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總舵主,怎麽能這麽慫,把逃跑掛在嘴邊上。


    蘇然莫名:「不說逃跑,說什麽?遁走?」


    朱晗:……


    厲名輕昏睡了將近一個月才醒。


    醒了後,就像滿身是刺的刺蝟,誰去看誰倒黴,張嘴就是小刀一樣的話。


    朱晗對蘇然形容:「不太會正常說話了。」


    蘇然還以為他是傷了腦子,去看過一次,挨了幾句不軟不硬的諷刺後,她將這毛病定性為失戀綜合症。


    他隻出過一次門,就是去總舵主夫妻墳前站了整整一天。


    但是那天發生的事,厲名輕嘴巴咬得死死的,誰問也不說。


    人都死了,再糾纏這些也不過是為滿足好奇心。


    後來被問的煩了,他索性大門一鎖,誰也不理。


    以前的活也不幹了,該他負責的生意也不管了,天天在屋裏關著。


    在蘇然又一次處理了本該是厲名輕負責的事情後,她忍不了了。


    叫了幾個人,搬著小山一樣的冊子,浩浩蕩蕩地往厲名輕的住處去。


    厲名輕一身紅衣,愛答不理地坐在桌邊。


    見到蘇然,也不動身,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總舵主。」


    蘇然笑眯眯地坐到他對麵,問:「小舵主想自殺嗎?」


    厲名輕一愣,隨即有些惱怒:「我豈是那等懦夫。」


    「那就好。」蘇然放心了,她很怕厲名輕為情要死要活的。


    她又問:「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厲名輕往後一靠,看著窗外,悵然道:「浪跡天涯。」


