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捂臉,陳默這些話,到底是從哪裏學來的……我剛準備替他道歉,沒曾想還真被她說中了。


    蕭景桓靦腆一笑:“我戀愛了。”


    “她叫珊珊,是醫院裏的一名護士,我在康複的這段時間裏,她一直在耐心開導我。”


    “我愛上了她。”


    人在低穀時,最容易敞開心扉,能夠有這麽一個女人幫助蕭景桓度過難關,是他的幸運。


    “可是……”蕭景桓麵露難色。


    “跟著我的三個鬼,他們好像很不喜歡珊珊,每次我和珊珊約會,他們總會想盡辦法的搗亂,有一次他們故意絆倒我,讓我把手中的咖啡撒了珊珊一身,幸虧珊珊脾氣好,沒有責怪我。”


    “我很感謝他們救過我,可……”蕭景桓的話頓住了,不過我能猜到他要說什麽。


    他現在有了女朋友,肯定要經常約會。


    有三個鬼在身旁無時不刻的盯著……怎麽都會別扭。


    看不見也就罷了,眼不見心不煩,可偏偏蕭景桓能看見三隻鬼!接吻吧,不好意思。


    更進一步滾個床單什麽的……豈不是變成了現場直播?


    蕭景桓撓了撓頭。


    “我雖然能看到他們,卻是聽不到他們講話。”


    “我請求他們不要再跟著我,可他們好像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給蕭景桓解答。


    “鬼留在凡間,肯定是有心願未了。”


    “鬼與人不同,鬼不會對自己的喜好有任何掩飾。”


    “你想一想,他們三人平日裏最喜歡什麽?”


    蕭景桓沉思了一下。


    “那個大叔,平日裏最喜歡盯著漂亮女人看,我走在大街上時,哪裏有漂亮女人,他就往哪裏湊,有時候還躺在地上看女人裙底。”


    “那個胖胖的阿姨,平日裏比較貪嘴,每次我做了飯,或者去飯店吃,她總會趁著周圍沒人,吃上兩口。”


    “至於那個小弟弟,很愛玩,我路過玩具店的時候,他會拉著我的腿,讓我在旁邊等一等,好讓他進去玩一會兒。”


    原來是好色鬼、愛吃鬼和貪玩鬼。


    一般來說,隻要不是惡鬼,他們未了的心願,和本身的興趣息息相關。


    “他們雖然是鬼,但對你有救命之恩,我強行把他們超度了也不好。”


    “你回去不妨問問他們有什麽心願未了,在枕邊留一張紙,一支筆,他們若是願意告訴你,會寫的下來的。”


    “你把他們未了的心願完成,他們自然會離開的。”


    蕭景桓走出茶館,三隻鬼也跟著一起離開了,還真是寸步不離。


    陳默支著下巴問我。


    “師父,你說這三隻鬼為什麽會一直跟著蕭景桓啊?”


    我也想不明白,善良的鬼很少見,蕭景桓卻一下碰到了三隻。


    總不能用一句“緣分”來解釋吧?


    天黑以後,我拉著陳默去縣城,因為家裏吃的東西已經不多了,而且我也需要采購一些畫符用的東西。


    至於晚飯,我選了一家還不錯的中餐館,等出來的時候,陳默捂著吃漲的肚子,心情舒爽。


    在經過一十字路口的時候,有一些人正在馬路邊燒紙錢。


    “師父,那有個漂亮的護士姐姐!”


    我嘴角抽搐……。


    “咦,那不是跟著蕭景桓的三隻鬼嗎?”


    我順著陳默的眼神看去,一個身穿護士製服的年輕女人正在十字路口燒紙,而白天跟著蕭景桓的三隻鬼,則是站在她的麵前。


    很明顯,她是看不到三隻鬼的,否則早就尖叫著嚇暈過去了。


    人燒紙,鬼領錢,三隻鬼在此地隻有一個原因能說得通。


    這個護士就是給他們三人燒的紙錢。


    她認識這三隻鬼?


    或者說,她就是蕭景桓口中的那個護士珊珊?


    女護士燒完了紙,一手拿著棍子撥拉紙灰,嘴裏念念有詞,隔著一條街,我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麽。


    一般來說,鬼領完錢應該要走了,可三隻鬼仍舊站在護士麵前,一動不動。


    陳默用手指戳了戳我。


    “咱要不要過去看看?”


    我點點頭,心裏冒出一種想法,纏著蕭景桓的三隻鬼,和這女護士應該有什麽淵源。


    我和陳默向著馬路對麵走去,誰知在等車流過去的空當,女護士卻是不見了身影。


    同時不見身影的,還有三隻鬼。


    十字路口,隻剩下一堆燒盡的紙灰,風一吹飛的很遠。


    陳默奇怪的問:“他們去哪了?”


