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你要怎麽先下手為強?」


    女子眼睛微微眯了眯,手下的帕子用力扭著,半晌,低低吐出兩個字,「刺殺!」


    「刺殺?」男子眉頭皺得更緊,一臉的不讚同,「那人一身功夫,如今又有了防範,怕是不能得手?」


    女子搖頭冷笑,很是篤定,說道,「他當日中毒,雖然沒死,但是卻失了功力,而且寒毒還經常發作,如今躲在一個小山村裏當教書先生,隻要一個二流殺手,就能輕易了結他的性命。」


    「那人智計高深,若是功力盡失,毫無自保知禮,如何還能揚言回來報仇?」中年大漢疑惑,反問。


    「他恐怕是以為,隻要他回來,登高一呼,整個趙家就又會是他的,豈不知,有我在一日,就不可能讓他這賤種如願!」女子臉上滿是恨意,帶累得那柔美的眉眼也蒙了一層黑氣。


    中年大漢想說,趙家原本就是那人的,但是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


    女子以為他不願意幫忙,心裏懊惱之下,說話也不再客套,半是嘲諷道,「怎麽,你如今後悔了,但是太晚了,當日毒殺他,你也有份,若是他回來,你這鏢局怕是也要關門了。」


    中年大漢看著女子怔愣著,好似不識得她一般,記憶裏那柔美嬌怯的人,在深宅大院裏過了二十年,怎麽就變成了這般毒辣模樣?


    女子心裏此時也有些後悔,但是話已經說了,收不回來,就狠狠心,從袖子裏掏出幾張銀票,放在桌上說道,「這是一萬兩銀票,你替我雇傭刺客去除了那人,記得要保證萬無一失,若是銀錢不夠,再送給我。那人,住在淩風城外雲家村,化名趙潤之,家裏有學堂,有作坊,很容易探尋。」


    她說完,輕輕歎了口氣,就轉身往門口走去,那中年大漢終是寒了心,說了一句,「這件事了結了,我們所有過往也一並勾銷,從此以後你做你的趙夫人,我做我的吳教頭,老死……不相往來。」


    女子腳下頓了頓,繼而重新披了外衫,快速出門離去。


    那門外的漢子關了角門回來,聽不見屋裏有動靜,就低聲問道,「教頭,可還有事吩咐?」


    門裏之人還是沉默,半晌才喚了他進去,把銀票交到他手裏,仔細交代了兩句,那大漢變了變臉色,心裏猜測著,那小山村裏的教書先生,怎麽就得罪了自家教頭,居然要買通殺手去行刺?


    但他常年跟著教頭,自有一份忠心和眼力,半句話都沒問,仔細收好銀票,就出門直奔城東的福運茶樓而去。


    不同於普通茶樓,白日裏熱鬧,晚間蕭條的模樣,福運多少年來,一直是晚上人聲鼎沸,白日裏蕭條得門可羅雀,彤城百姓最初還很奇怪,後來時日久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其實百姓們不知道,這裏就是江湖人最喜的聚集之處,三六九等,不管名滿江湖的大俠,還是隻有三腳貓功夫的小毛賊,隻要來了彤城,空閑之時都會來這裏坐一坐,聽聽江湖上的最新消息,砍砍哪兩位高手的比鬥,當然這茶樓最重要的是消息集散地,買凶殺人,雇人護衛,或者買賣消息,這裏那個笑眯眯的老掌櫃,都能幫你處理的妥妥當當,而且從未出過半點兒紕漏,極得江湖人信重。


    此時茶樓裏,有幾桌人正說著前些日子那場無花公子同百靈仙子的比鬥,真是郎才女貌,惹眼之極,有人就道,「他們還比鬥什麽啊,不如就成親算了,咱們江湖豈不是又添一段佳話?」


    「正是,正是。」眾人紛紛附和,大堂裏喧鬧之極。


    那大漢就趁了這樣不惹人注意的時候,悄悄進去坐到了角落,小夥計眼睛最是不能偷懶,早早就發現了他,笑嘻嘻上前低聲問了幾句,就帶了他轉去後院的房間……


    三日後,白家大公子,正借口荷塘裏風景好,請得一班喜好風月的友人,泛舟飲酒,當然,有酒有美景,自然少不了美人,花樓裏最出名的幾個清倌人都被請了來,圍在眾人身周,紅袖添香,鶯聲燕語不斷。


    白大公子手執酒壺,正坐在船舷邊,逗弄得一個女子笑紅了臉,突然一隻白色信鴿從天而降,直直落到他身邊。


    那女子很是驚喜,就要笑著去摸那鴿子的背羽,卻被白大公子,一巴掌拍到一旁,女子痛得驚呼,想要埋怨幾句,卻見得他臉色不好,立時識趣的退到一旁。


    白展鵬手下迅速的解著鴿子腿上的竹管,心裏早就翻騰開了,他們好友四人,平日傳信多是派人傳遞,這飛鴿傳書按照約定,隻有十萬火急之事,才會出現,今日突然帶了消息來,怕是出了大事!


    果然那竹管裏的小紙條,隻寫了八個字,「趙二出事,速去救援!」


    白展鵬立時黑了臉,一把揉碎那紙條扔進水裏,腳尖猛力蹬動船舷,身形閃電般射了出去,中途腳尖輕點荷葉,換了三次氣,就躍到岸邊,連半刻停頓都沒有,迅速消失在園門外……


    船上眾人正說笑的熱鬧,突然船身晃動,這個撒了酒,那個潑了墨,都以為是船夫不小心,瞪了眼睛剛要開口喝罵,就見得白展鵬露了這一手,齊齊驚得張大了嘴巴,半晌一人喃喃說道,「白……白大公子,居然是個武林高手?」


    不提白展鵬等人如何馬不停蹄趕往趙家援手,也不提趙家夫妻如何不知危險臨近,隻說,那候府眾人,坐了馬車,一路向西,行走在官路上。


    雖說官路比之山路要平坦許多,但是依舊顛得那折了肋骨的綠蕊哀叫不疼,她的胸下敷著厚厚的藥膏,纏著白色寬布條,被綁得如同木乃伊一樣。


    別的丫鬟婆子還能挑開窗簾或者坐上車轅,透透氣,隻有她要一直躺著,如此苦痛之下,心裏就越發把趙家夫妻連帶老嬤嬤都恨到了骨子裏,小姐怎能把少將軍忘了,怎麽能嫁給那麽一個窮書生,甚至還懷了孩子,若是少將軍回來知道這事,該會如何絕望,他會不會立刻改娶柔蘭小姐,會不會連帶恨上自己,一眼都不再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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