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夜,闌風愁煞人。


    朱小喬坐在房內桌旁,手執毛筆練著字,這些年來每當她心情抑鬱時,就是靠練字抒發苦悶,讓自己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但這回似乎失效了,隻見那原該是清秀的楷體字,居然成了草書,上頭還沾了幾點淚漬,渲開了墨痕,化為一道暈色,彷佛那顆已混濁的心,再也找不到一絲澄清。


    如今,已不論嫁給範陀羅究竟是對抑或是錯,不該付出的情愛卻早已朝他揮灑而去,就因為如此,她才會這麽痛。


    「怎麽一個人躲在屋裏?」範陀羅不知何時走進內室,靠在門旁盯著她的背影。


    她不語,仍一個字一個字寫著,當範陀羅走近一看,才發現原來她寫的是元朝楊朝英的「梧葉兒」。


    簷頭溜,窗外聲。


    直響到天明。


    滴得人心碎,聒得人夢怎成?


    夜雨好無情,不道我愁人怕聽!


    「生氣了?」他雙手按壓在她兩側,將她圈在懷中。


    「我……」壓抑不住滿腹心酸,她的淚水依然止不住的落下,但她刻意不去談在鬆葉亭所瞧見的一切,因為那隻會讓她更傷心。


    緩緩抬頭,她隻問道:「我想知道皇上給的提示是什麽。」


    「妳!」他麵露不豫之色,「妳怎麽又提這件事?」


    「不要再刻意瞞我,今天我在廚房、偏廳、園子裏,甚至在街坊都聽見這消息,不單是你,連另外三名護衛也同樣被皇上下了旨。」她揚首,眸光幽柔看著他黯然的瞳心,「說吧,究竟是什麽?」


    他先是緊蹙眉頭,隨即勾起邪笑,屬於他的狂肆盡露,「打聽這麽多,有什麽目的?畢竟知道這些對妳並沒有好處。」


    「我隻想有個心理準備。」她晶瑩的大眼柔柔睇視著他。


    「心理準備?」他眸光幽沉,「什麽意思?」


    「倘若龍鳳帖上的對象不是我呢?」朱小喬反問。


    「對自己這麽沒信心?既然已經成了親,就表示咱們腳上被同一條紅線拴著,不是妳還有誰?」他嘴角微揚,好像正在取笑她。


    「如果不是我,便稱了你的心?」她眼眶含淚,「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休了我,高興和哪個姑娘在一起都行。」


    「夠了!」他衝動地朝她大吼,實在是不想聽見她說「休了她」這三個字。


    他在桌旁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地喝著。


    範陀羅,你到底是怎麽了?她說得沒錯,如果不是她就稱了你的心,為什麽你的一顆心還像打了好幾個結,扯都扯不開?


    「陀羅……」朱小喬走向他,傻氣地站在他身後,「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就趁現在。」


