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一臉花裏胡哨的是咋整的,昨天晚上跟誰幹仗了咋的?”李雅婷的心結打開後,明顯的開朗了不少,話也多了起來。她此時一手拉著寶兒,一邊笑嘻嘻的問我。


    我聽她這麽一問,頓時反應了過來,臉上那種火辣辣的疼痛混合著麻木的感覺再次襲來。昨晚在醫院裏我的臉先是和地麵親密接觸,又撞上了太平間的大鐵門,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現在是個什麽樣的造型。


    沒心思和她廢話,我連忙跑進了衛生間,照著鏡子一看,好家夥,我就跟剛從戰場上下來似的,整張臉上都是幹涸的血痂,還混合著泥土,花裏胡哨這個詞語當真貼切。


    我趕緊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冰涼的水讓我的臉頰火辣辣的疼。再照鏡子,剛才的恐怖狀態已經不在了。雖然額頭還是鼓著個大包,臉上也有輕微的刮擦,但是好歹是比之前強多了。


    我正拿賓館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擦著臉,突然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我低頭一看上麵的號碼,上麵備注著母後。我頓時心裏一頓抽抽,這麽早打電話肯定沒好事兒啊,估計是我昨晚沒回家的事情讓我媽知道了。我硬著頭皮接起了電話,小心的喂了一聲。


    我溫柔的聲音並沒有換來同等的對待,電話那邊傳來我媽的怒吼,嚇得我的小心髒又抽抽了兩下:“你幹啥去啦?昨晚我打電話你奶奶說你一宿沒回家,我給你打電話還一直不在服務區,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麵對我媽的質問,我心裏一陣的發緊,吭哧癟肚的說不出話來。我媽顯然是真著急了,急頭白臉的罵道:“你這眼瞅高三了,考好考不好我和你爸不怪你,但你要是敢不學好,別說到時候你爸把你腿給你打折了!我跟你爸一年到頭在外麵苦巴苦夜的為了誰?你說說,昨天晚上到底幹啥去了?”


    麵對我媽的苦苦追問,我隻能拿出一貫套路,胡編亂泡道:“這不昨天我們班長過生日嘛,不光我,我們班大多數都同學都來了。她家別墅在郊區,這裏信號也不咋好,再說我不是怕跟你說你不同意麽。”


    我媽畢竟跟我鬥爭了這麽多年,她顯然對我說的話不怎麽相信,跟我說:“你少跟我扯犢子,你現在把手機免提打開,讓你同學跟我說兩句話我聽聽。”


    我心裏一陣的叫苦,我媽跟我在多年的思想鬥爭當中,我倆的偵查與反偵察係統在不斷升級著,我無奈的跟她說:“沒問題,我現在在廁所,你等一會啊。”


    “沒事,我等著,你不許掛電話。”我媽今天是鐵了心的跟我耗上了,她不讓我掛電話,估計是怕我找什麽臨時演員搪塞她。


    我苦笑著打開了衛生間的門,然後拿著手機走回了屋中。寶兒和李雅婷她們估計是也聽見了剛才的對話,正一臉壞笑的看著我。我指了指電話然後用口型說我媽兩個字,示意她們是我媽來電話了讓她們配合一下,然後對著電話那邊說道:“媽,你聽著啊,我同學可都在這呐。”


    電話那頭的我媽半信半疑的喂了一聲,然後就聽寶兒乖巧的回道:“阿姨您好,我是高天賜的同學,我叫任寶兒。”


    我媽聽見寶兒的聲音後,語氣明顯緩和了一些,回道:“你好。”接著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我:“還有別人麽?”


    我聽我媽這麽問,連忙一臉求助的看向了李雅婷,隻見李雅婷一臉壞笑的瞅著我,我好一頓擠眉弄眼的祈求後,她才對著電話說道:“阿姨您好,我叫李雅婷。”


    電話那邊沉默了半晌後,再次傳來我媽的聲音,她語氣中明顯的帶著警惕,問我:“都是女同學?有男的沒?”


    她這話問的我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在場的人都能聽得出她語氣中的不信任,這是幾個意思?莫不是在高估我的異性魅力?


    我無奈的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小黑,小黑見我看他,一臉不自然的躲閃著我的目光。我看他扭扭捏捏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上去捅了他一把。小黑這才不情不願的說了一句:“阿···阿姨您好。”


    我媽聽到小黑的聲音後,明顯的鬆了一口氣,但還是不依不饒的問道:“你好,你也是天賜的同學吧?你叫啥啊?”


    小黑一臉愕然的看著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對著電話喊道:“媽你差不多得了啊,我同學都在這呢你也聽見了,你這麽整我不要麵子的啊·····”


    “你要是平時老實點兒,我能這樣麽?”我媽嘴上雖然這麽說,但還是多多少少顧忌了我的感受,責備了幾句後跟我說道:“一會消停回家,不許再亂跑了聽見沒?明天開始你找的那個破兼職也別幹了。”


    提起這個兼職我就鬧心,我幹脆告訴我媽說我早就不幹了,我媽對於這個倒沒有多說,就跟我說了句正好。可想而知,她對我出去找工作是有多麽大的看法。


    我媽掛斷電話後我終於鬆了口氣,沒想到寶兒卻一臉微笑的看著我,給我都快看毛了,她突然意有所指的跟我說了句:“看來你平時不乖哦~”


    大姐你指的是哪方麵呢?


