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光左看右看,看到隻是淺淺的紅痕,知道明天就該散了。


    他盯著看了好大會,最後也沒有再抓著她的理由,握著她手塞回被子裏,自己挪出去吹蠟燭,放下帳簾。


    梓妤眼前徹底暗下來,準備閉上眼睡覺,不想身上突然一重,許嘉玄居然一聲不響就壓了上來。


    她悶悶哼一聲,一隻手就準確摸上她的唇,下刻他滾燙地吻落下來。


    他用嘴唇摩挲著她的,小心翼翼,在彼此呼吸糾纏的時候去勾住她小舌。


    上回就讓他心醉的滋味再度席卷著全身,血液沸騰著,讓他呼吸漸重。


    梓妤沒想到他說親就親,一點預兆都沒有,手抵在他胸膛上,努力學著在這種親密中呼吸換氣。


    不然,她非得要再被憋氣過去。


    輕輕的吮吻聲在帳子裏不時響起,梓妤聽著聽著,竟也覺得有些臊,臉頰滾燙,四肢似乎也有些發軟。像是躺在雲端上一樣,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而他的手還探進了衣擺,拿刀的手指腹粗糲,在她細滑的肌膚刮過,讓她身上都起了小點點。


    梓妤輕顫了一下,心想這煞神是要圓房嗎?


    許嘉玄確實是這麽想的。


    他對陳家是還有怨氣,可她又不姓陳,是他的結發妻子,有著聖旨綁在那頭,他們倆應該就是這麽一輩子了。


    許嘉玄給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唯獨去忽略最真實的一點,其實他並不討厭她。


    可是他在這個時候,居然鬆開她,從她身上翻下去,喘著粗氣。


    梓妤側頭看他,帳子裏太暗,他的神色並看不清楚。但他在她看過來的時候,也轉臉過來,她發現他確實有一雙淩厲的眼眸,即便在這暗夜裏,那束光仍會從眼中深處迸射。


    他不說話,梓妤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想到上回自己開口想讓圓房,結果他別扭得再三拒絕,她覺得自己還是別說話了。


    許嘉玄終於在這個時候打破沉默:「我還是對陳家有怨。」


    梓妤聞言詫異,他在說完後卻一轉身,背對著她,似乎就隻有這麽一句話要說。


    她抿抿唇,不知道他這又鬧什麽別扭。


    他對陳家有怨,然後呢,對她心裏也有怨?


    她想了想,問:「所以呢。」


    他卻悶葫蘆一樣,不再說話了。


    梓妤藏在被下頭的手指摳了摳被麵,不斷猜想著是什麽讓他停下來,想來想去,最終想起早上他去了威武侯那裏。


    所以,他對陳家有怨,即便是想跟她圓房,但心裏又過不去那道坎?


    梓妤突然撲哧笑出聲。


    這是個傻子。


    自己跟自己較上勁了。


    她笑出聲,許嘉玄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麽,就那麽閉著眼,將在體內亂竄的衝動壓下去。一隻手卻悄悄探過來,覆在他手背上。


    他心中猛然地悸動,手指慢慢的反客為主,將她嬌小的手掌握到手中,手心是彼此的溫度。


    梓妤也閉上眼,嘴角掛著一抹淺笑入睡。


    先讓他別扭著吧,等哪天她真的心疼他了,再考慮要不要主動。


    次日清晨,許嘉玄是被熱醒的。梓妤被他摟在懷裏,緊貼著,身前軟軟地一片亦隨著她呼吸起伏。


    十分明顯的感受。


    許嘉玄就感覺自己全身血液都往一處湧,他緩緩側頭,結果眼前先看到的不是梓妤的臉,而是一片綠摻著紫,水光油滑的尾羽。那尾羽還很醜的禿了一小塊,露出它身上些許肉色。


    許嘉玄猛地就翻坐起來,看清楚是什麽玩意兒,氣得一把扯著它尾巴就要提溜起來丟出去。


    這討厭的鸚鵡跑他床上,還拿著屁股對著他臉睡覺?!


