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祺右手在桌麵上輕敲,瞅著她半天不說話。


    蘇然覺得氣氛都快尬出天際,隻好繼續尬聊:「好久沒見了啊。」


    距離上一次滾床單有一個月了吧。


    「三十八天。」殷祺開口。


    蘇然微愣,隨後明白,他是在說三十八天沒見了。


    「你記性真好。」蘇然誇道。


    殷祺淡淡回她:「我一向記性很好。」


    ……話裏有話,蘇然聽出來了,這是在說「我很記仇」。


    她在心裏念叨了一句「小氣」,就聽殷祺又說:「聽朱晗說,你改主意,打算答應了?」


    蘇然挑眉。她什麽時候說過要答應了,再說,現在答應,就算是正妻,那也明顯處了下風啊。這麽傻的事,她才不會幹呢。


    不過聽殷祺這樣說,她心裏一陣竊喜,他很惦記這事嘛,看來也是想和好的。


    哪有不吵架的情侶呢,是不是。


    「沒有,別聽他胡說,我還是以前那個態度。」蘇然彎彎唇,小聲道,「不過如果你想改變主意,我沒問題的……」


    殷祺抬眼,手指停住,說:「既然你不答應,為何約我出來。」


    「我們不是來談判的嗎?」


    殷祺揚眉:「我就是在說談判的事。不然你以為我指什麽?」


    蘇然眨眨眼,心頭升起一股無名火。


    說話挖坑啊,這倒一向是他擅長的。


    她重重地往椅子後麵一靠,掛上一種吊兒郎當的神情,伸手從麵前的小盤子裏取了個梅幹放進嘴裏,眼睛瞅著殷祺,冷哼一聲,清晰地吐出三個字。


    「小氣鬼。」


    殷祺的視線從她麵前的梅幹移開,有些好奇地問:「這是你第二次用這個詞,什麽是小氣鬼?」


    「你真想知道?」蘇然「哼」了一聲,「正好,我忍你很久了。」


    她不等殷祺回答,坐直身體,雙手在桌邊一拍,把憋在心裏的話一口氣說出來。


    「買賣不成還仁義在呢。當不了情人就非得當仇人嗎!再說了,拒絕我的人是你,我才是被甩的那個,你現在擺個臭臉給誰看啊?!」


    等她說完,殷祺沒回,隻淡淡地掃她身後一眼。


    蘇然暗覺不妙。


    果然,就聽身後何進道:「世子,茶葉選好了。」


    蘇然閉閉眼,複又睜開,語氣溫和地對殷祺說:「小氣鬼呢……就是這個意思,不知道世子懂了沒有?」


    殷祺哧笑出聲:「懂了。」


    蘇然又伸手拿了個梅幹放嘴裏,側過頭,單手托腮,用力嚼起來。


    殷祺視線在她麵上停留片刻,神情莫測。


    這局茶話會從頭到尾幾乎都是朱晗和何進在互相吹捧。


    蘇然認真聽了許久,最後隻能總結為他們在說某種圈內語,圈外人聽不太懂。


    至於那封很重要的勸降信,也沒人提,蘇然隻好厚著臉皮問了一次。


    殷祺卻不說話。


    他不說,她也就不問了。男歡女愛的事,誰也不欠誰,憑什麽她就得哄著他呢。


    散會時,不知從哪個牆角鑽出個圓潤潤的中老年人,一把捏住她手腕,連聲說:「田姑娘,可叫在下好找。」


    那人捏著她手腕好幾秒,要不是看在尊老的份上,蘇然早一腳踹過去了——你才甜姑娘。


    臨走的時候,她掏出個東西,遞給殷祺,也不看他,說:「這是蘇夕親手做的小衣服,麻煩你轉交丁灼。他還活著吧?」


    這是蘇夕聽說她要見殷祺,拜托她轉交的——總算是孩子的父親,這東西就當是給他一個交待。


    殷祺看看手裏的小包,感覺怪怪的,回道:「暫時活著。」


    回去的路上,蘇然抽了個機會,逮住朱晗,警告他以後不能再這樣給她設局。


    朱晗一點不慚愧:「如果一頓飯就能解決大軍圍城的問題,不是很好嗎?也許世子舊情複燃呢。」


    「想多了你。」蘇然回想起殷祺那副所有人都欠他八百萬的樣子。


    朱晗捋著胡子,笑眯眯地:「那可未必。」


    果然,離七日攻城的威脅過了好幾天了,殷祺那邊也沒有動靜。


    朱晗倒不認為殷祺此舉全是因為蘇然,但這至少說明,蘇然出馬還是有點用。


    這點倒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殷祺在海城府衙裏。


    他麵前擺著兩樣東西。一件嬰兒的小襖,還有一盤那日談判時桌上放的梅幹。


    他捏了個梅幹放嘴裏,果然酸酸的。


    肅王妃對王爺妾室們管得很嚴,在孕事上格外留心。


    殷祺自小有過於常人的敏銳,見過幾次,就能大概猜出母親對女子哪些行為會有特別反應。


    那日他起初沒想到,直到蘇然第二次取了梅幹。


    第一次是無意,第二次就是因為想吃。


    他對蘇然的口味偏好很了解,在四方會時就是用這種小伎倆引得她每晚跑去和他說話。


    他讓人從鎮上臨時找了個大夫過來。


    大夫回道:「大人,那姑娘確實有身孕,至於多久……脈象尚虛說不準,要靜坐細細查看。」


    殷祺心裏不太高興。


    蘇然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有身孕的事吧,那為什麽見到他還不說。


    何進寬慰道:「蘇姑娘心思粗,或許自己還不知道。」


    殷祺皺眉,會有女子粗心成這樣嗎?


    他對何進說:「不要告訴王爺,此事待我確認之後再行定奪。」


    何進應是。子嗣不像其它的事,若是讓京城中的人知道,世子讓敵軍主將懷孕了,這事就麻煩大了。在這個關頭,最好還是瞞下來。


    當初,世子正是利用了蘇夕懷孕一事,讓皇上對丁灼起疑。


    而且,蘇然現在的身份,不像當初,王妃一句話就能給帶回王府,如今她若不願,還真不好勉強。


    殷祺拿起小衣服往外走。


    他將東西交給丁灼後,沒有離開。


    丁灼等了會兒,問殷祺:「世子很閑嗎?」


    「不閑,但我好奇,你要怎麽處理它。」


    「或許,」丁灼不懷好意笑笑,「撕碎它解恨?」


    殷祺:「你很恨她嗎?明明應該是她恨你才對。」


    丁灼冷笑:「不關你的事。」


    殷祺起身,往前走兩步:「因為你在乎,所以不管她做了什麽,你一定會恨她。不管你做了什麽,蘇夕都會慢慢不再恨你。」


    「不是因為她喜歡你,是因為她根本懶得恨你。」


    丁灼陰森森地看向殷祺:「世子很了解啊。」


    殷祺:「你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當初我能把你私下關起來,是答應馮篤一定會殺了你。」


    丁灼笑笑:「我能想到肅王府,馮篤一樣可以。希望世子最後不要栽到他的手上。」


    古棲城是西南最大的城市,商業很發達。


    侯三這段時間盡職盡責地跟在蘇然身邊,把她煩的不行,怎麽轟也轟不走。


    他還時常說些「錢財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蘇然就回他:「一般說這種話的人,要麽是沒錢自我安慰,要麽就是想把你的錢坑到他身上。你想想跟你說這話的人屬於哪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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