    突然間,寶兒的電話也響了起來,寶兒低頭看了眼手機,然後皺著眉頭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我實在是聽不清那人說了些什麽。


    “······”


    電話那頭嘰裏咕嚕了好半晌後,寶兒回了一句:“我跟婷婷還有天賜在一起,昨天手機信號不好,一會就回去了。”


    “·········”


    電話那邊又說了好一通,然後寶兒將電話遞給了我。從寶兒提到我的那一刻,我已經猜到了打電話的是誰。我倆共同認識的人除了李雅婷以外,就隻有她那位霸氣的老爹了。


    “喂,叔叔你好。”我對寶兒她爸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接起電話後我的語氣畢恭畢敬。


    電話那邊停頓了一下後,傳來了寶兒她爸低沉的聲音:“嗯,寶兒跟你們在一起我就放心了,以後在外麵玩記得給大人來個電話,別讓我們這些做老的擔心。一會早早的把寶兒送回來,我對你小子印象不錯,別讓我失望。”


    寶兒她爸語氣不溫不火但卻異常的有威懾力,最後一句話說的更是慢聲細語,卻又意有所指。我大概能明白他在擔心什麽,他這是誤會我和寶兒的關係了,同時也是在警告我不要出格。


    我完全能夠理解一位做父親的人的心,同時也有些暗暗的竊喜,他老人家說對我印象不錯。這是不是也能從側麵的反映出,寶兒平時有跟他提到過我?要不然怎麽可能隻見過一麵就能記住我是誰?還說對我印象不錯?


    我一頓的千保證萬保證後,寶兒她爸終於掛斷了電話。


    “媽······媽······媽媽·····”我正在臭美之際,一直在胡菩淘懷裏的鬼嬰突然伸出兩隻白白胖胖的小手,口中發出嬰兒咿咿呀呀學話時的聲音,看樣子像是想要坐在床邊的李雅婷抱抱他。


    看到這一幕我心裏突然有些發酸,之前胡菩淘跟我說,怨嬰一類的鬼魂本來是沒有自己的意識的,左右著他們作惡的根苗其實就是投胎不成的怨氣。所有鬼魂投胎之前都要過奈何橋,然後才能邁入六道輪回當中。而他們在入輪回之前都要喝孟婆湯,為的是洗清一切的前塵記憶安心轉世。也就是說,鬼嬰的智力與記憶就如同普通嬰兒一般無二。


    胡菩淘之前已經煉化了鬼嬰身上的怨氣,也就是說鬼嬰此時雖然還是鬼,但是也與普通的嬰兒沒什麽區別了。但是曾經的血脈相連,致使如今的鬼嬰還是本能的對李雅婷親近。


    其實世間萬物都是如此,例如小猴子剛生下來,就知道牢牢地摟住母親的脖子。豬馬牛羊生下來就知道跟隨母親的腳步,就算是卵生類的雞鴨鵝,也是剛一破殼就知道跟在母親的身後。它們之中有的是依靠視覺,有的是依靠嗅覺,但是更多的是依靠天性。


    李雅婷仿佛是被鬼嬰可愛的樣子打動了,也一臉微笑的伸出了手。這一幕看起來是那麽的和諧溫馨,但卻讓人心中布滿了感慨。本該是最幸福的場景,卻在陰差陽錯後變成了母子間的人鬼殊途。


    胡菩淘並沒有放手,而是側過頭看向了我,似是在征求我的意見。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鬼嬰現在沒了怨氣,也就沒有了攻擊能力。雖然說它已經不是人了,但是我還是想要滿足它對於母親懷抱的小小奢望。


    胡菩淘見我點頭,將白白胖胖的鬼嬰遞給了李雅婷。李雅婷很自然的將鬼嬰抱在了懷裏逗弄著,雖然她沒當過母親,但是她抱鬼嬰的姿勢看起來一點也沒有違和感,這恐怕就是母親的本能吧。


    其實不用胡菩淘說我也知道,接下來鬼嬰需要麵對的將會是什麽。畢竟它是鬼,在陽間待久了有違天和不說,對它本身也是不小的傷害。沒有怨氣護體,它遲早會被陽間的陽氣灼燒於無形。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送入陰司枉死城,等待再一次的投胎機會。


    看著白白胖胖的鬼嬰,難以想象他該怎樣麵對下麵的無盡陰冷。沒有母親的陪伴,等待他的將會是各種各樣的枉死厲鬼。枉死城裏都是冤死橫死之人,壽終正寢的沒有進枉死城的。鬼嬰在枉死城中會是怎樣一種絕望?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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