    「什麽?」他回頭,眼底那抹光芒正肆掠著她的心。


    「我……我喜歡上你了,雖然一開始也很不讚成這門親事,但我還是喜歡上你了。」朱小喬垂下小臉,羞窘地說。


    那光影突然轉成濃熱,直瞅著她那怯懦的脆弱。


    「剛剛在鬆葉亭……我看見你跟她……我很傷心,我真的很傷心。」她哽咽地說。


    範陀羅轉開臉,看著桌上的油燈,故意不看她那雙淚眸。


    「如果我真是你命定的妻子,一定會努力讓你喜歡我,我會學習任大夫做個不讓須眉的女人,讓你也……也愛上我。」她雙手揪著衣襟,強忍住悲傷,勇敢的向他表白。


    「妳這是做什麽?」


    他長臂一攬,將她抓到大腿上,戲謔的笑望著她那憨柔的小臉。


    「跟我說這些話,需要很大的勇氣吧?小女人。」


    「我早該說了。」她脖子一縮,「就算你取笑我也沒關係。」


    「妳瞧我這樣子,有取笑妳的意思嗎?」他緊扣著她的腰,薄唇微彎,狎近她的身子,「再怎麽樣,能讓一位姑娘愛上,也是我的榮幸,不過妳不用學任大夫。」


    「為什麽?」朱小喬反問。


    「因為妳怎麽學也學不像。」學不來她的狡猾和偽裝。


    「我就這麽差嗎?」朱小喬擦幹眼淚,「其實我也可以醫治軍醫房的那些傷患,隻要給我時間。」


    看她那副正經的模樣,讓他逸出笑聲。


    「怎麽?你還是不相信嗎?」朱小喬深受打擊,「或者……我可以跟在任大夫旁邊學習,學她怎麽醫治傷患。」


    「再來呢?」他欺近她的小臉,那屬於他特有的男性氣味竄進朱小喬的鼻子。


    「再來……等我學會之後,你就可以請她離開,軍醫房交給我便行了。」她的心雖然怦怦狂跳,仍大膽地回答。


    「天!好大的野心、好深的心眼。」範陀羅看見她粉嫩的麵容染上羞赧的薄霞,多了幾分溫柔。


    「你肯不肯?」朱小喬凝睇著他揶揄的表情。


    「妳不需要這麽做。」他的目光緊鎖著她固執的神情,「妳並不用學習任何人。」


    「我知道,你怕我東施效顰,但我發誓我一定會努力的。」朱小喬將自己的決心完全表露出來。


    「小女人,為了得到我的愛,妳當真就這麽義無反顧?」他站起身,將她壓製在圓桌上,唇角斜揚,看著她的眼。


    「心和身都是你的,我就該為自己的未來努力。」她睜大雙眸,毫不掩飾她的心思。


    「那就看妳現在盡多少努力。」範陀羅那雙漆黑眼眸帶著一抹他未曾察覺的濃情。


    「你不……不能在跟她之後,又……」


    當他低首吻上她的小嘴,她的身子驀地一緊,印象中那燙熱的唇再次勾引著她的靈魂,要她與他一塊墮落。


    範陀羅雖然是個正常男人,但從來不曾如此狂肆,不知為什麽,一遇上她,他便禁不住想與她赤裸的身子交纏的欲望,就連剛剛任瑩瑩想挑勾他,也激不起他半點興致,尤其在看見朱小喬傷心離去的一幕,他草草吻了她之後,便隨意派個小丫鬟送她回房。


    心底想著、念著的,居然都是此刻柔軟臣服在他身下的小女人。


    愈是這麽想,他心底愈湧上熾熱的欲望,在他肆無忌憚的吻中,朱小喬早被他的舌頭攪得喘不過氣。


    隨著他的舌尖一次次戳刺,她的呼吸完全亂了,隻覺得每一個呼吸全是他霸氣的男人味。


    朱小喬心亂如麻,躺在圓桌上,無助的抓著桌巾,瑩白滑嫩的肌膚也沾染上了銷魂霞色。


    「呃……相公……」她忘了禁忌,喊他「相公」。


    但意外的是,範陀羅這次並沒有糾正他,雖然這兩個字他完全聽進耳中,最後還是選擇放任她。


    叩叩──


    突然,寢居房門響起輕敲聲,震住了正被激情席卷的兩人。


    「誰?」範陀羅啞著嗓音問道。


    「是我,大人。」是奶娘李嬸。


    「什麽事?」他從朱小喬身上起來,撫順衣服上的皺折,走到門口將門開啟。


    「是這樣的,任大夫直嚷著房裏有蚊子,小廝點了樟木根驅蟲,她又嫌那味兒難聞,反正就是挺難搞的。」


    「哦。」範陀羅眉一攏,現在是秋冬交接之際,哪來的蚊子,分明是她沒事鬧事。「好吧,我去看看。」


    「陀羅……你要過去?」朱小喬從內室奔了出來。


    「對,我去看看。」撂下這話,他迅速離開,因為到目前為止,他還不能讓任瑩瑩知道他已經起疑心了。


    李嬸轉首望著朱小喬一副失望與擔憂的模樣,笑著安撫道:「任大夫是客人,有什麽事大人總得去看看,何況軍醫房的弟兄還得仰賴她呢,別在意了。」


    「我知道。」朱小喬委屈地點點頭,繼而又想到什麽,「對了,李嬸,妳應該也聽說了龍鳳帖與皇上對四大護衛下旨這件事吧?」


    「呃……我是聽說了。」李嬸為難地回答。


    「那提示呢?妳知道嗎?」


    「這個隻有大人知道,我問過幾次,他就是不肯說。」李嬸為此不知急白了多少根頭發,「我想他是不想讓咱們擔心吧。」


    「也就是說,他知道提示所指的對象並不是我了?否則他也不用隱瞞,對不對?」說到這兒,她忍不住落淚。


    「夫人,妳……」


    「沒事,時間不早了,妳也該去歇息了。」既然已有了心理準備,朱小喬隻想一個人躲在房裏想些事情,不想讓李嬸為她太擔心。


    「好,那我回房了,夫人也早點歇息。」李嬸對她行禮後,便轉身離開。


    朱小喬站在窗邊,凝視任瑩瑩的房間所在。


    隻剩下兩個月,她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讓範陀羅承認她這個妻子,讓她能夠毫無遺憾的離開嗎?