    隨後又瞥了蘇然一眼:「你不用說了,這總舵主的位子我不稀罕。」


    蘇然很痛快:「那行。不過你浪跡天涯前,麻煩先把你之前弄錯的帳目核對一下。」


    她拍拍手,後麵跟著的隨從將一疊疊冊子擺在桌上。


    蘇然隨意抽出一本,打開一頁,遞過去:「這裏,還有這裏。」


    厲名輕下意識接過賬本,反駁道:「不可能。我不可能搞錯。」


    「做人呢,要謙虛,錯了就是錯了。」


    厲名輕看了會兒,皺眉道:「這不是我記的,這字也太醜了。」


    蘇然探頭:「哦,這是我記的,筆不好用,湊合看吧。」


    厲名輕扭了下身子,眉頭更深了。


    蘇然一連打開數個本子,呼啦啦鋪了一桌子。


    「這些帳都有問題,你看看是哪裏錯了。」


    她轉頭看了看那堆小山一樣的冊子,說:「都弄完估計得要個十天半月的。」


    她拍拍厲名輕肩膀:「你就踏實在莊子裏住著吧,哪浪不是浪呢。」


    終於將大部分的活推了出去,蘇然總算能喘口氣了。


    這時,朱晗來了,他帶了個消息。


    新上任的文選司曹鍾文因收賄賂,暗中將選拔上的才子換了下去。


    偏巧那個被換掉的是朝中大官的親戚。


    曹鍾文因為幾千兩銀子,得罪了大官,被揪出一係列罪證。


    其中之一就是他任職齊州府府尹時,在官鹽中摻入砂石,又與當地鹽梟單五爺勾結,將官鹽私自賣出,數額巨大。


    曹鍾文見事情敗露,在家中自盡。


    何進在殷祺的授意下,暗中活動,勉強幫他保住妻兒老小的性命。


    而剛剛南下求醫返回的肅王府世子,正巧在此時途經齊州府,便與新任府尹一道將單正浩這批鹽梟抓入大牢。


    單正浩聽說曹鍾文倒台,便一五一十將他這些年如何與曹鍾文勾結的事情全招了。


    涉及白銀數萬兩。


    皇帝大怒,西南戰事軍費吃緊,鹽運收入是重中之重,這些人卻如此大膽。


    他命殷祺暫留齊州府將此事徹查。


    「這肅王府世子殷祺,正是之前的陸堂主。」朱晗說。


    他之前派人查蘇然,查到齊州府時線就斷了。他略微思索便明白是怎麽回事,轉而開始調查這位陸堂主。


    才剛有點眉目,就聽到這個消息。


    再一聯係他之前在四方會時說的那些話,朱晗便明白,單五爺就是殷祺的人。


    蘇然納悶地說:「他這不是自斷臂膀?」


    朱晗回:「曹鍾文離任已經有段時間,齊州府那邊早就交接完畢。至於單五爺,就更不重要了,完全可以用劉七爺,王八爺來代替。」


    朱晗歎道:「也怪他們自己私下搞小動作,否則有世子在上麵罩著,斷不至於到這地步。殷祺自斷這一臂想來也有得疼。」


    蘇然還是不解:「他的身份被你查得這麽清楚。若你去告密,他就不怕皇帝知道生氣?」


    「若是之前,大約是怕的。如今……」朱晗賣關子。


    蘇然衝他挑眉。


    朱晗笑了下:「他對皇帝說,查出單五爺與北地的四方會淵源頗深。而四方會暗中與藩王雷靜海往來甚密。」


    「皇上本來就對藩鎮很是忌憚。雷靜海聽聞,緊急上表,說自己與四方會沒有任何關係,四方會隻是北地一商會而已。」


    朱晗停住,道:「你可知皇帝怎麽說?」


    蘇然順著問:「怎麽說?」


    「皇帝說,什麽商會,不過是一群匪徒。既然雷靜海與四方會毫無瓜葛,正好派他前去剿匪。而那世子殷祺,因為此事是他查出來的,皇帝就命他過來做監軍。」


    蘇然眼睛轉了轉:「所以……殷祺馬上要帶兵來剿匪了?」


    朱晗點點頭。


    蘇然愣了兩秒,隨後「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朱晗斂容,麵色不霽。


    蘇然連連擺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實在忍不住了。」


    「我算是看出來了。」她笑夠直起身,「我到哪落腳,他就要跟到哪剿匪。」


    這會兒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北地早晚還有些冷,白日裏陽光正好時,卻是十分舒服。


    蘇然不喜歡魏有道那個超大書房,她每次進去都會想起那日的情景,頭皮發麻。


    日常會客就在正堂,而平時單獨處理事務時,她就喜歡在自己住的小院。


    殷祺離開後,左廂房空出來,蘇然索性讓人收拾收拾就當個小書房了。


    這會兒,朱晗正在這屋裏向蘇然介紹北地的情況。


    自從蘇然接下總舵主的位子後,朱晗對她的態度立刻從之前的小曖昧調整到上下級公事公辦的狀態。


    他這種自覺又迅速地轉換,蘇然還挺佩服的。


    說明人家對感情收放自如,而且頭腦清醒主次分明。


    蘇然毫不懷疑,一旦她卸下總舵主這名頭,朱晗的腦波就能再次切換到男女之情上。


    「這一片就是雷靜海的屬地。」


    朱晗指著地圖給蘇然看。


    這張地圖很詳細,但是範圍並不大,以蘭城為中心,往北畫的非常細,小到山與山之間的細溝都有。


    再往南則越來越粗,直到齊州府就已經隻是個圈圈。


    橫跨地圖的是一條河——通廣河。


    當初蘇然他們就是坐船沿著通廣河一路到北地。


    在古代,地圖很難得到,往往隻有領兵作戰者才有。


    而地圖的準確性,直接關乎一場戰爭的勝敗,說它是軍事機密也不過分。


    這張圖,很顯然就是專門為打仗畫的,而且戰場就在這北地,以及,西北。


    蘇然看了眼朱晗。


    她記得真真說過,朱晗曾經是她父親的軍師,這圖想必就是蕭將軍在北地與雷靜海打仗時所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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