來,門裏立時有濃重的煙味散出,趙豐年微微皺眉,抬腳就準備進去。


    最靠近門邊兒站著的一個紅臉漢子,平日最是不喜文弱的書生,一時興起,就伸腿去拌趙豐年,想象著他一個跟頭摔到地上,定然極是好笑。


    可惜,趙豐年那腳下好似長了眼睛一般,落得慢了一瞬,居然好巧不巧的正踩到他的腳腕上,大漢立時就覺得好似有千斤鐵墜子砸在上麵一般,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但他也是個硬氣的,忍得額頭冒汗,也沒叫出一聲來。


    趙豐年慢慢把腳抬起來,淡淡一笑,很是歉意的道,「這位兄弟,你腳放錯地方了。在下一時不查碰到了,不知傷得可嚴重?」


    那大漢也明白碰到硬茬子了,這書生絕對不簡單,他先是迅速給自家老大遞了個眼色,然後才咬著後槽牙,說道,「先生……說笑了,不嚴重。」


    趙豐年淺笑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邁步進了屋子,四下掃了一圈兒,就走到了屋角,拱手說道,「久聞曹老大大名,今日才來拜會,還望曹老大勿怪。」


    曹老大沒有起身回禮,斜著眼睛把他全身上下仔細打量了一圈兒,臉色未變,心裏倒是嘀咕,這書生看著文弱,不像個練過的,但是怎麽心裏就是覺得不簡單呢……


    他隨意的拱拱手,懶懶應了一句,「我聽說,先生找我有事相商,莫非是談論詩文?那先生可找錯地方了,殺人放火我擅長,那些文縐縐的詩詞歌賦,先生即便說出來,我也要請先生再原樣吞回去的?」


    屋裏一眾大漢,都是哈哈大笑,笑聲裏各種鄙視意味,栓子有些膽怯,小心翼翼往師公身後湊了湊。


    趙豐年卻好似沒有聽得眾人笑得惡意一般,掀起長衫,穩穩坐到了曹老大對麵,笑道,「找地痞談論詩文,我還沒蠢到那地步。」


    俗話說,矬子麵前不說矮話,當著個流氓也不能叫人家地痞啊。不等曹老大接話,那些大漢卻是不幹了,一個離得最近的絡腮胡子,大怒罵道,「你敢罵我們老大!」聲音未落,那簸箕般的大巴掌奔著趙豐年的腦袋就揮了過來。


    趙豐年卻是連頭未偏一下,隨意抬起一隻拳頭,正中那大漢的掌心,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那大漢已經猛然倒退好幾步,撞在幾個兄弟身上,這才勉強止了頹勢。


    他臉色漲紅,手掌哆嗦著,還要再上前,曹老大卻搖頭止了他,看向正自己動手倒茶喝的趙豐年,狠聲說道,「先生是真人不露相,功夫不錯,但是我們兄弟也不是好欺負的,你若是來踢場子的,也要留下個胳膊大腿,給我們兄弟做個念想。」


    趙豐年把玩著青花兒茶碗,嗤笑一聲,「我本是真心來跟曹老大談生意的,但是,無奈兄弟們太過熱情,三番五次試探,我若是不顯顯手段,怕是剛進門那一跤就把門牙都磕掉了吧。」


    那曹老大微微眯了眼,「兄弟們不過迎客的法子古怪了點兒,先生若是這般想,我也不好多說。倒是先生有何買賣,亮出來給兄弟們聽聽。」


    趙豐年微垂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笑意,這些地痞果然像老王說的一般,一切靠拳頭說話,有實力的人才有資格坐下同他們談買賣,不過這樣也好,若是真能把他們收服了,自家鋪子以後在東城區,定然是半點兒麻煩都不會有了。


    他淺淺喝了口茶,笑道,「我們府上最近在這東城區開了個小鋪子,生意不錯,就遭了人惦記,這幾日有些不安寧,今早兒還有人上門搗亂,兄弟想著,這一片是曹兄的地盤兒,這事就算與曹兄無關,曹兄這裏大抵也能聽到些風聲,所以冒然上門來,還望曹兄指點一二。」


    曹老大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掃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個高瘦漢子,那漢子立即搖頭,他是兄弟裏負責安排活計的,以前為了收商鋪的孝敬銀子也沒少做這勾當,但是這幾日兄弟們可是沒有過大動作啊。


    曹老大心裏有了底,就道,「不知先生的鋪子是哪家?若是每月沒有孝敬送來,兄弟們可就不會多留心了,自然這消息也就不靈通了。」


    「青石巷口的‘酒咬兒’,二十幾日前開張。」


    那高瘦漢子不等曹老大再問,就開口答道,「老大,這鋪子開張沒過一月,兄弟們還沒去走動,隻是聽說吃食不錯,前幾次擺酒去買過幾次。」


    「對,」他身後一個大漢附和道,「特別是那雞爪子,喝起酒來真是有嚼頭。」


    趙豐年輕笑,「兄弟們喜歡就好,哪日我做東,大夥兒都去坐坐啊。」


    那喜酒的大漢聽了歡喜,剛要應下,就被高瘦漢子狠狠瞪了一眼,委屈的低了頭,向後挪了幾步,嘀咕道,「怎麽不讓我說,你不是也誇讚那豬蹄好吃。」


    高瘦漢子,氣得臉紅,還要罵他幾句,曹老大手指卻敲了敲桌麵,一臉的不耐煩,「既然沒收孝敬,先生那鋪子就不關我們的事了,先生還是別處問詢去吧。」


    趙豐年也不起身,從荷包裏掏出個小銀錁子,放在手心掂了掂,「怎麽,曹老大是怕在下沒有銀錢嗎?」


    曹老大嗤笑,「區區五兩銀,就想……」


    他這話剛說到半截,就立時又吞了回去。


    原來那銀子在趙豐年手裏上上下下拋著,第一次扔起是元寶,第二次就多了幾個深深的指引,第三次就變成了橢圓,第四次就變成了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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