    我也不清楚,但我肯定,我會知道的。


    ……三天後,蕭景桓再次來到我家。


    這次不是一人三鬼,而是兩個人。


    他牽著一個漂亮女孩的手進了門。


    這個女孩我見過,三天前在縣城,夜裏,她穿著護士裝,在十字路口燒紙。


    蕭景桓熱情的跟我介紹。


    “江大仙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未婚妻珊珊。”


    果然。


    珊珊十分靦腆。


    “江大仙,您好。”


    陳默聽到聲音,從屋子裏出來,瞧了瞧門外,轉向蕭景桓。


    ”蕭景桓,跟著你的三隻鬼沒過來?”


    我故作疑惑開口。


    珊珊奇怪的看向蕭景桓。


    “鬼?


    什麽鬼?”


    蕭景桓撓了撓頭:“珊珊,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我身邊一直跟著三隻鬼,我們之前幾次約會狀況連出,就是他們在搗亂。”


    看樣子,蕭景桓一直在瞞著珊珊,若不是我話中透露出來,他打算繼續隱瞞下去。


    不過想想也沒錯,畢竟女孩子膽小,珊珊要是知道蕭景桓身邊有鬼跟著,還是三隻鬼,怕是早就嚇跑了。


    果不其然,聽說有鬼,珊珊臉都白了。


    我盯了她好一會兒,不像是裝出來的。


    “蕭景桓,真的有三隻……鬼跟著你?”


    蕭景桓點了點頭。


    “珊珊你放心,他們都已經走了,我這次帶你過來,就是來向江大仙道謝的。”


    我敏銳的發現,珊珊剛剛的話中,有一點奇怪。


    她剛剛語氣加重的詞是“三隻”而非“鬼”。


    我想不出她為何會如此問,是我多心了?


    我請兩人坐下,讓陳默給沏壺茶,關於那三隻鬼,我還是挺好奇的。


    蕭景桓先是簡單的向珊珊解釋三隻鬼是怎麽回事。


    “我上次來找江大仙,江大仙讓我想辦法滿足三隻鬼的心願,這樣他們就會自己離開了。”


    “回家之後,我按照江大仙教的方法,睡覺前問他們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是我可以幫忙完成的,然後在枕邊留了一張紙和一支筆。”


    “珊珊你猜怎麽著,他們還真給我留言了!”


    蕭景桓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遞給了我。


    “江大仙,您看看。”


    我接過紙,上麵有三種不同的筆跡。


    一個蒼勁,一個秀氣,一個歪歪扭扭。


    蒼勁的筆跡,應該是那隻中年男鬼留下的。


    他的心願很簡單,想要一個帶三腳架的老式膠卷相機。


    “江大仙您知道嘛,這老式膠卷相機還真不好買,我跑遍了安德大大小小的電子城,他們賣的都是數碼相機。”


    “我最後是在一家影樓才找到膠卷相機。”


    我問蕭景桓。


    “他要相機做了什麽?”


    “拍了一張照片。


    拍完照片後,他就消失不見了。”


    蕭景桓又從身上取出一張照片,遞給了我。


    “我把照片洗出來了。”


    我接過照片,照片上有一人,是蕭景桓。


    蕭景桓坐在椅子上,一左一右還有兩張椅子,不過都是空的,沒有坐人。


    這個座椅的擺放,怎麽看都像是在合影。


    難道……我把右手掌心覆在照片上,輕輕摩挲微微有一股刺骨的陰寒傳來。


    當我把掌心拿開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照片變了模樣。


    蕭景桓仍舊在,他兩邊的椅子卻不是空的了。


    他的左邊,坐著那隻中年男鬼。


    右邊,作者那隻中年女鬼。


    而那隻貪玩小鬼,則是扒在蕭景桓的脖子上,笑的十分開心。


    和我想的一樣,這是一張合影。


    比起數碼相機,膠片相機更容易將鬼影拍下。


    那個好色的中年男鬼,願望竟然是一張合影?


    我再去看有三種筆跡的紙。


    中年女鬼,也就是貪吃鬼的願望,是再吃一次世上最好吃的食物。


    蕭景桓撓了撓頭。


    “我帶著她把大街小巷裏能找到的飯店都吃遍了,阿姨一直都不滿意。”


    “偶然的機會,我煮了一碗麵條,我看阿姨想吃,就讓給了她。”


    “我知道自己的手藝,很難吃。”


    “可阿姨卻吃的很開心,把一碗麵條都吃下去了。”


    “然後她笑著笑著就不見了。”


    一碗蕭景桓自己都吃不下去的麵條,卻讓口舌挑剔的貪吃鬼吃的幹幹淨淨?


    陳默問我。


    “師父,這貪吃鬼是不是味覺壞了?”


    人會生病,鬼又不會……我是越發的不明白了。


    還剩一隻貪玩鬼。


    “那個小,弟弟,他的願望是去遊樂園玩。”


    “我一大早就帶著他去了遊樂園,一直玩到遊樂園關門。”


    “小,弟弟玩完後,跟我擺了擺手跑進人群不見了。”


    三隻鬼的願望都得到了實現,心願已了,自然會離開。


    蕭景桓以後不會再被鬼纏,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我心中疑慮重重,直覺告訴我,這事並非我聽到的這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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