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子眨眨眼,同時跑過去扯動那藤蔓,看得劉家兄弟以更加深入的姿勢入水,然後才嘻嘻哈哈跟回了山洞。


    劉家兩兄弟先前采了驅蚊草,雖說味道有些難聞,卻也成功擋住了山林裏極凶殘的蚊子大部隊,一大三小,奔波一下午,都有些疲累,各自找了個幹爽平坦之處,聽著遠處斷斷續續的咒罵或者求饒的聲音,漸漸睡去……


    山林的早晨,是世間最美的風景,那初升的日陽,透過樹葉的間隙照在草地上,斑駁細碎,如同金色碎片,耀眼又溫暖,偶有幾隻長尾雀早起四處覓食,拖著五色長尾飛得歡快,忽高忽低,向森林草木炫耀著它的驕傲和美麗,可惜,它們今日有些不宜出門,不知哪裏突然飛來了幾顆石子,準確命中了它們的肚子,一遭跌落在草地上。


    趙豐年邁步上前,靈活的摘了它們的尾羽,對著陽光照了照,笑道,「這羽毛,你姐姐必定喜愛。」


    吳煜上前看了看那地上幾隻掙紮的鳥兒,撇嘴道,「姐姐怕是要埋怨你奪了這鳥兒的命根子。」


    趙豐年眨眨眼睛,隨手把羽毛放進懷裏,辯解道,「這幾隻鳥飛累了,主動落下要我取尾羽,實在是聰明又機靈。」


    吳煜驚疑瞪眼,好似不相信這腹黑的姐夫還會有這般耍賴模樣,大壯和黑子卻笑嘻嘻的附和道,「就是,這鳥兒知道先生要給師娘尋禮物,就主動落下來了。」


    趙豐年點頭,讚了他們一句,「孺子可教。你們也尋些小物件兒,留著回去討好你們師娘吧,咱們那進城那借口,怕是瞞不住她。」


    大壯和黑子想起師娘那戒尺的威力,立時扭頭開始搜尋起來,一個在水潭邊兒找了幾塊彩色的小石頭,一個在林子裏挖了一株色彩豔麗的天仙葵,吳煜怔愣半晌,到底也去灌木叢裏摘了些紫紅色的狗棗兒,小心翼翼用油紙包了,放進背包裏。


    趙豐年慢慢悠悠晃到水潭邊,那懸在水麵的劉家兄弟早已是奄奄一息。


    樹幹的彈力畢竟有限,在他們四人走後不到一刻鍾的時候就停了下來,劉家兄弟正慶幸不必再受那水淹之苦,卻發現更大的苦難接踵而來,森林裏最瘋狂、最龐大的蚊子、小咬兒等各種嗜血昆蟲部隊,哪裏舍得放過他們這兩個大餐,組著團兒的就都聚了過來,連餐前祈禱都沒有顧得上,紛紛挑了個最喜之處,下嘴大喝熱血。


    兩人被叮得又癢又疼,先前還晃動身子,指望把這些蚊蟲趕走,後來卻發現,趕走一批,又來一批,反倒更是難受,還不如保持靜靜不動,那些吃得大腹偏偏的蚊蟲們,懶散的睡在了他們身上,完全不知道禮讓一下,那些還餓著肚子的同胞們,也算是間接幫著他們阻攔了下一撥的攻勢。


    如此一夜過去,天光放亮之時,一夜好眠的蚊蟲們,又歡喜的吃了一頓早餐,這才心滿意足的離去,留下了兩個比之豬頭更腫三分的倒黴蛋兒,痛苦呻吟……


    三個小子找好了禮物跑過來,都被兩人的模樣嚇得瞪圓了眼睛,不等趙豐年吩咐,就趕緊扯著藤蔓把他們放到了岸上,鬆了綁之後,劉家兄弟好半晌才緩過氣來,開始瘋狂滿身抓撓,很快那些拇指大小的紅包就滲出了血絲,若是再等半晌,他們怕是就要把自己抓得皮開肉爛了,趙豐年皺眉,上前每人賞了兩指頭,封了他們的穴道。


    兩人還以為他又要使出什麽更惡毒的招數,一晚上的恐懼和苦熬,讓他們徹底崩潰了,哭嚎著求饒,恨不得想著立時死去,也不願意再遭一次這罪了。


    大壯和黑子看得有些咧嘴,但也忍著沒有求情,趙豐年掃了他們一眼,微微點頭,繼而踢了劉老四一腳,問道,「以後還敢打我們趙家的主意嗎?」


    「不敢,不敢,我們死也不敢了,雲家村也絕對不去了,求求趙先生,不,趙爺爺,饒了我們吧……」


    劉家兄弟身子動不了,所有力氣就都在嘴裏爆發出來了,那聲音高昂尖利,驚得附近鳥獸瞬間跑了個幹淨。


    趙豐年隨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又問,「若如有人問起你們為何這般模樣,你們要怎麽回答啊?」


    「我們自己撞的!我們下河洗澡淹得!」似乎是聽出了趙豐年問話裏的鬆動,兩兄弟簡直是絞盡腦汁兒的找借口,生怕答不好,就被永遠扔在這山裏了,「我們看這山裏的蚊子太餓,太可憐了,所以主動脫光喂他們!」


    「對,對,主動的。」


    這兩兄弟找的借口是五花八門,再配了他們那豬頭模樣,真是太有喜感了,逗得三個小子笑個不停,趙豐年也覺無趣,上前解了他們的穴道,順手又折了劉老四一條手臂,這才道,「滾吧。」


    劉老四疼的汗珠子立時就冒了出來,但也不敢喊疼,扯著劉老三,跌跌撞撞就往前跑,不時腳軟摔倒,啃得一嘴泥,照舊爬起來再向前瘋跑,就像身後又什麽惡魔在追他們一般。


    吳煜眼見他們消失在樹林裏,就道,「他們以後若是報複……」


    「不會,身上再疼,也有忘記的時候,但是嚇破膽了,卻是不好縫。」趙豐年微微一笑,走去潭水邊洗了手,起身道,「走吧,還有幾十路呢,興許到家正好趕上開午飯。」


    「好,回家嘍。」大壯和黑子都是歡呼出聲,吳煜嘴角也掛了笑,家,總是讓人最向往,最掛念的存在。


    果然,劉家兩兄弟一路連滾帶爬的回到了東山坳,驚得一眾從田裏回來的鄉親們都是瞪圓了眼睛,這是哪裏來的兩個乞丐,怎麽如此狼狽?


    有那眼睛尖的,仔細分辨半晌,就道,「哎呀,這不是劉叔家的老三老四嗎?」


    眾人一聽,就上前問道,「這是出了何事?」


    劉老三老四想起趙豐年那臉上笑吟吟,出手卻治得他們要死要活的模樣,忍不住狠狠打了幾個哆嗦,拚命搖頭,「沒出事,沒出事,我們是賭錢輸了,才被打了一頓。」


    兩人這般說著,就又分開眾人,往家跑去,眾人都是皺眉鄙夷,這兩個家夥,平日就偷雞摸狗,不務正業,如今倒好,賭錢又輸成這個狼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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