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四下看了看,其實我對於這些文字還是挺感興趣的,別的不說,要是能拓下兩塊賣的古玩市場,少說也值個萬八千的。但是想歸想,虎子拍個照片秦五爺都不讓呢,再說我也沒地方淘滕工具去。


    秦五爺似乎對青石板上的文字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四下掃了一眼,然後跟我們說:“抓緊進去吧,裏麵具體什麽情況咱們誰也不知道,大家都戒備著點兒,好東西都在裏麵呢,別耽誤行程。”他這話等於將一切都挑明了,是奔著裏麵的陪葬品去的,隻不過來的時候大家都明白,也沒人說啥。要說我來趟這趟渾水還有我師父的原因,其他人估計單純就是為了賺錢來的。


    秦五爺說完這話,隊伍開始分成兩個陣營。安保隊伍分出了五個人,張爺的手下也全都留了下來,他們紛紛在背包裏鼓搗著什麽。秦五爺就跟沒看見似的,讓安保頭子帶著我們剩下的人往墓道裏走。我看他們這番舉動心裏有些警惕,姓秦的錢給的痛快,不會最後為了保存秘密再跟我們玩兒個黑吃黑吧?


    我偷偷的捅了捅虎子,示意他跟我站在一起,虎子這家夥沒理解我的意思,愣眉愣眼的瞅著我。我笑了笑,指著留下的人問秦五爺:“五爺,就像您說的,裏麵啥情況都不知道呢,人多力量大不是麽,他們留在這幹啥啊?”


    還沒等秦五爺回答,張爺回過頭來先說話了:“小高先生不懂這裏麵的門道,我的人和安保留在這裏開後路,他們要在側室頂上打個洞,咱們完事兒後要從上麵出去。我們這行有個規矩,不走回頭路。”張爺說的一臉的隨意,我要是能相信他我就是個傻子,開個天窗能用上這麽多人?什麽留後路,我看是要堵路還差不多吧。


    我倆這麽一問一答的同時,我微不可查的觀察著在場眾人的表情,長青子還是那副傲慢的樣子,典座和尚依舊微笑不語,孫紫林還跟抑鬱症患者似的。我之所以一直跟缺心眼虎子離得近,是因為這些人裏就他沒啥心眼子,從我倆一路上聊天的字裏行間,我發現這貨就是為了掙兩萬塊錢給他爸還賭債來的。這些人當中我分析不出長青子與典座和尚跟秦五爺的關係,最摸不透的還輸孫紫林,他寸步不離秦五爺左右,姓秦的走到哪他跟到哪,但是秦五爺明顯不咋待見他。


    我在心裏問周童張爺的話靠不靠譜,周童給我的回答是“你以為呢?”我見所有人都看著我,仿佛是在等我的決定。這些人錯綜複雜的關係我還沒摸清,在這裏就發生衝突也不合適,我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跟在隊伍的最後往裏走。周童吩咐常相九與胡菩淘留下,看看這些人準備幹啥,他自己陪著我就行。


    常相九他倆離開我身體的一瞬間,虎子一個激靈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偷偷的給我豎了根大拇指。果不其然,這家夥能夠發現我的報馬,說明他還是有些本事的,至少不單純的是個木匠。


    安保頭子手裏舉著礦燈走在最前麵,張爺緊隨其後,剩下的三個安保將張爺圍在中間,整的就好像張爺才是老板似的。墓道的弧度很大,所以前麵隻能看見牆壁,就好像在圍著主墓繞圈兒似的。牆壁兩側到處都是那種象形文字,我們走在這裏就好像準備去獻祭似的,再加上能見度實在不高,要多壓抑有多壓抑。


    越往裏走越潮濕,地麵甚至開始出現了積水。張爺用手指沾著地麵上的水在鼻子前聞了聞,說應該是之前塌方滲進來的。外麵的煤礦顯然是假的了,那麽這說明他們之前就挖過盜洞,然後盜洞塌了。走了大概能有十五分鍾,眼前的墓道變的筆直筆直的,兩側的銘文也開始由橙紅轉為暗紅,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血腥氣。


    長青子和典座和尚分別掏出了桃木劍與金剛杵,虎子皺眉想了想,從背包裏掏出了一把銅尺。我看的有些好笑,一會萬一出來啥玩意兒你還打算給它量量身材啥的啊?我為了應景,也將善惡杖從身後的背包裏抽了出來,將布條子抖開握在手中。虎子看了眼我手中漆黑的棒子,問我:“你拿根兒燒火棍子幹啥?”


    我聽得氣不打一處來,反問他:“那你拿把尺幹啥?”


