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青年又問了李雅婷她媽兩句,聲音太小嘀嘀咕咕的我也沒聽清,然後就在她媽的帶領下進了病房。屋中的場景實在是精彩,我來時的路上就在琢磨寶兒口中的跟好人不一樣是啥樣。我想了無數種結果,記過看到此時的情形還是感慨我的想象力實在不夠豐富。隻見李雅婷四腳著地的在地上撅著,腰拱起老高,臉色蒼白的嚇人不說,兩個眼睛朝上翻著,一點黑眼仁看不見。


    她身後一個中年男人坐在地上,兩個腿盤住李雅婷的雙腿,手摟在李雅婷的腰上,靠著牆使勁的往後拽。用腳後跟都能猜出來這是她爸,就是不知道他倆這是鬧的哪出。


    見進來這麽一大幫人,李雅婷的臉上露出凶狠的神色,雙手用力的在地上撐著,因為用力的原因指關節都已經發白,嘴裏還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嗚”聲。我心裏無比好奇,她眼睛翻的都看不見瞳孔了,是咋知道我們進來的呢,難不成白眼球也有視覺?


    隻見此時李雅婷她爸滿腦門子的汗,臉因為吃力漲的通紅,玩命的摟著李雅婷向後挪,頭向後仰腰部緊緊的貼著牆。從他襯衫上的淩亂,兩隻胳膊上的血綹子,以及地上的紐扣能看得出,剛才這是吃了不少苦頭。


    李雅婷她爸見我們進來,憋得通紅的臉上露出了喜色,激動的對著兩個小青年喊道:“大神快救命啊,我快拉不住了。”那倆小年輕看到這個場景也是一愣,緊接著穿彩裙的那位反應了過來,隨即從包裏掏出一張符咒,也沒看出上麵有膠啥的,被他一把按在李雅婷的額頭上。


    貼上符咒後,我們也沒看出有啥變化,李雅婷的口中還是像堵了啥玩意似的,嗚嗚的叫喚著。那小青年微微一笑,跟她爸說:“這是《天師定體符》,能保證身體不受外物支配,老哥起來說話吧。”李雅婷她爸半信半疑,一點點的放鬆力道,最後發現李雅婷果然不再掙紮,這才鬆了口氣,跟頭把式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往下拽了拽被扯的淩亂的衣服。


    她爸起來後,李雅婷就像被定身了一樣,保持著剛才的那個姿勢原地撅著,四腳著地前低後高,並且翻著白眼仰著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早就見過鬼的緣故,寶兒嚇得臉色蒼白,我卻看得感覺有些好笑,這姿勢真拉風·······


    眼見兩個年輕大神是有真本事的,剛才自己玩命拽都拽不住的女兒,被這大神一張黃符就搞定了。身體放鬆下來,隻見這中年男人突然眼圈一紅就給兩個小年輕的跪下了,口中忙不迭道:“兩位大神可得救救我姑娘啊,我和她媽都是賣力氣吃飯的,好不容易苦巴苦夜的把她拉扯大,她要是出點兒啥事兒,我們老兩口也沒法活了·····”我一聽這話,心裏實在忍不住好笑,這爺們不傻,難過是真的但也揣著心眼兒呢。他這話裏大部分都在哭窮,這是怕一會大神開高價。


    背包那個像是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連忙上前把他扶起來,嘴中安慰道:“老哥放心,我們哥倆既然來了,肯定得給你姑娘往好了看,你別著急,就算看不好還有比我倆道行高的呢,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擔心啥。”這話說的我暗暗點頭,心說這是倆實在人,不像有些老油子,事兒還沒辦先把自己吹上天,整的跟他家教主是玉皇大帝似的。


    在兩位大神的示意下,我們一幫人把門關好後都貼門站著,我還特意的往寶兒身邊湊一湊,意思告訴她別怕,寶兒一直注意著場中也沒躲。大神搬了一把凳子坐在李雅婷的對麵,剛才貼符咒的二神把東西放在病床上,站在大神的身邊。


    大神看起來挺和藹,臉上總是笑嗬嗬的,一張口先盤道:“你是哪家的清風?你不好好在下麵修行,禍禍人家小花榮幹啥啊?”大神話問完,原地撅著的李雅婷並沒啥特殊的反應,從胳膊上鼓起的筋脈來看,依舊還在和符咒叫著勁。


    大神也沒生氣,耐著性子又問:“你是有啥心事未了還是咋的?你要是缺錢我們給你送點兒,你要是要啥東西我們也給你掂對去。”依然沒有下文。


    大神臉上看著好像有點生氣,語氣也嚴厲了許多:“當著普通凡人顯神通都屬大罪,你這麽捆著小花榮,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能擔待得起?你還想不想轉世投胎再得人身了?”