    翌日,任瑩瑩前往軍醫房,讓她意外的是朱小喬居然一身俐落裝扮的跟在她身後,還告訴她,今後她將在她身邊學習,希望她不吝賜教。


    老天,這是什麽跟什麽?聽說這位左將夫人略懂岐黃之術,有她跟在身邊是很容易形跡敗露的。更惱人的是,也因為有她的跟隨,範陀羅便托辭朝廷有事,並未一同前往。


    唉,想起那男人一開始在她的計畫中便是「死」,沒想到見過他之後她卻想成功挑勾他,但為何他看似邪魅狂狷,對她卻會保留幾分?就拿昨晚來說吧,他頂多進門問問情況後便離開了,那麽好的機會他居然不懂得留下!


    或者,這隻是他這個壞男人所玩的「欲迎還拒」的把戲?


    就在軍醫房外,任瑩瑩突然回頭對朱小喬說:「夫人,妳一直跟著我,會讓我分心。」


    「妳不用把我放在心上,盡管做妳的事。」朱小喬很謙虛地說。


    「唉,真不知道妳是怎麽了,以為醫術光看就會嗎?」任瑩瑩撇撇嘴,鄙視的瞅著她。


    「我曾經學過,當時的師父就要我用眼、用心、用手、用鼻去觀察,所以眼睛也是學習醫術的重要一環。」朱小喬把師父說過的話轉述給她聽。


    「那妳就去找妳師父,跟著我做什麽?」隻要是範陀羅不在的場合,任瑩瑩便會一反嬌媚,轉為陰狠。


    「妳也是神醫,既然妳現在住在我們翼虎左將府,我想難得有這種機會可以向妳討教,所以……」


    「我不喜歡妳用『我們翼虎左將府』這幾個字,聽說消息沒?龍鳳帖上的命定佳人,我想不一定是妳,到時候翼虎左將府也不會是妳的。」


    朱小喬立刻住嘴,雙手捏著裙襬,神情難堪地看著遠方。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對不起,那我改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進去了?」


    「妳!」任瑩瑩瞪了她一眼,心想再拖時間也沒用了,隻好見招拆招,先進去再說。


    一走進軍醫房,當大夥瞧見朱小喬,能說話的士兵立刻熱切地喊著「夫人,妳來了」,可以行動的士兵一定起身朝她行禮。


    「別客氣,你們快躺下吧。」朱小喬先來到之前長滿膿包的士兵身邊,摸摸他已好許多的手,「告訴你,大人請來一位神醫,今天她就要來看看各位的傷。」


    大夥聞言,立即將視線轉向任瑩瑩,隻見她清了清喉嚨,裝模作樣的坐了下來,正想接過該傷兵的手瞧瞧,卻被上頭大大小小的膿包嚇住了動作。


    「我明白了!」像是怕被傳染,任瑩瑩立即站起身,對朱小喬說:「我已經知道他們中的是什麽毒,我們可以回去了。」


    「什麽?這麽快!」朱小喬驚疑地望著她,「妳連看都還沒看呢。」


    「我不是看過了嗎?」任瑩瑩彎起一道笑弧,傲氣淩人地說:「妳以為我神醫的名號是怎麽來的?必然就是會人所不會、能人所不能囉!」


    「哦,我懂了,不愧是神醫,那可有解毒的方法?」朱小喬憨直地信了她這幾句話。


    對於朱小喬這個眼中釘,任瑩瑩早就想除之而後快,因此不懷好意的笑說:「有是有,不過這藥草可不好找。」


    「不好找?」朱小喬一臉認真。「任大夫,請妳告訴我,不論有多困難,我一定會找到。」


    「好吧,既然妳急著知道,那我就告訴妳吧。」任瑩瑩瞇起眸。「京都東方有座蓮湖,妳知道吧?」


    「我知道,那兒好美,不過……聽說近年蓮湖不太平靜。」朱小喬說。


    「平不平靜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治毒的紫花藥草就在蓮湖湖畔。」任瑩瑩陰笑的說,「它開著紫色小花,每株三圓葉,不過八寸高。」


