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首次見到也是首次聽說竟然有坐棺,如果外麵的青銅鍾算作槨的話,裏麵這層玉罩就相當於棺材了,墓主人竟然是被坐著下葬的。此時此刻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透明棺中的屍體吸引住了,就連表情癌患者孫紫林都忍不住盯著看,我發現隻有張爺的表情不同。他臉上並不是興奮而是貪婪,他的注意力全在坐屍手中的七寶匣子上。


    他伸手在透明玉罩上來回撫摸著,似乎是在尋找什麽機關,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透明玉罩都快接近水晶了,雖然還有一些乳化色,但是也沒有能夠容納什麽機關的地方。應該是一塊整玉從內鏤空挖出來的,最後不知道是用什麽辦法倒扣了下來,這玩意有兩層樓那麽高七八米寬,粗略估計都得有幾噸重。要是想依靠人力把它搬開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張爺是葫蘆娃裏的老大。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直接將它幹碎,但是看厚度估計得有三四公分,就是不知道張爺手下的冒煙家夥威力如何了。


    張爺摸索來摸索去顯然是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對著手下擺了擺手,那六個人直接從腰裏拽出了家夥,雙管單管手炮什麽都有,大多數都是獵槍把槍管鋸掉了。我本來以為他們要來一通連射,這樣的話子彈打完填充彈藥的時間可以搞點事情。沒想到其中五個每人都拿著槍對著在場的眾人,因為我和虎子是倆人,所以人家也分出倆人拿槍指著我倆。


    虎子眉頭一立就要急眼,我死死拉住他的胳膊讓他不要輕舉妄動。我發現在場的眾人也都很沉得住氣,長青子臉色有些鐵青但是一言不發。孫紫林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表情,一向脾氣火爆的典座竟然比孫紫林還淡然,看來誰也不願意做出頭的椽子。


    張爺從剩下的一個手下手裏接過單管獵,估計他是怕傷到裏麵的東西,選擇了一個空白的角度直接就開槍了。獵槍發出“嘭”的一聲,槍口的火舌噴出老長,聲音跟我印象中cs裏的awp差不多,總之挺震耳朵的。裏麵的大號鋼珠打在玉罩上,並沒有出現想象中玻璃龜裂的場景,竟然隻打出了一個小坑,除了坑裏都是白色粉末以外,一點裂痕都沒有出現。


    玉罩的堅硬程度就連我都沒想到,所有人都很震驚,隻有長青子臉上掛著嘲諷。他這微微一笑讓我想起虎子在玉石密道裏發出聲音被他發覺那一幕,這老家夥用雷部正法一頓轟,結果他還是沒下來,看來他是早就領略了這玩意兒的硬度,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猜出下麵的是我倆。


    張爺皺著眉頭從腰間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包,然後往槍管子裏裝藥填沙,最後又往裏麵塞了一枚鋼珠。正準備對著小坑再來一發,孫紫林與典座中間的牆壁再次傳來機括聲。我的心開始砰砰亂跳,現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出現的隻有秦五爺的人了,他的出現意味著一場亂鬥的到來,渾水摸不摸得到魚我不知道,渾水才能保命是真的。


    張爺聽到這個聲音後臉色一變,舉起槍對準墓牆,他的手下沒用他吩咐,也都紛紛的舉起槍對準了墓牆。牆壁緩緩的滑動著,剛開到半人寬窄的時候,一個人的腳已經邁了進來。張爺其中兩個手下沒等看清來人是誰就開了槍,“砰砰”兩聲外帶一聲慘叫。被兩發鋼珠擊中的人竟然沒有倒地,而是一直保持著一隻腳踏入墓室的動作。


    開完槍的一個張爺手下下意識的就往前走了幾步準備過去查看,他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門已經開了大半。從我這個角度根本沒看清發生了什麽,就見這個張爺手下被一道人影撞了進來。與此同時一道曼妙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貼著地皮竄了進來,被她迎麵衝擊的另一位張爺手下驚恐的抬槍射擊,衝進來的人影在扳機扣動前就一個轉向側過了頭,同時一招黑虎掏心直抓胸口。


    這女子抓住張爺手下胸口的同時,石門已經大開,四五個人從墓道裏竄了進來,直撲張爺的這幫手下。女子掏完這一爪後直接退回了石門處,秦五爺冷著臉從石門走了進來,被剛剛出手的冷豔女子護在身後。張爺和秦五爺對視了一眼,倆人幾乎是同時喊了一聲殺,接著場麵已經亂做一團。


    張爺的手下紛紛開了槍,秦五爺的安保隊當場被放倒了兩人,剩下的安保隊員看都沒看一眼,也根本不給張爺手下上子彈的機會。安保隊員從軍勾裏抽出槍刺,張爺的人紛紛掏出整齊劃一的黑色生鐵錐,兩幫人馬直接就開始短兵相接。孫紫林和長青子老實的站著沒動,我看他倆觀望我也樂得清閑,告訴虎子看熱鬧。