    大神說完見還是沒有反應,幹脆轉過身對著李雅婷她媽說:“碰上個油鹽不進的,你們把著門兒別讓別人進來,一是怕把別人嚇著,再一個這是在醫院,讓人看見影響也不好。”


    李雅婷她媽連忙點頭,讓大神放心,他們找人了,護士大夫都這會都打好招呼了,不帶進來的。


    大神一聽也不再廢話,倆手放在膝蓋上,閉著眼睛踮起腳尖。二神此時也左手拿鼓右手拿鞭擺好了陣勢,這鼓是柳木圈牛皮麵,裏麵有打成十字的兩根梁,另外有兩根弦,一根上麵掛著一串銅錢,一根上麵掛著一個銅鈴。那鞭子雖說叫鞭,但實際上就像一根小棍,被五彩繩包裹著,手把的位置下麵垂著流蘇。


    我這一看要動真格的了,連忙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李雅婷她爸媽也是大氣不敢喘,寶兒更是害怕的又往我身邊湊了湊。我心裏又緊張又興奮,等待見證奇跡的時刻。


    二神此時鞭稍往鼓上一打,隨著一陣,咚,咚,咚咚,咚,咚咚,的節奏,張嘴就唱:


    日落西山吶~~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關.


    喜鵲燕子奔大樹,家雀老撾奔房簷.


    行路的君子住客店,當兵的住進了營盤.


    十家上了九家的鎖,隻有一家門沒關.


    要問為啥門沒關,敲鑼打鼓耶~~請-神-仙呐,哎嗨哎嗨呀~~


    左手敲起文王鼓,右手拿起打神鞭.


    文王鼓,柳木圈.奔得兒奔,抱的圓.上麵栓上八根弦


    .四根朝北,四根朝南.


    四根朝北安天下,四根朝南定江山。


    .在中間安上哪吒鬧海金剛圈.


    還有這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個大銅錢呐,哎咳哎咳呀!


    說完鼓那個再說鞭.這把鞭,男使一尺五,女使一尺三


    .趕山山就倒,趕海海就幹.


    想當年此鞭落到二郎手,二郎用他趕過單山.


    此鞭落到幫兵我的手,我給老仙來站班.


    一點狐,來二點黃,三點蟒來四點長,五點那冤魂死後上了房梁.


    老仙家你若還不來,幫兵我就繼續搬.


    搬到來年三月三,搬的王母娘娘懶得赴那蟠桃會,搬的九天仙女下了天.······


    二神鼓打的咚咚的響,一邊敲一邊唱,左手的鼓前後晃,上麵的鈴鐺和銅錢嘩啦啦的響。唱了大概得有半個小時,就見大神滿腦袋是汗,閉著眼睛皺著眉頭仿佛在醞釀著什麽。我心裏好奇,請仙家落座這麽費功夫麽?


    李雅婷她爸此時也看出不太對勁來了,用手指頭捅了捅她媽,小聲的問道:“這咋整的,神兒還沒下來?我記得上回她姑那次沒這麽半天啊。”她媽立馬剜了他爸一眼,示意他別說話。


    二神見下不來神兒,嗓子都快啞了也顧不上,更加賣力氣的唱了起來:


    我鼓要打來鞭子掂,我送老仙陰司三間走一番。


    你喂好馬備好鞍,帶足草料多拿錢。文件包挎在肩,搬鞍認蹬上馬走連環。


    快馬加鞭往前觀,那地獄門前兩盞燈,一盞暗來一盞明,明燈乃是陽間路,暗燈乃是陰死城。


    明燈你別走,暗燈你要行,大小二鬼來攔路,送上金和銀······


    這一陣叮叮咣咣的又唱了約麽有半個鍾頭,二神唱到最後嗓子啞的都發出風匣子的聲音,再看大神也沒有好到哪去,腦袋上的汗滴滴答答的。此時在場的眾人基本上都看出不對來了,這神兒根本就沒下來。


    我想開口勸兩位歇一會,但看李雅婷她爸她媽都沒吱聲我也沒敢多嘴。突然間就感覺一陣風吹到後脊梁上,讓我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緊接著就覺得有人把我脊柱裏的筋抽緊了似的,後背酸的不行,然後就不自覺的擰巴起來。


    我當時心說壞了,這別是請了一大頓,結果落我身上了。我有心想問問那倆跳神的咋回事兒,就覺得舌頭僵直的打不了彎,急的我都快哭出來了。我旁邊的寶兒最先發現了我的異常,她一臉驚慌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接著是李雅婷她爸媽看我的眼神兒也變了。我不知道咋辦好,努力的抗拒著那種感覺。


    突然間就聽見仿佛有個聲音,像是就在我耳邊,又像是出現在我的體內:“你別使勁啊,你特麽想累死你九哥我啊。”我一聽這個聲音,緊繃的心情突然放鬆下來,沒錯,這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屬於常相九。


    但是我轉念一想,這貨從上次突然消失就再沒出現過,好歹胡菩淘還給我打過一次夢,他這大半年幹啥去了?我想問,卻依舊發不出聲音,常相九的話又在我耳邊響起:“都告訴你別使勁了,你再較勁我就甭不住了,你有啥想說的靜下心來在心裏說,我能聽見。”


    其實知道是常相九後我心倒是放下來了,但是使不使勁不是我能控製的了的啊,此時我渾身發緊說不出的難受,控製不住的抵抗那股力量完全就是條件反射。這種感覺就像暈針的人打屁股針,棉簽給你擦碘酒的時候你肌肉就開始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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