    「這倒很特別,應該不難找,我馬上回府派人去找。」朱小喬立刻轉身,往軍醫房外走去。


    任瑩瑩趕緊喊住朱小喬,「不,那小花宛似含羞草,怕驚動,妳這樣大隊人馬去找,它一定會藏起來,何況它每年也隻在一個時節生長。」


    「這樣呀,那是什麽時節呢?」


    「寒露至霜降這半個月。」任瑩瑩笑得好詭異。


    然而此刻一心要找到紫花藥草的朱小喬卻完全忽略了。


    「寒露至霜降……啊!今兒個就是霜降的最後一天!」


    「是呀,我怎麽沒注意到呢?」任瑩瑩裝模作樣地說,「那就糟了,這麽一耗,可得讓這些傷兵再等上整整一年了。」


    「如果我現就去采回來,可以馬上醫治他們嗎?」朱小喬心急如焚。


    「那是當然了。」


    「好,我去,我馬上去……」


    朱小喬才轉身,卻發現衣角被人緊緊抓著,她回頭一看,是那名長著膿包的士兵。


    「夫人,別去,聽說大人近來為了蓮湖……被土匪霸占的事傷透腦筋,太危險了……」


    朱小喬感動得眼眶泛紅,「沒事,我不會有事,何況已經來不及回府派人,再說它怕人吵,別人去我不放心。」拍拍他的手,她急奔離去。


    任瑩瑩一刻也待不下去,快步來到外頭,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露出詭計得逞的笑容。


    範陀羅騎馬出皇宮,在宮門外巧遇絳雲左護夕紅鸞。


    她柔亮的紅唇微勾,睇睨著他不一樣的神情,「陀羅,看你神色匆促,到底怎麽了?該不會已有了龍鳳帖上另一半的下落?」


    「我壓根不為這事擔心,因為我是咱們四人當中最沒牽掛的,想想已成了親的人,龍鳳帖早已訂下,我何苦再去找個不相幹的人?」


    「皇上說了,有可能你們那段婚姻僅是虛幻的,並不代表真正的對象。」夕紅鸞苦笑,「想想也沒錯,如今太多人納妾、休妻……這龍鳳帖上的名兒,哪做得準呀。」


    「那妳呢?可有著落?」範陀羅關切地問道,畢竟她可是他們四位當中唯一的姑娘,一位女子能成為皇上欽點一品護衛,可真難為她了。


    「不急,反正還有近兩個月的時間,慢慢來囉。」夕紅鸞瞅著他微擰的眉心,「瞧你,是有急事的樣子,那我不再纏著你,去吧。」


    範陀羅勾唇一笑,「什麽都瞞不過妳,那告辭了,也祝妳早日覓得真命天子。」


    範陀羅一揮韁繩,馬兒疾速前進。其實他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在宮中議事廳一個上午總是不放心朱小喬與那個女人在一塊,就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


    馳騁在京道上,微風拂過,吹響了兩旁樹頭拴著的小鈴鐺。這些鈴鐺是為了山賊而設。


    眼看蓮湖的土匪愈來愈猖狂,目前也隻能采取治標式的防範了。


    突然,一位士兵朝他策馬而來,大喊:「大人,不好了。」


    範陀羅勒馬停下,仔細一瞧,他不是軍醫房擔任看護的侍衛!


    「什麽事不好了?」


    「夫人……夫人獨自前往蓮湖。」


    「她沒事去蓮湖做什麽?」範陀羅的心一驚。


    士兵將任瑩瑩對朱小喬說過的話轉述一遍,「這是軍醫房的傷兵告訴我的,他們說那位任大夫壓根沒看過他們的傷勢,一點也不像神醫,又擔心夫人的安危,這才讓我快馬前來見你。」


    「該死的!」那個笨女人就這麽好騙嗎?「我去追她。」


    他立即掉轉馬頭,往蓮湖疾奔而去。


    近傍晚的天色籠罩一片陰霾,呈現鬱沉的鐵灰色,風狂肆的吹,連帶山上枯黃的楓葉也被吹落,片片飄落在湖麵。


    朱小喬在湖畔不停揮開矮蘆葦,找著任瑩瑩口中的紫花藥草,可是怎麽樣都找不到……有的花雖是紫色,可有五葉、六葉;有的是三圓葉,偏偏又不是紫花!


