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三更天剛過的時候,“喔喔喔........“一陣高亢的雄雞報曉聲,在溥勳的耳朵邊炸響。


    這讓他受驚不小,以為是中了夢魘。一個激靈,翻身起來。睜眼一看,活脫脫一隻大花公雞,單腿立在他枕頭上,對他怒睛而視。朝著他“喔喔喔........“的又叫了一通,巧英兒聽到動靜便進來侍候溥勳更衣,漱口。那隻公雞才撲棱撲棱翅膀,飛了出去。


    溥勳正在納悶,珍妮弗和雲子一同進了屋。見到溥勳一臉的疑雲,珍妮弗“噗”的一笑,晃著腦袋說道:“貝勒爺,是不是有人叫你起床啊?”


    看這情形,這丫頭必是知道內情,溥勳問道:“那隻雞是怎麽回事?剛過三更,怎麽就叫了?還跑到我的枕頭邊叫?”


    珍妮弗做了個鬼臉,笑而不答。


    溥勳眼睛一瞪,就要火,雲子趕忙解圍道:”別賣關子了,平白的讓咱爺著急。“


    “哎呀!都這麽大了,還有起床氣呢?叫啥來著,鬧覺兒!”珍妮弗依舊陰陽怪氣的耍著貧嘴。


    溥勳這會兒也沒了脾氣,隻好苦笑了一聲。見他態度緩和,珍妮弗笑著說道:“回我的主子爺!這公雞呀,是老爹專門給您定的自鳴鍾,就是為了叫您起床的。我昨晚見他,對著這隻公雞好一陣嘀咕,最後伸著三個手指頭,喊了聲三更。”


    溥勳心想,這老道真是神鬼莫測......


    穿戴好了,溥勳走出了地窨子,想到外麵等老道,誰知那老爺子早已領著黑獒,在不遠處的林子邊溜達著呢。


    溥勳恭恭敬敬的背上了老道,一路穿過叢林,向鎮子上出,途中不時有獐麅野鹿經過,那老道竟能招之即停,揮之即去,變戲法一般。溥勳對老道的崇敬之情越來越真摯,而背上的老道也好像分量越來越輕了......


    嬉鬧間,幾個人來到鎮子外麵,隻幾天的功夫,大路口竟然多了日本兵把守。


    讓眾人疑心的是,這樣一個既沒鐵路,也無公路,更沒有什麽礦藏的小鎮子,平時連二狗子偽軍都懶得管,怎麽會引得鬼子進駐。


    好在雲子本就是個日本人,她走上前去,用標準的日本關西口音跟守衛打了招呼,嘰裏呱啦的一頓講,大意說:她是關東軍長官的家屬,來中國求訪名醫,這老道便是千辛萬苦找到的中醫名家,要帶回日本參加研討會的。鬼子竟然諾諾應聲,””哈伊、哈伊“的,畢恭畢敬朝著他們鞠了好幾個躬。看的老道一陣好笑。


    進了鎮子,他們洋氣的裝束配上這個穿著破爛道袍的老道,引來了不少人的目光,甚至有群孩子一直打打鬧鬧的跟在後麵看熱鬧......


    老道對鎮子裏的街巷好像熟悉的很,什麽”左邊直走“,”前邊右拐“的一通指揮。


    一袋煙的功夫,眾人便來到了一個小麵館。門頭不大,但收拾的幹淨整潔。門口一副對聯,上聯書”有湯有麵幹幹淨淨“,下聯書”吃肉吃菜明明白白“。溥勳不覺一笑,打趣道:”這打油詩寫的到是清楚!“


    聽了這話,老道似乎很不高興,撅著嘴說道:”怎麽?你看不上我的文采?“


    ”這對聯是您寫的?“溥勳一怔。


    ”這位老先生說笑了,這對聯是我爺爺開店的時候就有了,那還是同治爺當朝的時候,到現在都7o多年了,你老也就6o不到吧?”麵館老板笑著迎了出來,正巧聽到兩人的對話。


    溥勳又是一驚,抬頭再看,鐫刻對聯的木板已經風化磨損的厲害,那字上的黑漆也廖剩無幾。細品後方才覺,這字幾個字雖然乍一看歪歪扭扭,透著一股拙笨之氣。但卻法度森嚴,筆力窮勁,布局巧妙,風采飄逸。真真是大家手筆。


    心裏明白,老道所言非虛。但看這書法之老辣,絕非少年可為。


    細算來,這老道到底有多大年紀?


    老道沒有再與店主爭辯,也未再理會溥勳,自顧自的邁進店門,就手坐在窗邊的一條長凳上,喊道:“來一碗,不,來兩碗燜麵,多擱肉,要大碗......““珍妮弗不甘落後,也拍著桌子叫嚷著:”我也要,我也要,我們都要,每人兩碗,也要大碗......“看兩人的氣勢,像是要把這麵館包圓兒了才肯罷休。


    五個人一條狗都進了店,剛剛圍著桌子坐下,但見一個套著黑色短褂、穿著黑皮靴的瘦高個兒,晃著膀子,橫著就逛了麵館。一副不可一世的派頭。腦袋上的一頂日本軍帽泛著讓人生厭的狗屎黃。進門後,廋高個兒把斜掛在腋下的盒子炮往肚皮上挪了挪。仰著頭,翻著白眼仁掃視店裏的客人。


    珍妮弗叫到:“這不是賈三嗎?嗬,都穿上皮靴了?”


    那人剛要作,認出了溥勳等人,眼睛滴溜溜一轉,陪著笑臉就迎了過去。


    溥勳見他這般打扮,便知道這小子當了漢奸,心裏早就煩透了他。但麵子上也未顯現,虛意應承著,雙方寒暄來往了幾句,都覺沒趣。


    隻見賈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顯得更親熱了,專門叫過來店主,吩咐道:“這是我的恩人,你給我挑好的上,統統記在我賬上。”又轉頭哈著腰對溥勳說道:“小爺,這麵館裏沒有好酒,我這就去前街的燒鍋去買,您等我,你等我啊....“說著一溜小跑出了麵館,竟然還在門檻上絆了一個踉蹌。看上去,報恩之情迫切的很呢!


    珍妮弗哼了一聲,啐了口唾沫,說道:“呸,這個軟骨頭,早知道那天就該讓人把他打死。”


    老道並未在意,隻是急吼吼的催他的悶麵。


    溥勳和雲子都覺得有些異樣,但也未再多想。


    不多時,大家的悶麵都端了上來,的確是噴香撲鼻,讓人食指大動。正要動筷子,隻見一隊鬼子兵帶著兩條軍犬衝進了麵館,領頭的正是賈三。他指著溥勳等人嚷道:“就是他們,當鋪裏當金子的外鄉人就是他們。”


    後麵一個軍官摸樣的人閃身出來,看了看珍妮弗,微笑著點了點頭,道聲:“要西!就是她!”珍妮弗一眼便認出來,這領頭的鬼子軍官就是那當鋪的掌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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