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受傷了,就是她的罪過。主將太廢,被敵人生擒,手下來救,卻因為身份限製受了傷,這主將的臉往哪放啊。


    殷祺向後退了一步,冷眼看著蘇然圍在柏寒青身邊打轉。


    柏江與朱晗等人急匆匆從山上走下。


    殷祺的父親肅王爺,是先皇的親兄弟,不管將來皇位到誰手裏,他這王爺的身份都是坐實的。


    殷祺的世子身份也是不會變的。


    在柏江心中,君臣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無論何時,他們都不可對上位者無禮。


    更不用說,真真之前就與柏江說過,她這幾年住在肅王府,肅王爺王妃都知道她的身份,還說要替蕭將軍報仇,還人清白。


    柏江認為,肅王爺是知道真相的,至少知道部分真相。


    如果肅王府肯出麵認下皇子,這事情就成了一半。


    柏江原想親自去見殷祺,卻被蘇然死乞白賴攔住。


    她信誓旦旦地說她與殷祺是舊相識有救命之恩,她去最合適,殷祺見了她必定高興。


    柏江就信了她的話,臨行前還特意囑咐她見了世子一定要行禮,尊卑要分明。


    蘇然滿口答應。


    卻不想居然老遠就看到自己兒子在跟世子動手。


    柏江氣不打一處來。


    蘇然見勢不妙,趕在柏江暴走前,擋在柏寒青身前,解釋道:「柏將軍,誤會了,他們兩個隻是切磋切磋。」


    她邊說著,邊看向殷祺,見他冷著臉,十分不高興的樣子,心想:這人真是小心眼,當初她千辛萬苦把他從那山穀裏救出來,還沒等好好吃頓肉,就被他關進大牢,關了足足五天,也沒這麽生氣啊。


    她不過是戲耍一下,都沒打算把他關進牢房。


    柏江見蘇然攔著,不好下手,瞪了柏寒青一眼,轉身對著殷祺單膝跪下。


    不管怎樣,他的兒子對貴人動手。


    殷祺神色肅然,他將匕首收回,扔給蘇然,低頭看著柏江問:「所跪何人?」


    隨著柏江的下跪,柏寒青等周圍一眾人皆跟著他一起跪下,就連朱晗也同樣雙膝落地。


    其實平日並不需一見就跪,隻是蕭將軍一日未得清名,他們就都是逆賊逃犯,見到殷祺自是要伏低。


    蘇然:……


    又來,當初在山穀裏,就是這樣,話還沒說,一群人就呼啦啦跪在地上。


    她撇撇嘴,跪肅王妃時,她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如今跪殷祺,還真是……但是大家都跪,就她站著,太顯眼了點。


    蘇然小心地覷了殷祺一眼,想著這次能不能也糊弄過去。


    卻恰好對上他看過來的眼神,不像平日那樣溫和,帶著銳利鋒芒。


    他不說話,顯然是在等蘇然的動作。


    蘇然撅起嘴,一臉不情願地跟著跪在地上。


    柏江聽了殷祺的話,回道:「末將柏江。」


    殷祺平靜地問:「可是那個逃犯柏江。」


    當年蕭將軍降罪,跟在他身邊的幾個近隨都一並處罰,柏江因不在軍中躲過一劫,成了漏網之魚。


    肅王府收留真真,本就存了借機招回蕭將軍舊部的念頭,現下柏江自報姓名,殷祺立馬想到其中關聯。


    他看了眼蘇然,心道,果然有真真和朱晗跟在身邊,還是讓她找到蕭將軍舊部了。


    想明白這一點,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說了。


    真真必是將王府中事給柏江講過,所以他才會一見麵就下跪,這是想讓肅王府出麵幫蕭將軍正名。


    而肅王府也確有此意,兩方人馬默契地進入合作狀態。


    不過當日已晚,雙方並沒有說什麽實質有用的話。


    柏江對殷祺完全是謙和恭謹的態度,朱晗當初不知殷祺真實身份,與他說話還算平常,如今也變得恭敬許多。


    柏江安排了最好的房間給殷祺,但其實這山上的房間都差不多的簡陋。


    好在殷祺並不在意,他貌似隨意地挑了一間,恰好離蘇然住的房子很近。


    晚飯後,蘇然往房間走,見殷祺正在房門口與何進說話。


    她心中有氣,故意當看不見,轉身就要離開。


    殷祺忽然叫住她:「蘇然,你等一下。」


    蘇然很想甩胳膊走人,但想到白日那一跪,再想到殷祺算不上什麽好心人,覺得自己要真的甩手走了,估計沒法善了。


    殷祺與何進結束談話,讓他離開,隨後信步走到蘇然身邊,低頭笑問:「還生氣呢?」


    這話中包含了一種讓人辨不清楚的寵溺。


    蘇然回道:「不敢,你是世子。」


    「原來你還知道。」殷祺回道。


    他今日見到柏江後,立刻就明白,柏江絕對不會同意蘇然把自己抓上山,請上山還差不多,這個主意肯定是蘇然自己決定的。


    她現在有點權力,管了些人,尾巴都快要翹上天了。


    殷祺轉到她身前:「我是官,你是匪,我願意接你這一跪,說明我同意接受你。你這麽聰明,怎麽連這點都想不明白。你看柏寒青,即使剛剛與我打過,下跪時也毫不含糊。規矩就是這樣,將來你還要跪許多人,雷靜海很可能就是下一個。」


    蘇然倒不覺得自己有什麽矜持的,當初跪王妃她也沒含糊啊,但是換成殷祺,總歸是有點不舒服。


    她嘀咕著:「那不一樣。」


    殷祺抬步往前,蘇然下意識往後退。


    他一邊走,她一邊退。


    殷祺問:「那你說說,有什麽不一樣。如果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就永遠免了你的下跪之禮。」


    蘇然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人身上,隻覺得他逼的太近,想往後躲,腦子裏想不清楚到底有什麽不一樣。


    殷祺出手,拉住她胳膊:「小心。」


    蘇然回頭,才看到身後地上有塊大石頭,這就要撞上去了。


    殷祺又往前一步,離她更近了,眼睛瞅著她頭頂,忽然笑道:「看來最近吃的不錯,好像長高了點。」


    蘇然這段時間確實吃的不錯,尤其在四方會裏,把她的嘴都養叼了。


    但要說身高長了,她覺得有點誇張,畢竟原主這身體也十七八歲了,而且她和殷祺才分開兩個多月。


    蘇然兩手抵在他胸前用力一推:「說話就說話,不要站這麽近。」


    她說完,轉身溜回屋。


    殷祺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彎唇,每次和她在一起,都很輕鬆。


    她的反應簡單直接又真實,高興就是高興,生氣就是生氣,想要就是想要,不要是真的不要。


    不像他們這些人,麵具戴久了,摘不下來,與人說話總要留幾分餘味,兜幾個大圈。


    雖然他早已習慣,但偶爾還是會覺得有點累。


    跟她說話,不用勾心不必算計,也不擔心她是不是有所圖謀。


    她若笑了一定是高興的,她若噘起嘴一定是不開心了。


    殷祺忽地明白真真為什麽不願意回王府。


    那些煩人的規矩,言語中的試探,沒有希望的將來。


    肅王爺將真真留在王府,確實存了利用她收蕭將軍舊部的意圖,但真真的身份注定不可能成為世子正妻。


    真真離府不歸後,王爺還曾讓人傳書與他,命他一定要將真真帶回來。


    殷祺之前糾結過,他想尊重真真的意願,可又不能放棄這支軍隊。


    其實,他也不想身邊人全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才娶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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