    小東西被驚醒,尖叫一聲。梓妤也被嚇得坐起身,正好看到小東西被許嘉玄抓著尾巴,然後尾巴那點羽毛不堪重負,它吧嗒一下掉回到被上。


    小東西慘絕人寰地哀嚎一聲,屁股上的毛又禿了一塊。


    梓妤:「……」


    許嘉玄:「……」


    梓妤抱住縮成一團的小東西無語, 看向許嘉玄的眼神幽怨。


    他幹嘛老跟小東西的毛過不去。


    許嘉玄也沒想到鳥毛那麽容易掉, 捏著那根尾羽, 臉上陣青陣紅。


    「煞神壞人。」小東西委屈得不停往梓妤懷裏鑽,還罵人。


    許嘉玄麵沉似水,把羽毛放在枕上, 背過身穿鞋, 到底解釋了一句:「它拿著尾巴對著睡覺, 隻是想趕它出去。」


    有些埋怨的梓妤神色一頓,低頭去看拱在懷裏的小東西,視線落在它禿了的屁股上, 想到什麽。


    她慢慢睜大眼, 許嘉玄已經走了,她一手就拍小東西腦袋上:「讓你總惹他,這回是活該!」


    沒掐死它,已經是給她麵子了。


    小東西被拍得直縮脖子, 還委屈巴巴地喊‘小魚’。


    在許嘉玄出來後, 梓妤已經把小東西丟回架子上, 它蔫蔫地站著,不時回頭看自己的尾巴。許嘉玄穿好衣裳經過八寶閣, 冷冷掃它一眼, 小東西嚇得又縮脖子, 瑟瑟發抖的鳥身還緊緊貼著架子一邊。


    沒人壯膽就慫的小東西!


    許嘉玄不屑和一隻扁毛畜生計較, 到明間去坐著, 準備等梓妤一塊兒用早飯。


    李媽媽正擺箸, 見到他挺拔的身影,福禮問聲好,說起昨天帳本的事情:「少夫人可能覺得不熟悉庶務,沒想即刻接手,可能是怕出錯了。」


    這話叫許嘉玄想起她的出身。昨晚她沒提這事,神色也如常,似乎在他印象裏,除了幾回發笑,她對任何事情都是淡淡的。


    是因為不上心,還是有顧忌,裝出來的?


    她一直住在玄靈觀,恐怕也沒有人教她這些,陳家人接回她也不過兩個月。


    他說:「我知道了,你按著她說的行事就是。」她身世的事情,其實到現在也沒查清,讓他覺得外頭傳言她生父不明都是真的,反倒更不好張口去問。


    李媽媽應聲,許嘉玄又說起他奶兄的事情:「慶哥還總四處忙著也不是事,你若是有看上的,讓他也該定下來了。」


    李慶比他還長一歲,常年幫著許嘉玄管名下鋪子的事,跑著進貨一應的事宜,遲遲沒有成親。


    李媽媽是憂心的,歎氣著說:「可不是。但他能替世子幹點正事,老奴這頭是放心的,雖說成家立業,先立業再成家,跟世子一樣,也挺好。」


    「你還是催催吧,就說我的意思。」


    李媽媽哪裏不知道他替自己一家著想,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


    用過早飯,許嘉玄想喊上梓妤去花園走走,結果見她又坐到炕上繡香囊,小東西老老實實趴在她裙麵上。他想了想,拿了本兵書也坐到另一邊。


    外頭陽光正好,院子裏的海棠樹抽出新芽,在風中搖曳的枝葉映在窗紙上,又長長投在炕幾間。


    許嘉玄無意抬眼,就看到梓妤把桌上繡筐移出被枝葉擋著的陰影,手指輕輕點過幾色繡線,陽光將她指頭照得比玉石都要精美。


    他發現她不愛塗蔻丹,指甲自然粉粉的顏色,有一種和她性子一樣的淡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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