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夫人沉默著,心裏百轉千回,一時驚恐夫主和兒子若是知道事情真相,她會如何淒慘,一時又慶幸,幸好,她先得了這消息,那老婆子出言試探道,「夫人,若不然,我喚那綠蕊過來,咱們嚇嚇她……」


    將軍夫人點頭,「順便再去打探一下,看看少將軍那些護衛們知道些什麽?」


    「是,夫人。」老嬤嬤應聲出門去了,柔蘭眼珠兒轉了轉,就依到將軍夫人身旁輕聲啜泣起來,「姑姑,表哥回來,會不會氣蘭兒沒有替月兒姐姐求情啊,蘭兒好害怕表哥會傷心……」


    「不會,不會,」將軍夫人攬了侄女,眼裏閃過一抹厲色,「是她陳霜月,自己耐不住寂寞,自甘下賤,同護衛有染,隻受了幾下杖責,這處罰已經很輕了,我派車送了她回家,也是仁至義盡。再說,我們如何能料到,她會半路與奸夫私奔?你表哥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必定不會怪咱們的。我們蘭兒這麽乖巧,他怎麽舍得生氣,你啊,就好好養好身體,等著年底滿了十六歲,姑姑就做主,讓你表哥娶你,省得你將來嫁去外人家受苦,一輩子在姑姑身邊,豈不是最享福。」


    「嗯,姑姑最疼蘭兒了。」柔蘭害羞的垂了頭,又往姑姑懷裏靠了靠,那半垂的眼眸,卻激動地抖個不停,算計了幾年,一步步向前摸索,不就是為了那一日到來……


    綠蕊猜得將軍夫人聽得她回來,必定要喚她去問話,所以,吃了一碗米粥,就忍著疼意,換了一身衣裙,一聽小丫鬟來稟報,就扶了春鶯慢慢去了主院。


    將軍夫人見得她臉色煞白,行禮時,甚至額上都見了汗珠子,就問道,「怎麽,綠蕊姑娘身子不舒坦?」


    綠蕊連忙回道,「謝夫人惦記,回來的路上,馬車太過顛簸,不小心磕傷了腰,讓夫人見笑了。」


    將軍夫人挑挑眉,也沒有再問,笑著請她坐下,綠蕊這才又給柔蘭見了禮,然後坐在最下手的位置,春鶯就站在了她身後。


    將軍夫人尋了幾句閑話說完,話鋒一轉,就提起了正事,「綠蕊姑娘,怎麽獨自一人回來了,桂嬤嬤在哪裏,她年紀那麽大了,身子可好?」


    綠蕊笑道,「嬤嬤年紀大了,身子確實有些不好,半路見得一處小村莊,風景好,民風也淳樸,就停下要住一段時日,她生怕少將軍惦記我們小姐的安危,就派我先回來了。」


    這話別說將軍夫人,就是門外站著的丫鬟們都是撇嘴不信,那老嬤嬤當日聽得自家小姐被趕出府,失了蹤跡,差點上前廝打她們夫人,哭鬧不休,後來更是不顧老邁之身,四處去尋找,如今他們小姐生死未卜,她怎麽會因為哪裏風景好就停下尋找了?


    將軍夫人心裏冷笑,嘴上卻應道,「桂嬤嬤身子不好,這般將養些時日也不錯,隻是不知道她停在哪裏了?若是風景當真那般好,咱們府上也派人去建座宅院,以後去遊玩幾日。」


    綠蕊有些慌亂,眼珠兒轉了轉,就道,「夫人也知道,奴婢不識得幾個字,那處是哪裏還真沒記清楚,不過才住了一晚,嬤嬤就把我打發回來了,我也正懊惱呢,以後若是再去尋嬤嬤,可就不容易了。」


    這借口比之剛才更是蹩腳,這下連春鶯都是翻了個白眼,柔蘭眼角掃到她臉上,又微微低了頭。


    將軍夫人也不耐煩再打啞謎,冷哼一聲,直說道,「綠蕊姑娘怕是不願意跟我說實話吧,難道你還嫉恨當日我責打你們小姐?說實話,我當時也是氣極了,不曾仔細安排,若是多派些人護送,也不至於讓她同武大一起私奔了,鬧得如今我當了這惡人。你們要是能找到她,可是再好不過了,將軍回來,我也有個好交代。」


    綠蕊眉頭挑了挑,就是不應聲,小姐剛走丟的時候,她和嬤嬤仔細琢磨過這事兒,怎麽都覺得平日柔弱老實的小姐,絕對不可能做出這般驚世駭俗之事,多半與這將軍夫人有關,雖然她們沒有證據,又逼問不得,但是,心裏卻都存了這個懷疑。


    此時她若是再把實情說出來,怕是小姐那裏,立時就有變故了。


    當然她也不是多心疼小姐,隻是,有小姐活著一日,她就有希望嫁個少將軍做妾,為他生兒育女,若是小姐死了,少將軍娶了這表小姐,她可就徹底沒希望了。


    將軍夫人也是惱怒,但是又不能責打逼問綠蕊,隻得攆了她出去,綠蕊也沒有多話,行了一禮就扶了春鶯出去了。


    很快那老婆子也趕了回來,見得將軍夫人臉色不好,就上前道,「夫人,護衛那裏也問不出什麽來,怕是事先都得了囑咐了,您看,這事要怎麽辦?」


    將軍夫人眉頭皺得死勁,眼睛半眯著,心裏轉了又轉,也是沒有好辦法,若是平日,哪怕抓了綠蕊嚴刑拷打都行,過後處置得不留痕跡也是沒事了,但是,說不定這幾日將軍就要回來,若是留下蛛絲馬跡,反倒牽連出前事來,那可就不妙了。


    她正猶疑不定,柔蘭卻在一旁,扯了她的袖子,低聲說道,「姑姑,蘭兒剛才瞧著那丫鬟春鶯好似和綠蕊姑娘不是一條心,不如,姑姑喚她來問問?」


    老婆子想起剛才去護衛住的排房時,聽得他們那些打趣之言,立刻大喜,說道,「表小姐這主意好,剛才老奴在護衛那裏,聽得幾句閑話兒,好似這春鶯對武十一有些心思,常去獻殷勤,夫人不如……」


    將軍夫人會意,臉色就現了喜色,「待得晚上,那綠蕊睡了,就把春鶯姑娘叫來問幾句吧。」


    「是,夫人,老奴辦事,你盡管放心。」


    戌時末,一路顛簸,吃盡苦頭的綠蕊早早就睡了,春鶯回了房間,剛喝了一口茶水,就見得那老婆子親自來喚,說是將軍夫人有事詢問。


    春鶯想起白日裏綠蕊的那些蹩腳借口,心裏略微有些遲疑,想要找個借口不去,但是琢磨片刻,她住在人家的府邸裏,怎麽也不好太過無禮,於是就應著,隨了她去主院,一路上,老婆子不著痕跡的探問些他們出尋之事,春鶯心裏加了防備,敷衍幾句,也沒說出什麽有用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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