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瞧見數道宛如蠶絲一般的粘稠絲線,從我肚子裏麵射出來,並且緊緊纏住我麵前這恐怖的腦袋時,當時的我整個人都有些懵住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有一種被操縱的宿命之感。


    蟲蟲之所以讓我過來對付這飛頭降,絕對不是因為我身體裏有聚血蠱,能夠抵得住這個家夥的百花血霧,而是由更深層次的意圖。


    也正因為如此,使得她這一天都變得十分奇怪,仿佛害怕我知道些什麽一般。


    她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我猜不透蟲蟲的想法,因為她是一個十分擅長隱藏自己心思的女子,秀外慧中,整個人都宛若一個謎團。


    事實上,她的誕生本身就是一個迷霧,光憑著一件雪瑞師父穿過的雪衣,再加上藏著半塊補天神石的蟲池,就誕生了她的意誌。


    而這一切,到底又是因為什麽呢?


    我無從猜想,因為此刻的我已經被麵前的這一切給驚呆了,那凶狠的飛頭降——對,沒錯,就是那個據說修煉至了四五層,已然有超過二十年以上歲月的飛頭降,讓無數果敢人民聞風喪膽、讓無數權貴爭相結交的飛頭降,居然被我胸口豁口處的銀絲給束縛了住。


    當然,這並不是幾根銀絲,那隻是一開始,緊接著有無數的絲線從我的胸口射出來,將那凶惡的頭顱給纏住。


    我與它之間,彼此粘連在了一起,再也分不開。


    那頭顱似乎對這種銀絲有著本能的恐懼,立刻就發出了一聲讓人耳膜欲破的尖叫聲,我一下子就腿軟了,差一點兒就暈了過去,結果雙眼一發黑,還沒有失去意識,就感覺身子再次猛然一縱,朝著天空再一次騰飛而起。


    然而這一次,它卻帶不到兩米高,就再一次受到了阻力。


    範圍又矮了數分。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左邊處傳來了蟲蟲的一聲大喊:“陸言,你現在聽我說,將心誌沉入神海,然後不斷地喝念著九字真言,並且不停地結印!聽到我的話沒有,沒有我的吩咐,你不要停,千萬不要停,否則就會前功盡棄了!”


    那頭顱帶著我,猛然轉了一圈,使得我也能夠瞧見得到,蟲蟲出現在了我的左邊處。


    此刻的蟲蟲已然再沒有先前所表現出來的輕鬆模樣,而是一臉緊張地站在十幾米外,手中拿著一根翠竹竿,上麵還有著十幾片竹葉,她不停地揮舞著,踏著輕靈的腳步,不斷地在周圍起舞。


    跳大神!


    不對,這不叫作跳大神,而是應該叫做壇蘸,一種通過踏點,祈求蒼天之力的手段。


    我胸口的這頭顱瞧見了,沒有任何猶豫地直接陡然一拽,將我帶著,朝蟲蟲的方向驟然衝了過去,然而沒有衝出四五米,立刻又被一股柔和中帶著幾分堅定的力量給緩衝阻止了下來。


    在我跟這鬼東西在此糾纏這麽久的時間,她已經將之前預設的大陣給大致布下了。


    我的心中欣喜若狂,衝著蟲蟲大聲喊道:“蟲蟲,你困住它了麽,太好了!”


    我的廢話讓蟲蟲顯得大為惱怒,衝著我嚴厲地吼道:“照我說的做,憑借著我的這陣法,根本就困不住它一刻鍾,你若是想你我都死在這裏,那就繼續!”


    這是她對我說過最嚴厲的話語,特別是那種語氣,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寒意,我沒有敢再多言,當下也是高聲狂吼道:“靈、鏢、統、洽、解、心、裂、齊、禪……靈、鏢……”


    我反複地念著,而雙手則不再管麵前的頭顱,而是開始結起了手印來。


    不動明王印!


    大金剛輪印!


    外獅子印!


    內獅子印!


    外縛印!


    內縛印!


    智拳印!


    日輪印!


    寶瓶印!


    兩手名二羽,亦名滿月,兩臂則稱兩翼,又十指名十度,亦名十輪十峰,右手名般若,左手乃菩提,真言手印即是透過人體兩手十個指頭,配上心理想象的意念,契合鎮壓山巒十二法門的秘法,繼而能夠與在法界已有成就的諸佛菩薩、大羅金仙的身密相互感應,從而獲得力量。