    兩夥人基本是刀刀入肉,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他們這麽忠心耿耿,就好像刀子紮身上不疼似的。隔空對望的秦五爺與張爺臉上表情各不相同,秦五爺沉著臉掃過在場每個人包括我,眼中的表情就像是看砧板上的肉一樣,隻瞄我一眼就讓我心裏直發冷。張爺笑眯眯的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就好像他的手下死多少都不在意似的。他倆這表情就像是牌桌上的賭徒,各自都覺得自己手中握著一手好牌,就是不知道誰是仨a誰是仨k。


    張爺與秦五爺的手下有倆人打到了典座的麵前,一直一言不發的典座突然伸直了手臂,張爺臉上的表情終於變了。我沒明白到底發生了啥,就感覺背對著典座的張爺手下愣住了,僵硬了好幾秒後,嘴角突然開始往下流血。突然身後的典座用力一甩,張爺的手下像是被丟垃圾似的扔在牆角,我這才發現典座豎掌成刀,掌尖還在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滴著鮮血,原來是他突然間偷襲了張爺手下。


    我不明白張爺反應為啥會這麽大,典座是秦五爺的人這是明擺著的,這一點我早就發現了。之前我和虎子掉到陷坑裏的時候,虎子從那安保隊員的屍身上摘下了一條項鏈,是藍色六角星的形狀,這東西並不是裝飾而是法器。我當初在青山公墓被一貫教妖女迷住就是這個形狀的耳墜,在醫院裏一貫教金穀定住胡菩淘的東西也是這樣的法器。如果說典座鬥銅甲屍的兩色光罩我還不太確定的話,他讓銅甲屍遲滯的一瞬間,胸口處冒出的藍色六角星的一刹那我是徹底捕捉到了。由此我已經百分之百的確定,典座跟秦五爺是一夥的,他們全是一貫教的邪徒。


    我也是那個時候才想明白秦五爺為啥會邀請我來,他恐怕是早就調查到我跟寶兒她爸的關係,所以才故意釣我上鉤,否則的話以我的本事對他來說幾乎屁用沒有。他之所以找上我,是借此機會順便給一貫教清理個敵人。甚至我能夠確定,他邀請的這五個人,每一個都是有目的的,典座本來就是他的人,安保隊也全是他的人。從之前長青子暗殺典座能夠看出,長青子估計也是跟一貫教有仇的,孫紫林說不定也是,就是不知道虎子是什麽原因,估計就算不是本身有仇也可能是父輩有仇。以我猜測,之前長青子遇張爺人馬沒有動手,可能就是長青子表態自己跟秦五爺不對付。


    這些我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的事情,我相信以張爺的腦袋不可能想不明白,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麽對於典座出手張爺這麽憤怒。張爺看了一眼典座之後,又眼神陰冷的撇了一眼長青子,長青子就像沒看見似的。


    就這麽一小會的功夫,兩幫人馬幾乎已經倒下了一大半,鮮血流了一地,整間墓室充斥著一股子血腥味。我被這股味道刺激的有些惡心,我說實話我現在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不論是鬼還是銅甲屍,最起碼都是死人。眼睜睜的看著這麽大規模的活人殺活人我還是第一次見,戰場上恐怕都沒這麽慘烈,因為我發現這些人目的已經不僅僅是將對方殺死,甚至有些虐待與自虐的傾向。


    墓室正中的兩個人正在相互折磨,明明雙方都已經渾身鮮血了,卻依舊機械性的你紮我一刀,我紮你一錐的,就好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行屍走肉。慢慢的,直到兩人身上的傷口已經沒有鮮血往外流,直到外翻的皮肉已經開始有些發青發白,這才失去最後一絲力氣倒在一起。死去的人眼睛灰蒙蒙的,就好像死魚一樣沒有色彩,整個過程中誰也沒有呼喊一聲,殘殺在悄無聲息間進行著。


    我和虎子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與恐怖,這一幕實在是太詭異了,兩邊的人馬在廝殺開始的一刻仿佛就已經失去了意識。他們好像已經不是在拚命,就像是某種古老而又邪惡的祭祀一樣。


    不對,祭祀?我想到這個詞後腦中如遭電擊一般明白了什麽,我發現最早失血而亡的那些人的屍體已經開始幹癟。這層的地麵其實是玉石板,本不該吸水的,但是地上的鮮血竟然已經悄悄的向地下滲透。我猛然間回過頭,竟然發現身後的透明玉罩上已經爬滿了血線,就好像裏麵有毛細血管一樣,將地麵上的鮮血全都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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