    虎子揚著眉毛一撇嘴,跟我說:“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魯班尺。”我沒空理他,還魯班尺呢,魯班不就是你們木匠的祖師爺麽。頂多能證明你是木匠不是裁縫唄。


    安保頭子還要往前走,張爺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安保頭子眉頭一皺但是沒有說話。張爺從背包裏拿出一個跟台球差不多的鉛球,沿著地麵往前一骨碌。頓時墓道裏充斥著“嗖嗖嗖,劈裏啪啦”的鐵器聲。安保頭子臉色煞白的舉著礦燈往前一照,發現滿地都是青銅箭頭。這是我們才發現,原來墓道兩側的磚牆縫隙處都有一個小圓洞。


    估計箭杆因為年代的久遠早就腐朽沒了,幸好是青銅的,這要是鐵的估計連箭頭也剩不下。我的好奇心又一次被調動起來,恨不得把牆麵和地麵的磚全扒開看看,這壓力傳感的裝置和機括古人是怎麽做到的,難不成青銅還能做彈簧不成?


    張爺笑了笑示意大家繼續往前走,經過這麽一鬧,眾人對張爺更加刮目相看。就連一向眼高於頂的長青子都點了點頭,安保頭子更是客氣的讓出半個身子給張爺。


    筆直的墓道並不是很長,我沒用了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已經通過了墓道,眼前出現了一間比之前側室大不少的石室。其實說是石室不如說是石廊,因為這件對麵還有一個通道將石室貫通。安保頭子拿礦燈一照,我們所有人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石廊左右各立著四個青銅人形雕塑,人形雕塑周身上下的鎧甲都是由青銅鑄造的,看起來就像是倒模。


    這些青銅人身上布滿了暗綠色的銅鏽,但是這更證實了它們年代的久遠。雖然我不太懂古玩什麽的,但是像亞醜方簋、婦好鼎之類的國寶我還是聽說過的。這些銅人雖然比不上那些祭祀器,但好歹也能算是觀賞器吧?它們的高矮大小都與常人無異,這麽大件的青銅器如果出土難以估量其價值。


    張爺打起強光手電在一個銅人的身上照了照,他上下看了半晌,激動的驚呼道:“巧奪天工,簡直是巧奪天工。商代的青銅器一般紋飾簡單,大多都是幾何形紋飾和簡單的獸形紋飾。這幾個銅人連身上的衣服褶皺都行雲流水,這要是拿出去,一般的專家都不敢看真啊。我張七下過的鬥子無數,從未見過這樣的寶貝。”


    秦五爺咳嗽了一聲,跟張爺說:“再寶貝有啥用?這種東西帶的出去麽?就算能帶出去你腦袋還要不要了?”


    經秦五爺這麽一提醒,張爺臉上的激動漸漸的平靜了些許。他又不舍的看了幾眼青銅人,然後幹脆扭過頭忍痛不再看了。也是,這麽大的青銅器算是特一級國寶了,誰那麽大膽子敢收這玩意,那可是掉腦袋的罪過。所以說盜墓賊隻挑祭祀器與印璽什麽的,不是說眼光高挑剔。他們那一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挑小不挑大,撿輕不撿重,越是能夠證明墓主身份的越好。畢竟幹他們這一行的先決條件就是出手,不能變成錢還容易沒命的就是累贅。


    不過我對秦五爺的警惕又加深了很多,他恐怕還不僅僅是盜墓那麽簡單,因為他從看見這八個青銅人開始,臉上連一點波動都沒有。如果單純是為了錢的話,看到好東西激動那是人之常情,他一個在古玩圈混了這麽多年的老油子,不可能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我發現整個過程中他都在催促往裏走,就好像他知道裏麵有什麽更好的東西似的,目的性很明確。但是這一路上連個盜洞都沒看見,說明這座墓是第一次被打開,他們之前雖然借著礦洞偷挖過,但是根本就沒進來,他能對裏麵有多少了解呢?


    “哎,你們聽,這些銅人咋好像是實心的呢?”張爺和秦五爺正交談呢,一旁的胡子突然在一個銅人的身上敲了敲,發出了特別沉悶的聲音,他有些好奇的問張爺。


    張爺聽完這話臉子突然一變,就跟虎子跟他有啥仇似的,惡狠狠的瞪著虎子。我還沒明白咋回事兒呢,周童笑著在心裏跟我說“這小子傻的可愛,他不懂我們這行的禁忌。我們這行以前進墓是要封嘴的,就怕說錯話。祖師爺認為墓穴屬於陰陽相交之地,在這裏說話好的不靈壞的靈。實心的是粽子,也就是僵屍,他這麽說姓張的不急眼才怪。”


    虎子神經很大條,他完全沒有發現張爺看他的表情,自顧自的在銅人的腰帶上摸了摸,隨即傻了吧唧的問我們:“這腰帶上的蛇麟整的也太真了,滑滑溜溜的,跟活的似的。”


    虎子說這話的時候我們全愣住了,就連一旁的張爺也顧不得生氣了,他指著虎子大叫一聲:“痋蚺人蟒!”張爺都手不住的顫抖,我順著他的目光一看,頓時整個身子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裏,可不就是活的麽,一隻粉紅色渾身血絲的無皮大蛇正朝著虎子吐著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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