    我瘋狂地結印,然後口中按照這印法對應吼出這真言,一遍又一遍,而那飛頭降則帶著我不斷地飛舞,在場中不斷地衝撞。


    它的力量的是如此巨大,幾分鍾之後,我便感覺到周遭的滯殆,炁場越來越軟弱,再也沒有先前的堅決果斷。


    果然如蟲蟲所說的,這點簡單的布置,根本難不住它。


    想想也是那縱橫緬北一帶的飛頭降,若是這般容易就受到束縛,就不可能橫行至今時今日,都還沒有人能夠製得住它。


    我不知道自己念了多少遍九字真言,也不知道自己結了多少個手印。


    到了後來,我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機械的狀態,腦子裏也陷入了一片的空靈之中,而就在這個時候,腦子空空的我方才感知到胸口處傳來的疼痛。


    等等……


    我念的真言,並非是針對於麵前這凶悍的飛頭降,而是自己。


    盡管腦子裏一片空白,但是劇烈的疼痛還是讓我想到了這個事實,再接著,我的腦子裏無意識地有各種各樣的畫麵,不斷閃爍而過。


    所有的畫麵,都跟我白天做的那一百多個夢有關。


    每一個夢都有一個我未曾注意到的細節。


    而這些細節全部都串到了一起來的時候,我已經結得手掌酸麻的雙手下意識地就又結出了幾個全新的法印來——吉祥印、金剛大惠印、大輪壇印、摧伏諸魔印、寶冠持寶印、光焰火界印、縛思等仙印、準九頭龍印……


    這些法印在此之前我陌生無比,然而此刻我卻幾乎是靠著身體的記憶在不由自主地做著。


    我的口中,還念念叨叨,說著一種我自己都講不出名字的咒語。


    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心髒處,跳了三下。


    疼!


    每一下,我都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


    但通過之後,卻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輕鬆,如此間隔很短,三次之後,突然間我瞧見自己的胸口處,有一坨粉色之物,朝著那飛頭降的腦袋裏麵鑽了進去。


    砰!


    我的心髒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我整個人的腦子裏幾乎都是一片空白,思維在那一刻似乎也幾乎停止住了。


    而幾秒鍾之後,我又回過了神來。


    剛才僅僅隻有一眼,但是我卻能夠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剛才鑽入飛頭降頭顱裏去的粉紅之物,應該就是在我體內潛藏了數個月之久的聚血蠱。


    這個八爪魚一般的蠱蟲,在我的心髒上麵盤踞良久,之所以一直沒有能夠得到脫體而出,卻是被朵朵和陸左分別做了禁製。


    雙方本來一直都在僵持,然而此刻,它終於脫離了我的身體,換了一個宿主。


    也就是鼎爐。


    在那一瞬間,我幾乎都以為自己快要死掉了,因為之前好幾個人都告訴過我,說我本來已經是死人一個了,隻不過聚血蠱為了保證自己在出世之前,鼎爐安好,所以才留了我一條性命,給了我一口氣息。


    隻要它一離開,我立刻就會死去。


    然而我並沒有死,盡管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感,但是我並沒有死去,而是頑強地活著,意識存在。


    很快我就意識到了一點,那就是我之所以沒有死,是因為我在蟲池之中待了三天。


    這三天的時間裏,我殘缺的內髒得到了大部分的修補。


    隻是,聚血蠱為何會找到我麵前這飛頭降做了鼎爐呢,難道是因為我剛才胡亂結出來的印法麽?


    就在我一陣疑惑的時候,我麵前的這頭顱也終於發出了一聲慘烈至極的吼叫聲來。


    它終於感受到了痛苦和恐懼。


    而正是在這生命安全遭受到嚴重危機的時候,它也表現出了最為恐怖的力量來。


    上天無路,下地總有門吧?


    我感覺到腳下的泥土鬆動,低頭一看,卻瞧見我腳下出現了一個碩大的土坑,並且還隨著時間,不斷地擴大。


    周遭更是天搖地動。


    不多時,我很個人都陷入到了裏麵去。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飛頭降的氣色變得越來越差,周遭的血霧也開始不斷的坍塌濃縮了去……


    這是那聚血蠱更換了宿主之後,在瘋狂地吸收著養料。


    它吸食力量的速度,就連飛頭降都感覺到恐怖無比,這使得那家夥掙紮的力道也變得越來越強,甚至有一種魚死網破的衝動,我聽到透明的空間裏傳來了無數的碎裂聲,卻是蟲蟲的法陣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束光芒,從遠處射到了那飛頭降的頭上。


    僅僅隻是一束光,卻讓那飛頭降便無無比驚悸起來,緊接著在幾秒鍾之後,這玩意開始變得柔軟,大股大股的血漿膿水,從頭顱上麵往下滑落。


    就在此時,一束光芒從飛頭降的額頭之上,陡然迸射出來。


    我愣了一下,然而耳邊卻是又傳來了蟲蟲的聲音:“你此刻已經不是鼎爐了,隻要抓住這道光,你就可以變成聚血蠱的主人,操縱它的力量啦——所以,是龍是蟲,且看你的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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