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樂得清靜，做好造型化了裝之後，就安靜的找了個角落坐著，一邊看別人演學習經驗，一邊在心裏默念著台詞加深記憶。謝瑜走進來就看到他凝神看著兩個老戲骨在飆戲，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的極其投入。許清嘉是個大學生，平時就是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樣子，喬陌演他幾乎不用特別做造型，一身簡單的連帽衫牛仔褲白球鞋，頭發柔軟服帖，往那兒一坐，手指無意識的轉著筆，那模樣活脫脫的許清嘉。陸振濤正好從監視器前騰出空抬眼，也看到這一幕，笑嗬嗬道：“我就說小喬是最合適的人選吧。”說完又問謝瑜：“今兒不是沒你的戲嗎？怎麽來了？”“來跟前輩學習一下經驗。”謝瑜說著走到監視器前，在陸振濤的旁邊坐下，認真看著監視器。陸振濤斜瞄了他一眼，“得了！就說不放心小喬，怕他第一次緊張，來給他鎮場，我也不會笑話你。”謝瑜：“……”還真不是！謝瑜沒想到老人家還真誤會他跟喬陌的關係了。不等他解釋，已經開始轉場，謝瑜隻能作罷，跟著到了新場地。接下來一場是喬陌的單人戲。許清嘉跟父親許輝的關係並不好。許輝是不務正業的混混，年輕時跟夜總會的三陪女廝混有了孩子，孩子生下來後女方擔心拖累自己，丟給許輝自己去了外地。許輝自己有上頓沒下頓，再養個孩子著實壓力很大，所以對許清嘉並不好。加上鄰居街坊也都看不上許輝，許清嘉從小就是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下長大的，這養成了他善與察言觀色，且情緒不外露的秉性。不過他自己很爭氣，成績很好，兩年前考上了名牌大學。從那時起，他再沒有聯係過許輝，許輝好像也不記得有他這個兒子。直到有一天他接到警察局的通知，讓他去認屍。那之後，許清嘉獨自一個人回到了闊別了兩年的所謂家的地方。喬陌一直擔心自己真真正正來拍片場，這對各種設備時會緊張，畢竟從那一刻起，他的每一個動作呼吸都會被鏡頭記錄下來，跟之前的試戲，劇本圍讀都不一樣。但當他走進那個淩亂破舊的小屋後，所有外在的紛擾好像都離他而去，他的腦子裏不斷浮現的是一個少年跟一個不修邊幅的中年男子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劇本中這一場也沒有明確的台詞，要求演員自由發揮，主要是為了反映出許輝的死對許清嘉造成的影響。他看了看堆在床上的髒衣服，走過去拿起，轉身丟進洗衣機，到了洗衣液開始洗。然後他回到客廳找了掃帚出來清掃地上的垃圾，把堆在桌子上的外賣盒子收拾好丟進垃圾桶，淩亂的房間在他的整理下變的整齊亮堂，他卻始終一臉平靜，直到不小心從床底下翻出了一輛玩具汽車。他翻身坐在地上，擰動著發條，然後把玩具車放在地上，小東西慢慢悠悠的開了出去，砰的一下裝在桌角上，翻了身，隻有四個輪子發出滋滋的聲音。他沒有動，隻是緊緊的盯著玩具車，漸漸眼神越來越空，不知看向了哪裏，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一滴眼淚從他的眼光裏滑落了出來。他好似驚了，愣了一秒，一把擦幹了眼淚，撿起藍色的玩具車起身匆匆走出了房間，啪的一下把門帶上。“卡！”陸振濤應聲叫停衝喬陌招手，“小喬你過來過來，跟我說說，你是怎麽想起來玩那個玩具車的？”喬陌的情緒還有點沒出來，神情懵懵的走到監視器旁，把手中的玩具車遞過去，“這個嗎？”“對，這隻是道具組隨便安排的，劇本中也沒有出現過，你怎麽會想到用這個來回憶許輝？”陸振濤興奮的讓喬陌覺得意外，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旁邊的謝瑜，眼睛困惑的眨了眨，仿佛在問謝瑜，陸導是不是哪兒弄錯了？為什麽這麽高興？他眼眶還有點微紅，最後那一點淚花還在眼角閃動，謝瑜順手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擦一擦！陸導是覺得你那塊處理的不錯。”確實不錯，對於第一次演戲的人來說，這種沒有對手戲的感情戲份是最難的，因為沒人帶。但喬陌處理的很好，從他走進房間開始瘋狂的打掃衛生，就把眾人的情感代入進去，到玩具車撞翻在地，一個壓抑的悲傷又矛盾的形象已經完全成形。試戲那天喬陌的表現就很不錯，但今天的喬陌還是讓謝瑜感到驚喜。不怪陸振濤興奮。喬陌拿過紙巾擦了擦臉，這才暗自送了一口氣，溫聲道：“我隻是覺得他們父子之間多少應該還是有些美好的回憶的，所以許清嘉才會想盡辦法幫他報仇。看到這個玩具車，我就想這也許是許清嘉某一年生日時，許輝送給他的。放在角落多年，兩個人都忘了。直到此時物是人非，他看到這東西想起當年，才發現他也不是真的那麽討厭他的父親。”“小喬你不得了啊，第一次就有這種悟性，很好，保持下去。”陸振濤樂嗬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喬陌被他誇的有點尷尬，笑著不說話。拍攝的進度很緊，這一小段插曲過後，陸振濤又投入了下一段拍攝中。喬陌則悄悄離開現場，走到外景的一處樹蔭下坐著，抬頭看著藍天白雲發呆。其實今天在進場之前他都沒把握自己能演好，可是很神奇，走進去那種淺淺的悲傷就湧上了心頭，到現在都沒有散去。“出不來？”有人在他頭上輕輕敲了一下，然後謝瑜的臉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他摸了摸被敲疼的地方，搖頭，“我不是在為這場戲難過。”謝瑜在他身邊坐下，“為昨晚的微博？”喬陌一個人走出來時，謝瑜就覺察到異樣，雖然喬陌那張臉一直都是清清淡淡的樣子，但不知為何，謝瑜還是感覺出他此刻情緒很低落。“你看到了？”喬陌扭頭看著他。謝瑜答非所問：“你要是舍不得，何必要這麽做？為了昨天差點害你毀容的女粉絲？傻不傻？”喬陌輕輕笑了，“當然不是為她，粉絲那麽多，我哪兒顧得過來？就是不想拖著隊友。而且……”他頓了頓，眼底的笑意散去，聲音很輕很輕，“我也沒想到我會難過。”第17章 進入娛樂圈之後，喬陌才知道很多事情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