    湖邊的氣溫又比城裏寒冽,讓朱小喬直打哆嗦,但她不想放棄,因為再過不久就天黑了,到時要尋找就更困難了。


    突然,一個拿著大刀的土匪笑嘻嘻地走近她。


    「小姑娘,妳一個人?」


    「你要做什麽?」朱小喬驚得站起身,防備的瞪著對方。


    「我想跟妳作伴,怎麽樣?」


    他的笑容好惡心,讓朱小喬心驚膽戰。


    「不用,你給我閃遠點,不要防礙我做事。」為了不讓對方看出她的害怕,她故意拉高嗓音吼道。


    「他奶奶的,給妳麵子,妳居然玩高調,看妳等會兒怎麽在我身下哀哀叫。」這個一口髒話,長得又粗蠻的醜男人撲向她,緊抓她的小手,「瞧妳這一身細皮嫩肉,咬一口也不錯呀!」


    「你不要這樣,放開我。」


    朱小喬雖然知道這裏不太安全,但心急於天黑之前找到藥草,怎麽也沒想到會遇上這種惡徒!


    「走開!」她對著他拳打腳踢,用盡全力抵抗,可是這個土匪卻不放過她,她逼不得已咬住他朝她襲來的手。


    「臭娘兒們!」


    他用力踢她一腳,痛得她飆出眼淚。


    他跪到她身邊,強拉起已痛得蜷成蝦米狀的朱小喬,「看妳還怎麽撒潑,哈……再來呀,再來呀!」


    「別……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她好像得了內傷,嘴角淌下鮮紅的血液。


    「哼,我先把妳打個半死,看妳還有沒有力氣掙紮,到時候就任我玩了,哈……」他壓住她的雙腿,舉高手又要給她一拳,但接下來他卻沒有動作,隻見他雙眼圓瞠,倒地不起。


    朱小喬捂住嘴,望著他腦後正插著一柄匕首,整顆心狂跳,但是她的身子好痛,被踢被摔得好痛,根本沒力氣看清楚是誰來了。


    聽見朝這快速走來的腳步聲,她重重閉上眼,倘若又是一位來者不善的惡人,她已決定咬舌自盡也要守住清白……


    突然,溫熱的雙臂緊緊抱住她,「妳受傷了!」


    她的身子一顫,猛地張開眼,「是你……陀羅……」


    「那該死的土匪,沒把妳怎麽樣吧?」他端起她的小臉,心疼地看著她溢出鮮血的嘴角,還有蒼白的臉色。


    「沒……幸好你及時趕到。」她輕咳幾聲,再看看倒地的男人,「可是你……你竟然把他殺了。」


    「他該死!」範陀羅看著那名土匪,恨不得再補幾刀。


    「陀羅……」朱小喬虛弱地望著他那恨之入骨的神情,心底不禁漾起一抹疑惑,他有必要為了她,這麽痛恨一個人嗎?


    難道他對她……


    「我們回去吧。」他知道她想說什麽,但是為了避免尷尬,他還是找理由閃避,然後抱起她,快步往馬兒走去。


    「等等!」她突然想起她來此的目的。


    「怎麽了?」


    「藥草……紫花藥草,天已經黑了,該怎麽辦?」她急著想離開他的懷抱,「讓我留下再找找……」


    「妳傷成這樣,還找什麽找?」他沒告訴她那個任瑩瑩根本就是冒牌貨,怕她受不了被騙的刺激。這陣子經他查探,已得知原來那個冒牌貨就是霸占蓮湖的土匪頭兒陳城的偏房。


    「可是……」


    「一定還有其他法子,我們再想辦法。」他明白得很,那女人不過是想置朱小喬於死地。


    將她先抱上馬背,他再俐落的上馬,單手攬住她的腰,甚至怕馬兒躍動會讓她受傷的腰杆受創更重,在這麽冷的天氣,他褪下大氅,將她整個人裹住,緊擁在懷中。


    朱小喬安慰地笑了,如果要經過這樣的疼痛才能知道他的心意,即便再疼她也願意……


    隻希望這一切的好,不是虛幻,不是暫時,而是永永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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